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昨夜那羞人的娇喘,阮知意有些僵硬地走向餐桌。
刚要坐下,谢津岸不悦的声音响起。
“见了你皇婶不叫,三年边疆打仗,可是连礼仪都忘了?”
皇婶二字,让阮知意心底酸涩难挡。
当初圣上为谢津岸赐婚,他接二连三拒绝。
还说:“这辈子我守着小阿意一人就够了,不需要旁的女人,人多了规矩就多了,我只想将她自由自在的养在摄政王府。”
当初纵得她无法无天的是他,现在嫌她没有规矩的也是他。
阮知意咽下舌尖的苦涩,张了口:“见过皇婶。”
许沐娆轻笑一声:“我和你皇叔还没成亲,叫早了。”
话落,又显得极为熟络地握住阮知意的手。
“往后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你皇叔要是欺负你了便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谢津岸眉眼温和:“你就宠着她吧。”
明明都是在说阮知意,可她却感觉自己像是个局外人。
满桌菜肴一一端了上来,谢津岸细心地为许沐娆布菜。
“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
许沐娆一脸幸福,但娇嗔着推开了男人的筷子。
“够了,都要给知意看笑话了。”
说着,她又亲自给阮知意夹了几道菜,莞尔一笑:“你皇叔就是这样,只要喜欢一个人,眼里就没旁人了。”
阮知意心底五味杂陈。
从前她被唯一偏爱之时,谢津岸也会给她夹满满当当的菜。
收敛情绪,她端起碗沉默的吃了一口。
饭菜入喉,剧烈的疼痛袭来,整个五脏六腑似乎像是被火烧了一般难受。
阮知意连忙吐了出来。
直到此时,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早已身死,这些阳间的食物怕是不能再吃。
“阮知意,沐娆给你夹的菜,你全吐了是几个意思?”
谢津岸训斥的声音响起,让大口喘气的阮知意脸色白了几分:“我没有……”
“既没有,就不要辜负你皇嫂的心意。”
一字一句,如重鼓敲击在阮知意的心扉,只剩一阵悲戚。
阮知意深吸一口气才重新端起碗,强忍着烧灼之痛一口口吃下。
火烧的感觉从喉咙一直窜到胃里,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身体更痛还是心更痛。
不过痛了也好。
痛了,才能更清醒的将他放下。
第4章
晚上回了棠苑,阮知意吐了很久,才堪堪减轻身体的疼痛。
她擦去眼角的泪,走到庭院看向雪夜中的一轮弯月。
再过九日,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是不是已经等不到月圆之时了?
阮知意睫毛轻颤,正要转身回屋休息,却听到一墙之隔的庭院内,又传来似是而非的暧昧声。
“阿岸,轻点……别被知意瞧见了……”
“她还是个孩子,没事。”
听这谢津岸和许沐娆的缠绵之语,阮知意的心底一片潮湿。
大抵在那个男人眼中,就算他曾将她压在身下唇齿相缠过,也只会永远将她当成孩子看待吧。
阮知意回了屋,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
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阮知意正在清点东西,身披白色斗篷的许沐娆轻盈走了进来。
“知意,你皇叔的生辰快到了,我想给他一个惊喜,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吗?”
阮知意怔了怔,八天后她的生辰,也是谢津岸的生辰。
谢津岸作为摄政王,每年生辰日,皇亲国戚都会在皇宫为他操办宴会。
可不管宫宴如何盛大,谢津岸都会亲自下两碗长寿面,他们两人一人一碗。
“我和小阿意的缘分是天注定,所以连生辰也是同一天,祝小阿意岁岁年年,万喜万般宜!”
那时候,谢津岸满心满眼都是她,每一年的生辰都会带她一起做祈福牌,然后挂上丝带系在王府倚梅园的梅树上。
可这三年,她的生辰都是在战场厮杀中度过。
又如何知晓皇叔所爱呢?
阮知意正要开口回答许沐娆,门口传来谢津岸的声音。
“阿娆,本王的事,你问错了人。”
许沐娆走过去,小鸟依人依偎在他怀中娇嗔:“我想着知意和你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应该更懂你,看来她也并不了解你。”
阮知意勉强一笑,没再说话。
待他们两人离开,她也出了门。
天上又下起了雪。
阮知意去街上买了些纸钱,又提了壶酒,去了阮家祖坟。
三年没来祭拜,如今这一次,也是此生最后一次。
凛冽的寒风在绵密起伏的山地穿梭。
一座座坟丘高低错落,是阮家世世代代将士最后的归属。
乱世动荡,阮家军身披战甲保家卫国,直至战刀卷刃,箭矢穿身仍死守阵地。
百姓安宁,军勋凯旋,可他们却是马革裹尸还。
有的身首异处,有的骨骸难寻,可是只要阮家还有一人,都会建起他们的墓碑。
有了碑,他们都能落叶归根,长眠阮家祖坟。
可是现在,阮家只剩了阮知意一人。
还有最后八日,她的棺柩便会被将士们抬回京城,葬于此处。
到那个时候,又有谁来为她祭拜烧香?
阮知意心中的悲恸如瀑布般冲刷全身,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将酒壶里的酒水在每座坟墓前一一洒下,最后停在两座紧挨在一起坟边,扑通跪下。
“爹,娘,女儿来看你们了。”
“突厥已破,边疆百姓终于可以过上安稳生活了,阿意没有丢阮家军的脸!”
黄纸跟着雪花飞起又落了下来,阮知意眼底的泪水簌簌而落。
“小时候你们走的早,是皇叔给了我一个家,但现在他已经有了另一个新家。”
“我骑着战马出城,却只能躺着黑棺回京,希望他不会失望……但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在乎了……”
“爹娘,你们记得在奈何桥上等等我,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喝孟婆汤,下辈子继续一起做家人……”
阮知意在坟前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待到黄昏才堪堪起身。
回到摄政王府,月亮已经悬挂天际。
阮知意正要回棠苑,却看到谢津岸和许沐娆乘坐马车也回来了。
在就这时,快马的嘶鸣声响彻整条街。
一道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王爷,边疆来战报了!”
阮知意猛然回头,便见侍从已经快速跳下马,将手中的卷轴递给了谢津岸。
她呼吸一紧,自己去世的消息,这么快就要传到皇叔耳中了吗?
第5章
“突厥已破,我军还有八日即可班师回朝!”
侍从的声音很是激动,谢津岸翻看了一眼卷轴,眉眼间也是喜色。
听到战胜的消息,阮知意松了一口气。
捷报率先加急十里,而她战亡的消息估计会随棺柩一并回城。
回到棠苑。
阮知意寻了一块旧木和一把小刀,准备为自己刻墓碑。
曾经她为一起上战场的三千阮家军一刀一划刻过碑,如今终于也轮到了她自己。
阮家再无后人,无人为她刻碑。
但阎王给了她时间,让她能为自己刻。
有了碑,便不是孤魂野鬼,也能长眠在父母坟边。
生前无法相聚,死后能够团圆也不算太差。
【阮知意之墓】
短短五个字,她耗费了一晚的时间才刻好。
天边微亮,阮知意抱着木碑静静躺在床上休息,数日来第一次觉得心安。
第二天早上,她去了倚梅园。
棠苑的东西清理得差不多了,挂在梅树上的那些祈福牌也该收走了。
白雪皑皑,满园梅花傲立枝头,一个个红丝带挂着的檀木祈福牌随风摇曳。
阮知意走过去,从前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到的祈福牌,如今只要一伸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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