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道：“你可以离开，但前提是杀了我。”
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虚弱，生命力在流失。
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之前被送上来的祭品，我从来都没有理会过。”
“她们无法进来这里，过两天就会自然而然的消失。”
念之薄唇微张，我才意识到刚才竟然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他耐心的跟我解释：“但你不一样，从你进到这个庙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劫。”
“我知道你想离开，但我做不到放开你。”
“既然如此，或许这样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他的声音轻柔，没有丝毫情绪，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个试试。
我脸庞感到湿润，回过神才发现，泪水不知不觉顺着我的眼角流下。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让我喘不上来气。
“为什么...”我喃喃开口，眼底充满迷茫。
数不清的问题涌到我嘴边，我却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问起。
为什么要让我杀了他？为什么我是不一样的？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事？
念之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他似乎知道我想问什么。
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在我额头上轻轻一点，瞬间许多不属于我的东西浮现在我脑海中。
他是这座山执念构成的精怪，数百年都无意识的生存在这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山脚下的村民们相信神明的存在，为他献上祭品，想要换得保佑。
他从未插手过村民们的生活，却被执拗的认成祭品不够让他满意。
于是从猪牛羊，到...人类。
这件事被祖祖辈辈传下来，就成了村长口中的规矩。
为了不让被害死的姑娘回来寻仇，家里人都会将他们弄残缺。
至于他不接受的那些姑娘...也会被饿死在山上，等待着村长他们收尸。
如果侥幸存活下来，就会被放干血而亡。
念之从未插手，但也没有阻止过。
因此在我问出那些姑娘是否跟他有关的时候，他才会陷入沉默。
思绪回笼，我的视线落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为什么...要这样？”我眼底充满复杂的情绪，生硬的开口。
虽然说的不明不白，但他还是明白我的意思。
他嘴角勾起，罕见的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因为你教会了我，爱是自由。”
我呼吸一顿，脸上浮现一抹惊艳的表情，但心脏却感到抽痛。
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并非对他没有感觉。
但这种话，完全是为了欺骗他放松警惕才说出来的。
我心底涌上一股浓浓的愧疚之情，险些将我淹没。
但此时我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在我看来，念之是精怪，他不是人，怎么会被一把匕首害死呢？
我还抱着一丝侥幸的情绪，觉得他顶多是受伤。
可是正当我想说什么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他的身影变得微微透明。
我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你的身体...”
他笑笑，眼底的温柔控制不住的溢出来。
虽然在笑，但带着无尽的悲伤：“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第二十七章
村长给我这把匕首的时候，是说过会给念之带来伤害。
但我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毁灭性的。
我身体一僵，脑海里涌上不可置信的情绪。
念之注意到了我的异常，眼底闪过一丝欣慰，耐心的安抚我：“没事的。”
“对我来说，对其他人来说，我的存在本来就是个错误。”
身边围绕的触手肉眼可见的萎靡，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落在地上化为灰烬。
他继续开口：“那个村庄...不是什么好地方，我离开后会帮你解决这一切。”
“往南面不远处，会有一处人类聚集地。”
“在那里，你会开始崭新的生活。”
听到这话，我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哭的泪如雨下：“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想离开了，我只想要你。”
这话说出口时，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但我并不后悔。
外面的世界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留在念之身边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他愿意将命交给我，那怎么会害我呢？
念之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眼底充满满足：“有你这句话我就没有遗憾了。”
“是我太自私，不应该将你拘束在这里。”
“你和我这种阴暗的东西不一样，你天生应该站在太阳底下。”
这两句话似乎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他缓缓的闭上眼睛。
抚摸着我的手，也无力的垂落下来。
我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顿时慌了。
想到那些触手喜欢我的体液，用力的将手腕咬出个口子，然后递到他的嘴边。
鲜血将他的唇染红，但他却没有丝毫张开的意思。
我的脸色变得惨白，感到生命力都在流失。
即使如此，他依旧像睡死了过去。
身体越发透明，直到...彻底消失。
我愣愣的呆坐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片刻后，眼底闪过一丝坚定，将里衣撕下一条，把手腕上的伤口系紧，把血止住。
如果我因为念之的死亡，而放弃了我的目的，那他的死将毫无意义。
我应该离开这里，带着他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想到这里，我躺在冰冷的地上，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控制着自己睡过去。
但他的面容一直浮现在我脑海中，让我丝毫没有睡意。
眼泪顺着我的眼角流下，一开始我还是只小声哭泣，到最后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我眼底涌上一股迷茫，怀疑这么做是否正确。
一股巨大的自责感仿佛要将我淹没一样，让我的脊背都佝偻了几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凉了。
我呆愣的坐起来，下意识喊道：“念之，你在吗？”
我多希望他现在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昨晚的一切都是我的梦。
可沉默的氛围在空气里蔓延，四周悄声无息，仿佛只有我的存在。
我踉跄起身，往庙外走去。
和往常不一样，这次我轻而易举的走了出去。
刺眼的阳光落在我的身上，让我感到发寒。
我的心仿佛被硬生生挖去了一块，痛的无法呼吸。
即使多么不想承认，但我也必须接受一个事实。
念之死了。
从根本上来说，他是我害死的。
我双腿发软，摔倒在地上。
但我却无暇顾及这痛意，豆大的泪珠顺着我的脸庞流下，隐入土地中。
直到哭的眼睛发肿，才堪堪停了下来。
毕竟...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想到这里，我眼底闪过一丝坚定，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往山下走去。
第二十八章
昨晚似乎下了一场雨，山路泥泞，比往常好走多了。
我神情麻木，很快就发现了和平时不同的地方。
这段时间虚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变化，和我上山时候的体力差不多。
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但一想到原因...我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走到山脚处，我望着远处感到愕然。
原本依稀可见的村子，现在变成一堆废土。
昨晚发生了泥石流吗？那为什么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疑惑围绕在我心间，想了半天，我也没想出个答案。
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念之昨晚说的话。
我想...我应该知道他说的放我自由是什么意思了。
豆大的泪珠顺着我的脸庞流下，我再一次意识到了他对我的感情有多深。
我加快了步伐，小跑回村子，愣愣的出神。
这种程度的山灾，已经不可能有人生还了。
我半跪在地上，失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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