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我的行李头也不回,硬生生挣脱开了要留我的两人。
单位宿舍里还有留给我的床位,今晚恰好也有位女同/志在值夜班。
“小丁,我来值几天夜班陪你。”向她简单打了招呼后,我将行李放好准备休息。
门外突然传来汽车的轰鸣。
在这个年头拥有汽车的人并不多,而晚上能开进我们单位的也只有他了。
江叶伟礼貌地敲了敲宿舍门:“云露,别闹别扭了,快跟我回家吧。”
我好像很没出息,在这一瞬间联想到了还在战争年代时的那个雪夜,他也是这样过来敲敲我的门,然后为我送上一份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
可下一秒,江叶伟的话却让我如坠冰窟。
“云露,你这样一闹事小,可锦绣却因为你吃不下睡不着的。”
“你真不应该跟她结仇,更不应该嫉妒自己的妹妹,这不,还是她让我来接你。”
同事也笑着劝我:“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就跟他回去吧。”
“我不回去。”
这几句话像是从我牙缝里挤出来,与冰冷的夜晚融为一体。
江叶伟不耐地敲击着我的宿舍窗户。
对啊,他是为了何锦绣而来的,怎么会关心我在这里住的好不好呢?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道细弱的女声。
“姐姐,有什么话回家好好说,这些事情说起来还是都怪我......”
刻意穿了件薄棉袄,满脸泪痕的何锦绣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她有意要往我身上扑,我侧身闪躲不及,一个活生生的人竟这么倒在了地上。
真可笑啊,刚才走在外面雪地里都不滑倒的人,竟然就在屋里出了事。
4
江叶伟立刻慌了神,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满了恨意。
何锦绣这一下摔得不轻,下身立刻就见了红,在苍白着脸惨叫了一声姐夫后,她柔弱的倒在了接住她的江叶伟怀里。
小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得目瞪口呆。
江叶伟怒目圆睁,慌忙抱着何锦绣往外跑,临走前还丢下一句:“这一次锦绣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宿舍里面寂静一片,过了半晌,小丁才悄声嘟囔着。
“她不是自己摔倒的吗......”
同为女人的小丁瞬间向我投来了同情的眼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对不起啊,何姐,我不知道你家是这个情况,刚刚还把你往家赶呢,这样吧,你想住多久住多久,这周我夜班,我陪你。”
心里的酸涩无名涌起,我看着小丁,扯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谢谢你......”
她是我才共事一年的同事,而江叶伟是我恋爱八年的丈夫。
晚上我躺在铁制的行军床上,借着月光摩挲着手里的怀表。
这是他送我的第一份礼物,他第一个贵重的战利品,里面还特意贴上我们的照片。
当年大家都穷,他就这样在支援外部的战争上顶着枪林弹雨,将宝贝一样的怀表揣在怀里藏回来带给了我。
那时的我还在上学,也为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江叶伟活着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功勋章和这块表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他在授勋仪式上几乎是骄傲的向所有人宣布,何云露是江叶伟未来的老婆,也是未来的大学生,他将来会拿到最多条杠的那个勋章,然后用军用卡车来娶我。
年少的他赤诚又热血,愿意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求婚,也愿意等着我学成归来。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呢......
这块怀表早就不走了,所以我的眼泪滴在上面也不会弄坏它。
调离的命令很快就发了出来,一周后,我将被调往计算中心工作。
我数着日子,还是挑了个周一买了点水果去看何锦绣。
倒也不是担心她的身体,只是在正式调走之前,我不希望他们再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单人病房里,我一眼就能从门外瞥见江叶伟幸福地贴着何锦绣的肚子听胎的刺耳画面。
走廊里还有两个护士的窃窃私语。
“这女的够有本事的,明明已经是结过婚当过妈的人了,愣是靠着怀了个孩子,都快上位军官家庭了。”
这是何锦绣的过去,她之前的确有过一个孩子,不过是跟外面的人生的,所以被她前夫打了回来。
接她回来后,我也有所了解。
只可惜即便我说了这些,江叶伟也只会认为我嫉妒何锦绣。
我站在门外,还是略有些局促,不知该不该进去“打扰”他们。
不过单看江叶伟的表情,何锦绣应该母子平安。
“晨曦,以后你要在妈妈肚子里乖乖的啊。”
何锦绣温柔的跟肚子里的孩子对话,江叶伟也叫它这个名字。
这是他曾经为我们的孩子取的名字。
他说孩子代表了希望,就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一样。
当时的他笑意温柔,故作霸道的决定了我们第一个孩子一定要叫晨曦。
5
我想我该走了。
病房里的何锦绣却突然喊住了我。
“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你不生我的气了对不对。”
而江叶伟也有些慌乱,赶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你别多想,锦绣刚来的时候情况危险,给孩子取个名字好镇得住。”
江叶伟摸了摸鼻子:“而且这孩子的生父已经抛弃他们母子了,锦绣可怜,所以这孩子不如落在我们的户口上吧,你放心,肯定不会影响我们夫妻感情。”
又是下命令式的征求我的意见,如果这事我说反对,江叶伟一定会暴起跟我吵架的吧。
可惜我不打算反对,也没有跟他争执的心情。
“上户口而已,你来做决定就好。”
只要不影响我的工作和前途,他现在要把何锦绣娶回家我都没意见。
把东西往病床头一放后,我没兴趣看他们倒胃口的表演,转身离开。
“我最近很忙,以后没什么大事就不要来单位找我。”
走到医院大门口,江叶伟追了出来。
“我说要把何锦绣的孩子登在我们的户口本上,你就这么答应了?”
我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江叶伟自顾自的回答道:“你不会还因为要去锦绣他们单位道歉的事而生气吧?”
“但问题是大家都看见了,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逼她脱鞋,数九寒冬的,这简直就是虐待。”
我没有逼她脱鞋,是她自己非要当众脱下,说办公室里有一双备用的。
但我懒得解释,对于江叶伟来说,这些都并不重要。
“我没意见,我觉得你的决定做的对,好了,最近我工作的很累,请不要打扰我。”
江叶伟突然一把拉住我,用嘴唇轻轻试我额头的温度。
这样亲昵的动作,让我一下恍了神。
曾经我得了重感冒的时候,他也这样做过。
那时全国都流行一种传染病,他说他不怕我是,如果不能在身边贴身照顾我,那他宁愿感受我的痛苦。
我用毕生所学的公式飞速地在脑海里解着,也无法求得曾经那么爱我的江叶伟,现在为什么变成这样?
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好像十几岁的时候,江叶伟在我耳边低语呢喃说爱的那些日子。
“工作压力也不要太大了,我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的,如果累了还可以依靠我。”
脑海中的记忆被瞬间抽空,我立刻转醒,推开了他。
“我要怎样依靠你?去跟何锦绣道歉,然后转身为你洗手做羹汤,再抚养她的孩子?”
江叶伟变了变脸色,显然是有些恼羞成怒。
“首先,你作为我老婆,照顾我的家庭生活是应该的。”
“其次,你作为锦绣的姐姐,照顾她也是应该的,更何况锦绣的孩子只是占个户口,并不会丢给我们养。”
这话听得我恶心,我直接后退了几步,跟他保持距离。
“行了,多说无益,你做的决定我不会再反对,我先回单位了,还有点事情。”
6
回到工作单位以后,正巧有一台测试机器出了点故障,我又带着新来的小同/志不停调试。
忙完以后天已经黑透了,我回到宿舍,一股难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是江叶伟,手里还提着饭盒。
“你忙着连饭都没空吃,我在军区食堂打了一份,一直给你捂着呢,还没放凉。”
饭盒被打开,里面的菜色的确很好,荤素双全。
但是这里面无一例外的都被加了大蒜。
我面色惨白,恶心的感觉直冲鼻腔,忍不住当场干呕了起来。
值夜班的小丁吓了一跳。
“姐......你该不会是?”
我摆了摆手。
“不是,你别误会,呕......我只是闻到蒜味就想吐......”
实在受不了屋里的味道,我冲了出去。
在一阵大吐特吐后,我转头看着黑了一张脸的江叶伟。
“我怎么不记得你闻到蒜味儿会吐。”
我明白他这副表情的意思,说起来也挺有趣的,恋爱这么多年,结婚这么多天,其实江叶伟并没有碰过我。
他为了何锦绣请假出来的这段时间,是我们婚后见面最多的时间。
就连新婚之夜,他也是接了一个紧急命令,就匆匆走了。
所以他当然会紧张,会愤怒,因为他下意识的怀疑我也是个朝三暮四的人。
他开始质问我。
“你上一次来月事是什么时候?”
我只觉得这一切可笑至极。
他盯着我的眼神像是审问犯人,而在他不在家的这段日子里,我在工作,做家务,照顾他的父母双亲。
现在他话里话外要求我自证,自证我自己没有出去找别的男人。
我直接回了宿舍,顺带将他带来的饭盒丢了出去。
比起大蒜,和江叶伟共处一室更让我恶心。
两天后,在单位门口,我再一次看到了一个人蹲守在这里的江叶伟。
现在的他胡子拉碴,眼窝也深邃,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哪里有半分体面的样子。
我不出意外的被他逮上了车,一路开到了军区总医院里。
然后就是麻木的抽血,听诊,化验。
直到我被推进了一扇隐秘的小门,冷冰冰的病床上赫然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有个鸭嘴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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