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暖把贺康年抱进怀里，再看送贺康年过来的孙文，他手里提了一箱橘子。
“这是少爷特地要带给你的。”
贺康年也不用苏知暖问，直接奶声奶气地解释：“王老板说这个橘子超甜的！”
苏知暖亲亲他的小脸蛋，任由孙文跟着上楼。
房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孙文把橘子放在了门口，恭敬地离开。
电梯门关上，入户门也关上，苏知暖才唤了一句：“姐姐。”
穿着家居服，戴着帽子、口罩的苏灿妍从房间里出来。
看到贺康年的刹那，她眼底浮现出了温柔的笑意。
“年年，到念念阿姨这里来。”
贺康年蹦蹦跳跳就往他怀里钻，但他也注意着没有太快。
念念阿姨身体不好，会站不稳。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贺康年衣服上的一颗纽扣，被换成了微型摄像头。
看清楚拍摄画面的时候，贺星硕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苏灿妍。
即便隔了三年，即便有帽子、口罩，即便现在的她，比三年前还要瘦弱，他还是能一眼看出来是她。
苏灿妍眼睛的形状改变不了。
她眼底刚强跟坚毅也从来没有消失。
但她这三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现在的状态，到底还能生活多久。
贺星硕满心疑问，也满心冲动。
边上孙文已经在提醒他：“总裁，跟好莱的线上季度表决会马上要开始了，还有十分钟，我这边先把您的账号上线？”
贺星硕充耳不闻。
孙文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才稍稍点头。
然后打开车门，在孙文惊诧的眼神里走了出去。
只要走进这栋住宅，进去苏知暖家里，他就能跟苏灿妍再次见面。
就能跟她道歉，就能跟她重新生活在一起。
但，还能那么顺利吗？
苏灿妍分明还活着，又为什么不肯回来见他？
贺星硕往住宅走了几步，但到门禁前面，又停了下来。
心乱如麻。
他跟苏灿妍还不能见面。
“去老宅。”
迈巴赫行驶在北城高架上，贺星硕的这一场跨国会议开得心不在焉。
◇ 第十九章
“是，灿妍当时没死，但我为什么瞒着你，这原因还需要我跟你说？”
贺老爷子听到贺星硕的质问，愣怔了一下，也满心疑问，但回应他的时候，又没有了心虚。
“我当时不知道嘉晟已经给你打了电话，也不知道你已经回心转意。
“而且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就像现在，你自己不也知道了吗？
“但星硕，这改变什么了吗？什么都改变不了。
“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甚至连面对灿妍的勇气都没有，你来找我之前，都还没正面见过她。”
贺星硕被贺老爷子说中了心事，但心里的愤懑跟屈辱没有减退半分。
他又想起了四年前的事儿。
贺老爷子骗他，所有人都把他跟苏灿妍瞒在鼓里，即便苏灿妍被他误会，被他一再地伤害，他们也视若无睹，无可救药。
贺星硕无边的怒火蔓延，贺老爷子眼看自己孙子又变了脸色。
像三年前发疯的那次那样。
“哐当”一声，客厅里的一个古董花瓶被贺星硕摔在地上。
“哐当、哐当。”
连续几声，几百万的古董被破碎。
贺老爷子不由得心里一慌。
“快，快，拦住他！”
贺老爷子拐杖连着叩地，但没有一个人靠上前靠住贺星硕。
贺星硕捡了一块碎瓷片，瓷片摁在了手腕上。
错的，这个世界就是错的。
他不该活着，他不该出生在贺家。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根本就没有出生过！
瓷片划破了贺星硕的手腕，血流如注。
贺星硕也直接昏死过去。
贺老爷子眼前发黑，胸口也一阵阵闷痛。
载了贺星硕跟贺老爷子的车，快速往家族医院驶去。
苏灿妍没想过再见到贺家人，除了自己的儿子贺康年。
她接到贺老爷子管家的电话。
“是苏小姐吧，我们老爷子想见见你。”
苏灿妍猛烈咳嗽着，身上仅存的生机又少了一分。
“请问是有什么事儿？”
“二少爷在住院，因为你的事儿。”
“因为我什么事儿？”
“还是你跟我们老爷子当面说吧。”
“我现在已经受不了刺激，如果不是很紧要的事儿，我跟他还是不要见了。”
“但苏小姐，你唯一的孩子还在我们贺家。”
他们还是习惯，一次又一次地威胁她。
苏知暖在旁边听到电话内容，对苏灿妍无比心疼，也更加愤懑。
贺康年被孙文接走，苏灿妍在家族医院附近的西餐厅等贺老爷子。
妹妹苏知暖陪着她。
看着变化不大的街景，跟印象深刻的贺氏家族医院，苏灿妍百感交集。
她没想到，自己还有活着回来的一天。
三年前，她被贺星硕挂断电话后，心跳紊乱，眼前一阵发黑。
她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是无数医护人员冲向自己。
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但没联系上的妹妹，还没见过的孩子，又始终盘旋在她的意识里。
她看到妹妹在哭，妹妹站在某个深不见底的高台。
妹妹向在对什么人哭诉：“你们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她也被吓到了，惊慌失措地靠近妹妹，宽慰她：“暖暖，你先从围栏上下来。”
可另外几道身影也扑了过去，妹妹坠下高台。
她猛地冲过来，眼前一片白炽。
嘀嘀嘀的心跳声，伴随医护人员的一声惊叹。
他们说，她已经昏迷了七天。
苏灿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是在M国。
◇ 第二十章
医护人员早已经换了一批人，不是她以前见过、认识的那一批。
苏灿妍浑身插满了仪器，说话也变得非常困难。
医护人员主动说：“你的孩子情况良好，你的家人要我们转告你，好好治疗，以后的人生为自己而活。”
但更多的信息，这些医护人员就提供不了。
他们给她放映各种有意思的电影，有护工每天照顾她。
偶尔条件合适，天气也好的时候，护工还会推着她去院子里走走。
但她说不了话。
揣着对妹妹跟孩子的担忧，苏灿妍用三个月时间，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但医护人员回答她：“苏知暖？送你过来的人没说过这个名字。”
他们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给她提供不了其他人帮助。
直到后面的某一天，她见到了贺嘉晟。
贺嘉晟抱着一束花出现在她病房门口，脸上多多少少带着一点愧疚。
苏灿妍惊诧了很久。
她把手边所有东西扔去病房门口，直到医护人员过来给她注射了一剂镇定剂。
苏灿妍再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已经没有贺嘉晟的身影，她却主动要求见她。
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
贺嘉晟跟她解释了四年前的事儿，并对她的遭遇表示惭愧跟遗憾。
“我那个时候确实没想到，你爸妈会逼着你再嫁给我弟弟。
“更没想到，我弟弟会把你看做我女朋友。”
苏灿妍不想再提这些会让她心脏刺痛的往事，只是问他：“我妹妹什么情况，我想你能知道。”
贺嘉晟果然帮她查到了苏知暖的消息。
苏知暖跳楼被救后，跟贺星硕取消了婚约，但因为她的死亡郁郁寡欢。
贺嘉晟帮她联系了苏知暖，但也劝她不要回国。
“你跟我弟弟的事儿，既然已经收尾结束了，就不要再见面了。
“你现在好好治疗，以后要是还能离开医院，就真真正正为自己活。
“这样，你爸妈也不会知道真相。”
但她接受贺嘉晟建议的同时，也想彻底摆脱贺家的控制，所以又一年后，她在妹妹的帮助下，从贺氏雇用的这家医院逃走，也是制造了一场假死。
顺便，也用了一个新身份，苏念念。
她倒是没想过再回来，但几次听到贺康年的消息，她又多少动了恻隐之心。
她不希望贺康年长大后，万一从哪获悉事情的真相，妈妈还活着，却从来没看过她。
医生说，她的生命周期乐观估计，也只剩下一年，所以她在妹妹的鼓励跟陪伴下，选择回来北城。
她只想跟贺康年见面，其他人，最好就不要再有联系。
但现在接到贺老爷子要求见面的消息，她没有太多意外，也没有任何畏惧。
毕竟，她都已经死过一次。
苏灿妍没等多久，贺老爷子在他护工的搀扶下也走了进来。
跟三年前比起来，贺老爷子像老了十岁。
看起来，整体情况不比她好多少。
“贺老。”苏灿妍面对他，比以前更加礼貌客气，也改了称呼。
贺老爷子注意到了这种细节，但也没有去深究。
看到苏灿妍的刹那，他也有点惊讶。
苏灿妍虽然比三年前更消瘦了，但气色却好了很多。
是已经把整个世界看清、看淡的人，才会有的超然气色。
苏灿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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