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我是太子府中一名普通婢女,却受梁承翊独宠,转眼便是十年。
在可汗七十大寿之际,北狄突然要求大梁送上公主和亲,否则起兵攻打。
皇帝舍不得亲生女儿,梁承翊便建议皇帝封我为公主当替死鬼。
“国师算出昭儿命格特殊,以公主名义与北狄和亲定能保佑大梁国运昌盛。”
我只觉得好笑。
若我真命格特殊,国师怎么没有告知他们:弃旺夫命女者,不得好死。
1.我被一道圣旨传唤进宫的时候,正在为梁承翊亲手缝制冬衣。
针尖刺破手指,鲜血染红金线绣的鸳鸯。
我无声***血迹,放下冬衣便跟着传旨官,一路来到偏僻的竹风宫。
宫内只有一名青涩的婢女在等候,目光所及全是竹子所制的家居摆布,仔细一看上面还落着灰,明显是空置已久,临时拿来住人。
腊月的寒风透过摇摇欲坠的窗吹进来,寒意十足。
好冷。
我内心嘤咛。
传旨官着急离开这鬼地方,当场宣读皇帝懿旨,算是完成对我公主封号的仪式。
皇帝嫌弃我出身卑劣,要担起公主身份还得每日风雨不改地道勤学坊由资深的嬷嬷教导我皇室基本礼仪。
直到三个月后与北狄那即将七十大寿的可汗和亲。
传旨官最后问我有什么想说的。
我抬头,心中由始至终只有一个想法:“我想见承翊。”
传旨官冷笑:“公主怕是不知道吧,太子府双喜临门,太子忙着准备大婚,可没有空闲理会你这个曾经的通房丫鬟。”
大婚。
我惊讶得犹如五雷轰顶。
过去十年,梁承翊每每抵我身上耳鬓厮磨,都哑声承诺他日登上帝位,我必为后。
如今,他又要与谁大婚
传旨官看出我的不解,笑称:“沈娘娘入府不过半年便传喜讯,国师批算腹中之子贵人命格,圣上大喜,给两人赐婚。
兴许公主会在正月下旬的婚宴中能如愿见上太子一面。”
传旨官离去,跪在冰冷地板上的我久久没有起身。
寒意从膝盖蔓延到全身,唇上早就没有血色。
受宠十年,我也曾无数次提出要为梁承翊诞下麟儿。
只是他一直以时机未到为由拒绝,那一碗碗避子汤的味道我如今舌头仍隐约发苦。
谁料沈婉清不过数月前以歌姬身份入府,如今便怀有身孕。
原来并非时机未到,只是人非良人。
我抿紧***,想通后还是颤抖着起身。
谁料体力不支,在婢女翠兰的尖叫声晕厥在地。
2.我未曾到过北狄。
只听说北狄乃荒芜之地,民族以游牧打猎为生,造就暴虐嗜血的性格特点。
他们的可汗更是冷酷无情。
传闻他脖子上那串白森森的项链从不离身,那是由他亲手杀过的人头骨制成,是他英勇善战的功勋。
大梁的人都知道,大梁和亲的人到北狄那地方去,只会过得生不如死。
皇帝迷信,每个皇室子嗣都出生前都会由国师推算出生时辰命运,有任何不祥之兆都会扼杀在摇篮中。
国师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每个出生的皇室子嗣都肩负助长大梁国运的责任出生。
无论是哪一位公主,与北狄和亲都相当于把大梁国运转送北狄。
因此当国师算出我的命格尤其适合送去北狄和亲,皇帝当场大喜,赏赐国师黄金万两,良田千亩。
就连殿前举荐我的梁承翊,也备受皇帝赞赏,朝中势力几近无可撼动。
“不过是被太子看中命格旺夫罢了。
十年大运一变,还不是把你这贱婢推去送死。”
教导我宫中礼仪的嬷嬷嫌弃我动作僵硬行礼不规范,藤条用力甩我身上,白皙肌肤上露出刺眼的红痕。
言语中全是冷嘲热讽我的不自量力。
我咬紧***不让惨叫出声:“嬷嬷教训得是。”
嬷嬷很满意我卑微的态度,打起来也没有第一次那般剧烈的疼痛。
好不容易结束教导回到竹风宫,翠兰心疼我身上的伤势,小心翼翼地替我涂抹药膏。
“那帮嬷嬷太势利眼了,怎么说你也是公主,竟然如此恶劣地对你。”
“无妨。”
我垂眸看着身上的伤疤,觉得这种程度并未及我被梁承翊抛弃的痛万分之一。
3.沈婉清穿着华丽厚重的锦衣,腆着尚未明显隆起的肚子在婢女的搀扶下缓步走进竹风宫向我示威。
她环顾竹风宫,大惊小怪地叫喊:“好冷!落梅!”一旁的婢女闻言,连忙为她披上斗篷。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说冷是因为我冷吗,当然是见这宫内煤炭不足,怕公主冷。”
沈婉清故意责骂落梅,看向我的眼神分明是小人得志的意气。
我没有搭理她的打算,她越发嚣张。
“公主脸无血色,可真要好好调理,嫁过去为七旬可汗开枝散叶才好。”
沈婉清掏出一个似曾相识的水蓝色荷包,伸手要递到我的鼻子跟前,“要不,嗅嗅香囊,行气活血
”我一眼认出那是我送梁承翊的鸳鸯荷包。
“荷包怎么会在你那里!”我生气要抢,沈婉清早就缩手拿回,笑得漫不经心。
“承翊书房中有一堆用不着的东西,我看着这玩意新奇就问他要了。
反正他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让我随便玩玩。”
沈婉清踱步走远,回头看我脸色,忽而嘴角一扬,举手将手中荷包随意扔在地上,不经意地踩上两脚。
“哦是些低贱玩意,还是丢了好。
免得脏了公主的鼻子。”
“你!”我赶紧上前几近是趴着的姿态想要抢回我的荷包,沈婉清趁机碾压我的手背。
我用力抽出脚底被踩得脱皮的手,宫外传来“太子驾到”的通报声。
沈婉清闻言,假意摔倒在地。
梁承翊进门看见沈婉清躺卧在我跟前,连忙上前蹲下抱起沈婉清,转头质问我什么回事。
“不怪公主生气。”
沈婉清怯糯糯地说,“都怪我不小心弄脏公主的荷包。”
“奴婢亲眼所见,是公主推倒夫人。”
落梅见缝插针安我恶行。
“明明是她……”翠兰指着沈婉清想为我解释,还没有开口,便被梁承翊下令掌嘴。
“放肆,斗胆无礼对太子妃!”我冲到翠兰跟前挡住要下手的侍从,眼神直直盯着梁承翊:“本公主的人,谁敢打!”侍从一时被我的气势吓到,回头等待梁承翊的指令。
见梁承翊点头,侍从心领神会,用力掌掴了我一巴掌。
掌声响亮。
然而在梁承翊眼里,分明没有半点心疼。
沈婉清倒是高兴得很,撒娇说累了要回府。
梁承翊便将沈婉清横抱而起,头也不回地离开竹风宫。
从头到尾,并未为推举我和亲做一句解释。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握紧的指尖陷入肉内,刺生生的疼。
这十年恩宠,不过都如他人所说,梁承翊借我旺夫命格,平步青云而已。
那抛弃旺夫命格之人的人,是否又会遭到反噬呢
4.当晚,我将抢回来的荷包放入炉内燃烧。
翠兰不明白我何故受辱抢回荷包,转眼又轻易烧掉。
我盯着炉火的眼神晦暗不明,语气也极其冷淡:“天气冷,分配竹风宫的煤炭不足,我想着抢来当燃料取暖也不错。”
翠兰明白这是我的气话,深知揣测主子心思乃是下***忌,只好默然。
荷包燃烧的火焰并未持续太久,我让翠兰清理好灰烬,自行回宫内梳洗就寝。
才发现塌前不知何时竟出现一名身穿夜行黑衣男子,下半脸用面罩遮挡,却未掩高耸的眉骨,五官深邃的异域脸容。
。
我还没有来得及质问,他已经用指骨分明的手掌捂住我的嘴巴。
我闻到他身上血腥中混杂着的异香。
似檀香,却不似檀香给人祥和的感觉,反而有种亢奋的冲动。
男人示意我不准出声。
我看着他,顺从地点点头。
皇宫的侍卫此时已跟随动静定位到竹风宫。
领头的站在门外高声喊着“有刺客,奉命巡查”便要强行闯入内。
就算翠兰高声叫喊公主正在沐浴,仪容不宜示人。
对方一句:“事关圣上性命,你也敢挡
”翠兰便被重重推搡在地。
“掩护我。
否则——”冷傲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他另一只手扬起短匕首警告我小心言语。
不知是否异香的影响,我的脑海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像是寒冷中即将死亡的人一般,全身鲜血灌注,头脑一热。
我一把抢过他的匕首,闭上眼用力刺伤自己的手臂。
血流如注。
“你——”未料想我会这番举动的男人发出惊讶的声音。
侍卫已经闯入我的居室,他只好迅速跳上横梁匿藏。
匕首应声落地,闯进来的侍卫们分明看见我被刺客的匕首划伤的场景。
我捂住出血的地方,眼神瞟向窗台:“他……刺伤我后从窗台逃脱了。”
侍卫不疑有假,浩浩荡荡地沿着窗台的方向定位。
跑过来的翠兰看见我的伤势吓得脸色惨白。
我让她赶紧到太医院领点金疮药,交待:“我体质寒凉,多取些用量以备不时之需。”
翠兰哭着点头,按我说的跑去太医院。
嘈杂的竹风宫马上变得一片寂静。
男人从横梁跃下,看我手忙脚乱地扯下床单包扎伤口不得要领,直接上手干脆利落地帮我处理伤口。
“虽然很想说谢谢,但要不是你闯入我宫内,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所以,谢谢这句话说不出口。”
我坦言。
男人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选择自残的手段帮他引开追兵。
我的目光落在他左手手背上的纹身,那是我在梁承翊书房中见过的北狄的纹样。
“我救你一命,所以你要还我一条命。”
我抬眸对上男人锐利的目光,说出自己刚才可怕的念头,“请你带我逃离这座皇宫。”
这皇宫,我不想待了。
这和亲,我也不要了。
曾经我在梁承翊恩宠下只求一生一世儿女双全共享天伦。
如今我只想命运不再交由任何人决定。
我要逃离这个从不欢迎我却困住我的地方。
传言北狄人凶狠暴戾,但却说一不二,答应的事情说到做到。
这一点显然比大梁皇室的人可靠得多。
这也是为什么北狄要求送公主和亲的时候皇帝这么激动和难为。
因为只要如北狄要求送上公主,言出必行的北狄定必不对大梁下手。
面前欠我一命的男人拒绝了我的要求。
“带你出宫自然简单。”
他说,“但之后呢。
出宫后你能否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你的婢女又会因此受到怎样的责罚,这些你想过吗
”经他点拨,我才知道自己刚才的冲动是多么的荒谬。
他那深邃的眼神明显是看透了我,透过面罩我都能听见他的轻声取笑:“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想好了再来找我。
只要我能帮你的,我都会替你完成。”
“我怎么找你
”我脱口而出。
男人一愣,掏出一只骨白色的笛子塞入我手心:“你需要我的时候吹响它,我自然就会知道。”
我下意识地握紧笛子,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骨笛。”
虽然对方无意透露真名,以表诚意我还是告知他我的名字:“……我叫昭歌,林昭歌。”
5.沈婉清来过竹风宫之后,梁承翊便觉哪里出现问题,无一如意。
先有朝臣暗示皇帝自己的夺位之心,皇帝转头便把正月夜宴交由六皇子负责;后有迎合皇帝喜好的珍宝在途中无辜损毁,花大钱白受气。
再有沈婉清的胎气不稳,经太医诊治过后只道沈婉清底子差影响胎儿,千叮万嘱母体切勿忧心操劳。
皇帝疑心与国运波动有关,龙颜不悦,连着好几天根本没给梁承翊好眼色。
梁承翊找国师问话,明明自己与旺夫之女交合十年,期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甚至还得来太子的头衔。
如今更在对方转运之际拱手让出,无论气魄还是计谋均受皇帝赞赏,地位如日中天。
为什么最近自己的运气急转直下,苦不堪言
国师反问梁承翊有否将我这十年赠予的什么物品丢弃。
我的旺夫气运尚有余气落在物品上,越贴身的气运越旺,短期内应该尽量保持贴身状态吸收气运,以免破了气惹来霉运。
梁承翊想起沈婉清带走的那个荷包,忙问国师该如何化解。
“物品归还原主便是气运归还原主,臣恐怕……太子需要再与该女子肌肤之亲,完事后将女子行房时所穿贴身衣物贴身携带即可重新享受她的气运。”
“好。”
梁承翊苦闷尽消,马上又有所顾虑,“昭儿已被父皇封为公主送去和亲,我在这个节骨眼与她交好,被父皇知道的话……”“圣上早已知晓非处之身和亲对国家气运毫无影响,这点无需忧虑。
至于太子所担心的与公主苟合会否被圣上责罚,烦请太子自行权衡利弊孰重孰轻方可行事。”
梁承翊了然。
我原本就是他府上承恩的卑贱婢女,被封公主后也不过丢到偏僻行宫中。
只要保住性命成功送去和亲,其余一切皇帝根本不会在意一个贱婢过得如何。
而自己目前急需气运扶持,才能帮他巩固朝中地位。
林昭歌对自己情根深种,只要稍微示弱讨好,哄骗她时机成熟将她风光迎娶,她自然会像弃犬一般向自己乞尾求怜。
我不说她不说,我们苟合之事就不会让皇帝发现。
梁承翊自以为一切会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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