两个人还算客气,并没怎么动他,可周遭站着的那一圈人,各个腰间都别着枪,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给他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刚才的那几下枪声,于朗那边看来也出事了,虽然心存一份侥幸,可过了这么久还不见外面有什么动静,这帮人敢这么堂而皇之的闯进来,肆无忌惮的,于朗那边……怕是凶多吉少了。
吴邈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下来,今晚的拍卖是老板筹备已久的,那些货也都是老板大费周章弄来的,只是邀请的名单是他调查后定的,老板把拍卖会的事交给他和于朗来办,结果现在却搞成这样,钱没到手不说,货还……吴邈咬了咬牙,不由再次看向厉骋,眼见着他脱了身上的大衣罩住床上的女人,吴邈有些吃不准厉骋的目的了,不是说厉家和宁家交情一般吗,可他这副恨不得要抄了山庄的架势,不管是为了什么,是不是都太过冒险了?
怀里的人烫得厉害,身上的潮红像是烧进了眼里,半睁半闭间,里头盛着的全是迷离,打横抱起她时,女人下意识地探出了手,似乎是想索取些什么,无力又缓慢地攥着厉骋的衣襟。
她费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可混沌的意识,虚弱的身体,最终只能是徒劳。
外头突然狂风大作,暖黄的灯光下,厉骋的神色却愈渐阴沉。
她比几个月前瘦了许多,抱在怀里甚至都没多少分量。那夜在山路上确认尸体时,厉骋误打误撞摸到了那具尸体的手腕,相同的位置,在宁家和她下棋时,他也曾“不小心”碰到过,但那尺寸,却没法和他记忆里的重合。
他不相信宁染死了,有心里的执念,同样也有那时存下的怀疑,只是现在把她抱在怀里,厉骋却没有失而复得的那种惊喜,“宁染”的名字就在嘴边,可他不敢叫,怕劫后余生的这些不过是场梦……
现下的状况一目了然,吴邈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然而就在厉骋迈步要离开时,他还是壮着胆子玩笑了句:“厉先生,买个东西而已,这,这么大阵仗?”
他声音是有些抖的,贸贸然一句话抛出去,完全是情急所致,这女人对老板确实很重要,但要是这么被带走,就成了一颗废子,老板的原话,如果是颗废子,就不能让她起死回生,死也要死在他的棋局里。
吴邈现在落了单,然而这批人没第一时间结果了他,所以他自作聪明地想,自己对厉骋多少是有些用处的,既然有用,那他们还有对话的可能。
厉骋背光而站,被朦胧的夜色笼在了阴影里,只看到隐约的轮廓。夜色中,那身影没有挪动,他甚至没有任何回应,窒息的安静叫吴邈嗅到了一丝恐怖的危险,可他面上还是挂着讨好的笑,只要他过来,只要让他抓住机会,只要……
那身影终于动了,男人抱着女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待光渐渐到了脸上,吴邈也看到,男人阴鹫锐利的目光正紧紧盯住他,那明明是平视的角度,却让吴邈有种被居高临下睨视着的错觉,叫他不敢继续直视下去。
脸上那些曲意逢迎的笑在这会儿屁用都没有,吴邈虽然还笑着,可嘴唇却不自觉的抖了两下,连带着腿好像也有些软,要不是身后有人架着,险些就要给厉骋跪下了。
但很快,厉骋便收回了视线,并不是放过他了,而是他怀里那个人的状况实在不好。
刚才还驼红的脸颊不知怎的正慢慢褪着血色,女人像是疲惫极了,急促的呼吸越发缓慢,伴着苍白的面色,两鬓皆是冷汗,她发着抖,细碎的呻吟成了可怜的呜咽,反反复复,像是做着什么可怕的梦……
厉骋带人出山庄时,已经快凌晨四点了,原本还停满豪车的山庄大门前此时却是门口罗雀,好似一场盛宴戛然而止,只留下了满盘的残羹冷炙。
史俊很早就等在了门口,见厉骋怀里抱着人,总算是松了口气,不过就算人救出来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刚才点人头的时候没对上数,说不准会有漏网之鱼。
风好像更大了,鹤唳的风声,枯叶的沙沙,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史俊在这冷风中皱眉深呼了口气,他心里莫名的有股不安感,所以眼睛一刻不停的留意着周遭的动向,手上的枪也一直上着膛。
或许是想证实他心里的不安,在防弹车停在厉骋身前的那一瞬,突然有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厉骋预备上车的动作。
“厉先生,这就把人带走了吗?”
山林中雾气深重,然而在破晓前夕,迷雾渐渐消散,露出了山体原有的面貌和遮蔽,还有,正从薄雾中缓缓走出来的那个人——是宁致韦。
他还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就连嘴角的笑也是一丝不苟,礼貌的恰到好处。不过看来今晚有备而来的并不止厉骋一个人,宁致韦只是微微侧头,身后便突然多了一批人,当然,还有那批人中被他们挟持住的人质,是厉骋的手下。
史俊猝然一僵,认出了这是他之前安排过去排查包厢情况的人,而被挟持住的那俩人自觉办事不力,也很丢人,看都不敢看厉骋一眼。史俊暗骂了一声“操”,紧了紧手里的枪,身后的手下见状立马警戒上前,一时间,焦灼的空气中只听得枪械上膛的声音。
至于厉骋,只着一件单薄衬衫的男人静静站在风中,那件厚实的大衣正裹在他怀里那个女人身上,两相对视中,他只是神色如常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宁致韦,不过紧绷的嘴角多少也能看出他此时不耐的情绪。
宁致韦像是没察觉到气氛的紧张,他还是笑着,接着抬手指了指厉骋怀里的人,有些明知故问。
“我要没看错的话,这位应该是我那个侄女,宁染吧?”
从他嘴里听到宁染的名字,这让厉骋有些不爽,而怀里的人在这时不知怎的,抖的越发厉害,宁致韦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厉骋的表情在这一刻多了些狠厉,抬头再次看向宁致韦,男人的瞳孔几乎压成了一条线,他耐心十分有限,话也说的精炼而简短:“你看错了。”
对面的人并未让开,脸上仍旧挂着笑,跟着他又走近了一步:“看错?不能吧,怎么说。”宁致韦顿了顿,意有所指道:“我也要比外人更熟悉她的。”
他话里的暗讽让厉骋突然轻蔑的笑出了声,不过很快他便止住了笑意,男人微微眯起眼睛,冷冰冰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反问道:“我是不是该提醒你一句,你那侄女,不是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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