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林贺惊天一举,我俩的名字挂在文娱板块爆了一天,我发无聊日常的小号也被翻了个底掉。
经纪人说我还好没为了冲浪方便关注「贺梨」超话,不然真的没法收场。
这点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我关注或者点赞了 CP 相关内容,我和林贺必定会被当场送入洞房。
送入洞房,然后被「宇梨」和「贺妙」粉问候全家。
当红小花恋爱脑,路人缘全败,后续剧宣营业也会因我受到很大影响。
这天,针对这件事,我经纪公司特别开了会,最终方案是不做回应,再买一波「沈梨真性情」的营销,表示我对林贺没意思,是林贺单方面发疯吸血,从而达到大力度提纯的目的。
我感觉又累又无力,根本无法干涉领导的决定,只要求他们不能买抹黑林贺的通稿。
之后除了拍戏,我一直心不在焉的,盯着手机期待林贺会来电话或者微信,又害怕他会带来不好的消息。
所幸,他一直没来电话。
可我对他的担心一丝不减。
方妙妙是娱乐圈实打实的千金大小姐,看上去温驯可人,但骨子里嚣张跋扈,这些年更是烂剧不断。她花大价钱和林贺炒作,八成是对林贺有意思,可林贺冷不丁破了她的局,一来毁了大小姐面子,二来网传他们合作的新剧的热度必然大减。
站在商业角度,对各方其实都不利。
林贺也不是个算不来账的人,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我心揪得紧紧的。
可就是没有勇气去主动联系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第二天,我和他的热搜被人工撤掉了,我的经纪公司要求我发微博和新剧男主互动,同时撇清和林贺最后一点关系。
我不答应,经纪人给讲道理,我还是不答应,她又骂了我一顿,说我不发,公司自然有人拿我的号发,我听完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直接放话——
「只要你们敢这么做,我连夜就拿小号说我暗恋林贺很多年了!」
这句话是恐吓。
我回过头来品,好像也有几分真。
好在经纪人真没挑战我的底线了,他们也怕我干出什么出格的事。
又过了几天,「贺梨」的热度彻底降了下来,专一长情的 CP 粉又回到圈地自萌的状态。
与此同时,方妙妙开直播分享参加品牌活动的趣事,贺妙 CP 粉问她林贺相关,她白眼一翻,说别在她直播间提无关人员,这样很不懂事。
贺妙 CP 粉当场发疯,不一会「方妙妙 林贺无关人员」的词条登上热搜,方妙妙发博坐实不熟,林贺工作室为占用公共资源表示道歉,两人 CP 关系彻底破裂。
我叹了一口气,摁灭手机退出了这片喧嚣。
日子重归平静,我这段时间在剧组,却开心不起来,甚至今天拍男女主约会桥段的时候,也表现不出该有的甜蜜。
导演说我心不在焉,责令我调整状态,不然还有机会换人。
场记先是关心关心了我,又问关于林贺的八卦,我没什么可说的,他却石破天惊:「沈老师,你不知道吗?林贺现在情况可是差得很啊!」
我惊恐抬眉。
「我有个朋友做市场导向舆论营销的,这段时间收到了大量的林贺的可靠黑料,最迟今晚,黑料就会大面积铺开,直冲各平台榜首!情况可以说是相当惨烈!」
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我直接站了起来,不可思议:「不是,林贺除了拍戏就是赶通告,他能有什么黑料?!」
场记神乎其神:「林老师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罪人了,有人要搞他!嘶,我有朋友说他最近状态就不太行的样子,应该也听见风声了,但搞不赢……」
「谁要搞他??方妙妙吗!?」我生气地说。
场记闻言顿了顿,看向我:「不好说……但沈老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30
今天下戏,我第一件事就是紧盯微博。
果不其然,当夜九点整,「林贺 地下夜总会」「林贺 私生活混乱」词条空降热搜榜首一二。
各类营销号转发抨击,事件目击人发声讨伐,短短半个小时,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和脱粉回踩的 KOL 也跟着破口大骂——
「想不到啊想不到,林贺不是根正苗红吗?」
「果然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最老实 ~」
「这边建议账号注销,作品下架,全平台封杀!」
「不守男德,物理阉割!」
「我能说我早觉得林贺不是个好东西了么?瞎了眼!」
「全靠人设,烂在骨子里了!」
「呸!垃圾!根本不值得我们喜欢!」
「……」
除了纯骂林贺的,我还在广场看到了我和方妙妙的名字。
基本都是粉丝维护。
我粉丝说我们早就一刀两断,勿 cue 美女!
方妙妙粉丝说我姐和林 x 根本不熟,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吧。
诸如此类的言论的热度节节攀升,十点钟的时候「林贺 学历」「林贺 金主」这样的词条又登上高位,代言品牌纷纷解约,昔日伙伴不停倒油,网友也仿佛瓜田里的猹,上蹿下跳,兴奋无比。
墙倒万人推,短短几个小时,林贺就变成圈内毒瘤,被永久钉在违法乱纪、伤风败俗耻辱柱上。
我攥着手机一直刷新,这些日子举棋不定的羞涩荡然无存,我拨出了无数个林贺的电话,可那头一直提示关机……
我视线愈发模糊,心悸也愈演愈烈,甚至喘不上气。
明明很难受,手也跟着在抖,却就是放不下手机。
我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
或许是一个反转,或许是当事人的发声,或许是他给我回个电话……
可不料,我先等到的是,我经纪人的来电。
她说公司也收到了林贺一点料,想趁乱踩一脚,特地通知我,叫我别闹,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不行!」当头棒喝般,我火速红了眼睛。
「小梨,今晚这情况明眼人都知道,是有人蓄谋拉林贺下神坛。
「我知道你在乎他……可他救不回来了,你别犯傻。」
经纪人声音温温柔柔的,似乎在安慰我,我眼泪却猛一下止不住了,这段时间所有的压抑和悲闷好似突然找到豁口,我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不是姐……姐你不知道,我和林贺从小一起长大,他、他不是那样的人,我、我们帮帮他,帮帮他好不好?」
「小梨,你先别哭……」
「嗝……姐我们帮帮他,别害他好不好……他、他真的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我受不了别人什么都不知道就那样骂他……他不是他不是……」
「小梨你冷静冷静,你联系上林贺了吗?」
想起拨出的六十多通电话石沉大海,我哭得更凶了:「没有、没,他手机关机、关机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姐你有他们公、公司人联系方式吗……我怕、怕他出事……」
「好好,我找找,发你微信。」
说着,经纪人要挂,我整个人又一激灵:「姐,姐先别挂,我求你了,别让公司火上浇油,风水轮流转的,我不信这件事,能、能把林贺压垮,他不可能就这么被诬陷的……」
经纪人也很无奈:「好小梨你别哭,我知道了,尽力。」
经纪人很快就给我推了个微信号,是林贺助理。
我二话不说就加了,那边也没耽搁,发了条语音,背景音杂乱,语气焦急,只一句话,就让我心脏一震——
「林老师不见好几天了,有办法联系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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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只有这种时刻,我才能客观认真审视这个认识了所有年岁的男人。
他叫林贺,很优秀。
某种意义上,他是我的青梅竹马。
小时候斯文白净,是全小区受家长欢迎的男孩子。我放学扒沙子刨坑玩,他就背着小书包等我,还给我备好擦手的纸巾。
大点的中学时期,他又瘦又高,学习成绩极好,每天能收一吨情书,却除了被我调侃嬉笑,总独身来去。
后来快高考,他放弃保送 C9 的资格,跟着我报表演专业,从零开始艺考,被爸妈骂得狗血淋头,还义无反顾说自己天生吃这碗饭。
再后来大学,我好像总能在途经的路上看他的身影,我上前怼他几句,他也怼我,我们整个学期脸红脖子粗,放假却总坐上同一趟回家的列车,吃上他买的小零食。
再后来毕业了,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他凭借精湛的演技和出挑的外形,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大明星,甚至从业两年就凭借一部文艺片斩获影帝。
当时的颁奖地是北京,我人在海南拍戏,那夜,隔着将近三千公里的路程,我俩久违地打了通电话。
我嘴上不饶人,说他也就是狗屎运,登高易跌重,别太嚣张。
他怼我狗屎运也没有,长这么大只会过过嘴瘾。
我们不愉快地结束了对话。
也没人知道那夜,我对着海滩最亮的那颗星星,舒了一口气,许愿他永远站在高位,光芒加身,星途坦荡。
……
可如今,漫天神佛好像只听见了我的玩笑话。
一直宛如天之骄子的林贺,被无情泼一身脏水,被摁头攻击辱骂,被恶毒折断双翼,不见了……
联系不上,不见了……
我闭目深呼吸了一口,眼角干涸,心跳很快很快。
我睁开眼睛,在团队群发了一条消息——
「如果明天我没找着林贺,就当我死了好了。」
32
凌晨一点。
我没拿行李,戴着墨镜,坐上了红眼航班。
又转高铁乘黑车,到了目的地,河缘市南厘县。
我和林贺的家乡。
到小区时已经是早上七点,出门买菜和晨练的大爷大妈络绎不绝。
我没和我妈说今天回家,也没去拍自家门,直愣愣对着对面的铁门大声嘶力竭喊:「林贺,你在家就给我出来!」
「哎哟喂——」
几乎是话音落,林贺和我家的门同时,都开了。
林贺妈:「小梨??」
我妈:「小梨???」
俩妈异口同声:「你回来怎么不知道说一声?吃早饭没??」
我真觉得这俩妈心比天宽,林贺都这样了,我都一夜急哭好几回了,哪还有心思吃早饭。
「你们不知道林贺现在情况很糟吗??」我又快急哭。
我妈:「好像看见新闻了,肯定是假的啊。」
林贺妈:「知道啊,小梨你信了?」
我:「……」
搞什么啊。
这个世界真的只剩下我关心林贺死活了吗?
我刚想给两位不懂娱乐圈生存法则的妈妈讲明事情严重性,不料这时,我看见一个拖着行李箱,戴着大墨镜的男人,出现在了楼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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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贺!」
我下意识激动喊了声。
林贺摘下墨镜,我便与昨夜腥风血雨的主人公四目相对,可没料他说——
「哎呦,今天这么多人迎接呢?」
「你搞什么啊!」
看见他还是那副轻盈自若的混样子,我有点被气笑,整个人又哭又笑。
他凑近我仔细打量,指腹蹭了蹭我眼角泪痕,我以为该进入苦情环节了,可不料他又说——
「沈大梨,你是不是旷工了?」
「你正经点行不行!」
我有点委屈,眼泪要掉下来我努力忍住,连同袖子下的手也攥得紧紧的:「不是,林贺你什么情况啊??我都快急死了,你什么情况啊?我昨天给你打了差不多一百通电话你不接什么意思啊?你要急死我吗你!」
「看样子小梨儿很担心我啊。」
这个节骨眼上还能笑着调侃我,是他的本事,可我不行,我还是想哭:「林贺你最好给我好好说话!」
他认真看了我一会,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好,我都说。只是俩妈还有小梨儿,别门口杵着了,咱进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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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早跟你妈说了,最近会有你不好的新闻,你妈又跟我妈说,她们都有预防针,就我一个人夜奔两千公里担心你???」
我坐在沙发上气炸了。
林贺离我近了些,想给我顺气,但止住了:「我就是半个月前给我妈提了一嘴,谁知道她宠辱不惊那么强大……大概她对我的要求,和你的底线一样,不死就成。」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直勾勾看着他。
他无辜掏出手机:「我怎么会不接你电话,昨天就没电了。」
我:「……」
他摆臂一趟:「嘿呀,这不是没想到小梨儿这么关心我嘛,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闹出点料,查无此人呢!」
我斜视,想捶他:「林贺你有没有心?!」
他讨饶:「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我还有话:「昨天你助理也在找你,说你失联很久了。你跑哪去了?手机不可能一直没电吧。」
林贺撇撇嘴:「昨天旅游去了,我懒得理他。」
我真觉得心大是遗传的。
「那还有……」
我和林贺你一句我一句,噼里啪啦你问我答,坐在旁边的俩妈可能有点尴尬,林贺妈说:「小贺、小梨,赶了一夜车也累了,要不先吃个早饭再聊?林叔叔出去买早饭了,我让他买了六人份的,刚刚发消息说快到门口了。」
「是是是,我都饿死了。」
我觉得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可林贺饿虎扑食般冲向门口的他爸,完全不担心网上的舆论和自己的死活。
两家六口人,坐在饭桌上,不是血浓于水就是看着长大,我不懂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不自在。
直到经纪人一通电话打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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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梨,反转了!你别想不开!」
「啊!?」
「你没看新闻吗?」
我昨天的新闻我越刷越心烦意乱,最后断了数据。
「赶紧看看吧,没啥事了赶紧回来工作!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说了,一声不吭人就跑了,留句话还跟殉情遗言一样,你要吓死你整个团队吗?!」
经纪人恨铁不成钢地骂完,便挂了电话。
我火速刷新微博,果然热搜已然改天换地——
榜首:林贺 澄清
第二:不信无稽之谈 谣言止于智者
第四:林贺与华尚娱乐合同到期
第五:华尚娱乐 黑心
第七:林贺 杨航宇
第八:或许他值得一声道歉
……
我抬眼,茫然看向林贺。
林贺坐在餐桌前,坦然又笃定点点头,眼神清晰明亮地说:「别担心小梨儿,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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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惊魂未定,林贺又给我科普整个过程。
他大学时候就签给了华尚娱乐,五年约,今年是最后一年,华尚娱乐吃相愈发难看,知道林贺不愿续约,就想在最后的合同期内,掏空林贺的价值甚至毁掉他,以免以后成为竞争对手。
给他接短代,消耗粉丝购买力。
拍烂剧,拖垮大众路人盘。
甚至主动传播黑料,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这,我豁然开朗:「所以你和方妙妙那个剧,就是你公司给你接的烂剧?」
谁料林贺一摇头:「怎么可能,我公司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我闷头不语,感觉哪哪都不舒服。
「不过方妙妙那个剧确实挺烂的,我不否认。」林贺漫不经心说。
话茬都到方妙妙了,我无法不想到「贺妙」CP,于是借着话题问:「你和方妙妙到底什么关系?」
林贺笑了一下:「合作关系啊,我俩配合得还挺好的。」
「可她不是说和你不熟么?昨天她粉丝没少骂你。」
林贺还是笑:「那有什么,你粉丝应该也没少骂我吧?」
我语塞:「……林贺!」
「哈哈哈你是醋王吗小梨儿!」
林贺笑开,扬手似乎想敲我脑袋,但碍于家长都在,没那么放肆。
我怒从心起:「滚你,我说正经的!」
「嗯嗯嗯说正经的。」林贺蹙眉装思考状,「就是也不知道谁要殉情,诶,是谁来着……」
我一窘,想到刚才经纪人的电话给他听到了,也不顾家长不家长,直接对他头顶一拍:「林某,能不能别乱说话!!」
「好好好。」他嘴角噙着笑揉了揉脑袋,终于言归正传,「你和方妙妙接触不多吧,大家都知道她是千金小姐,黑红女王,但少有人知道他爸其实不赞成她走娱乐圈。方妙妙一来没有科班基础,二来她爸还给她拖后腿,搞得她这些年只能拍烂剧,一来二去走了黑红路线,她本人其实蛮憋屈的。」
林贺说到这,我脱口而出:「所以你就心疼了?」
林贺却揪到我小辫子:「小梨儿你还说你不是醋王!」
我无语:「能不能别叫我小梨儿!你说你的!」
「好好,方妙妙下部剧《爱你一百遍》,方妙妙不想拍,我这边刚好又有一个老师的新戏女二没定,我们不谋而合,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林贺好死不死又插一句,「当然,这也要感谢我们沈老师的撮合。」
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已经完全不伤心了,这货可能刀架在脖子上也是这副德行。
我说:「不用谢,转账吧。」
他笑,继续说:「方妙妙想拍好戏,我就给他引荐正剧制片人,我想摆脱现在的公司,方妙妙也能帮我和资本大佬牵桥搭线。毕竟她爸只拖女儿的后腿,对于我这种稳赚不赔的艺人,还是很青睐和支持的。」
「然后呢?」
林贺目光一敛:「然后就是明面上大家看到的那样咯。哦对了,这中间还得感谢你的老搭档,杨航宇。」
我想起刚刚没点进去看的热搜词条,诧异:「他怎么了?」
「你以后离他远点,这家伙一肚子坏水。」林贺露出少有的真正厌烦的表情,「我和他是竞争关系,他表面对我称兄道弟,不过是为了把我引去娱乐场所。」
我一拍腿:「他带你去的夜总会啊!」
「我可没去夜总会,爸妈还在呢,你小声点!」
林贺这话一出,我跟犯错的小孩似的,瞅一眼全神贯注听故事的爸妈,立即捂嘴。
「那是个地下夜总会,门廊看着跟美容院似的,我下车走到门口,发现不对劲立马掉头了。」
我又一拍腿:「所以出入夜总会的照片是断章取义的!」
林贺点点头:「现在网络时代就这样,物料经过加工渲染,再大面积铺开,众口一词的时候就特别能混淆视听,但细究起来,根本漏洞百出。方妙妙大动干戈和我解绑,我经纪公司就看准我背后没人,往死里搞我,可他们想不到,我已经站在巨人肩膀上了,这一切不过计策而已。最终股票飘绿的,只有他们自己。」
说完这段,林贺突然直视我,眼里泛着真诚坚定,却又稳重可靠的光。
他说:「小梨儿,我从来没开玩笑,你一直是我的幸运小鲤儿。」
37
我人已经在家了,就给剧组请了一天假。
林贺说他上部戏一个星期前就杀青了,他现在是休假状态。
吃完早饭,爸妈们出门买菜,林贺收拾桌子洗碗,我在他家闲逛消食。
我越想越憋屈。
合着这么惨烈一件事,从头到尾只折磨了我一个人。
「林贺,你必须赔偿我!」
我一跺脚,地面一震。
「怎么赔偿?」林贺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从厨房向我走来。
越靠越近。
「等等等。」吓得我立马退开。
林贺也止步原地,我以为他要说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骚话,不料他看了我两眼,转身打开自己的行李箱,边开边说:「小梨儿,我其实已经带了赔偿的东西给你了。」
他起身,手里果然多了个包装精美的深红色礼盒。
细看,礼盒上还镌刻着藏文。
林贺:「那天在玛沁,我看你很喜欢那边藏族姑娘戴的红珊瑚,就想着要送你一套,可是也不敢在网上瞎买,就趁着这两天清闲,跑了趟青海。」
他打开手里的盒子,里头一颗颗饱满红亮的阿卡红珊瑚串珠成链。
我有点呆住,林贺继续说:「本来觉得以咱俩的关系,干送礼有点唐突,但现在好了,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我觉得氛围开始变化,局促地低了低头,调整好状态又抬起:「你还知道唐突啊,你知道唐突你还早上 6 点 10 分评论我小号!你从哪搞到的我小号??」
林贺不紧不慢:「小号是咱拍戏的时候同城搜到的,当时你发了条带位置的,虽然火速删了,但不巧被我刷到了。至于评论……这我可不认,我可是征询过你意见了的,我问你对难过的接受度在哪,你说的,只要死不了就成。」
我瞬间破防,狠狠踩了他一脚:「你下次能不能不搞这种文字游戏!」
「好好,我承认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也不顾被踩,摸上我的背给我顺气。
室内突然安静,十几秒后,我猛地福至心灵问:「林贺,你是真心的吗?」
他看着我:「什么?」
我拧了把脸,勇敢回视他:「虽然你小子嘴里没几句真话,从小就喜欢脑子发抽整我,但是我还是想问,你那天评论我的,是不是真的?」
他闻言愣了愣,似乎也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我以为他会回答,是,或者,不是,不料他重复说——
「小梨儿,要不我们搞真的吧。」
38
话音传到我耳朵的那一刻,我的心跳骤然飙速。
林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开始疯狂输出。
「沈梨,我们认识二十五年了,马上就到我生日了,10 月 17 日,你还记得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是什么吗?」
是家门口的大树叶子,上面还有虫眼。他以此度过了自己八岁生日。
「那片叶子我现在还留着,就在我床头柜相框的夹层里。其实,只要是你送我的、能保存的东西,我都有好好留着,比如你用完的课堂笔记本,你考满分、我考 99 的试卷,削到只剩个墩子的铅笔,集卡兑奖多余的卡,夹心糖的包装……」
「等等等。」
本来还挺煽情的,我越听越觉得这货在变相骂我抠门。
「林贺,虽然我的确没送过你什么好东西,但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林贺看我尴尬,笑出声:「我的意思是,虽然这是一些很没用的东西,但我很喜欢。
「就像,小梨儿,我很喜欢你一样。」
「嗯?」我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你是说我很没用???」
林贺一懵:「啊?」
浪漫绝缘体的我脱口而出:「林贺,你不会表白能不能不表白?」
39
林贺也不装了,直接放话:「你厉害你表一个!」
「谁怕谁!」
激将大法好啊,我直接进入战斗状态,清了清嗓子直视他说:「你送我红珊瑚,记得我喜好,你很爱我,好,可我也不差啊,那天在玛沁,流星雨下,你问我金牛座流星雨的寓意是什么,其实我听到了,美好爱情的征兆不是,可你好家伙,瞬间就把话题就转了,10 点 40 分还准时溜了,一点不给我触景生情、触类旁通的机会。
「还有那根唇膏,YSL 的,你敢说你没玩谐音梗??YSL,不就是我爱沈梨。
「还有后来在滑翔基地,我想问你小鲤鱼手链的事,你也是避重就轻、含糊其辞,不给我深入的机会,再后来你都全网表白了,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又活活错失了良机。所以林贺,不是我说你,你真的活该没有女朋友!
「我沈梨虽然神经有点大条,脾气也一般般,但也不是冷血动物,咱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要是早点把话说明白,咱爸妈都可以抱……唔……」
「抱孙子」三个字没说完,我唇间一阵湿热,一个拥抱带着熟悉的甘洌的气息裹来,绵绵密密的,我陡然心空。
林贺在吻我。
和走戏时完全不同。
我起先还有点不知所措,没过多久就下意识回应。
「真的可以抱孙子了吗?」
他离开我的唇,抱着我,在我耳边轻轻问。
我瞬间小脸通黄,不,通红。
「想什么呢林某,小心我告诉你爸妈你欺负我!」我捶他。
「我可什么也没想,是你自己说的。还有啊,告我爸妈也没用,他们早想让我们两家关系更进一步了。」
「行,你狠,你狠你暗恋我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憋在心里。」
「嘶,那不是胜券在握,所以才敢耽误。况且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小时候就喜欢招惹我,送我一堆看似没用又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东西,敢说不是为了引起我注意?」
我闻言觉得他想象力丰富,一扯嘴角:「我可没你那么多花花肠子。」
说完,我自己也没注意我抱他抱得更紧了。
林贺回应这个拥抱,又亲了我一下,缓缓说:「小梨儿,那天早上评论完你小号,我心里其实也很忐忑,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我不是故意不联系你的,你别生气。」
我「唔」了一声,「早不生气了,我不记仇。」
「那……我们现在是真的了吗?」
我也亲他一下,重重点了个头:「不然呢,想赖账?」
40
爸妈们进门的时候我俩还在缠绵相拥。
吓得我直接想找个地缝。
林贺脸皮厚,直接抓住想桃之夭夭的我说:「爸妈,我们正式在一起了!」
虽然事实就是这样,但我还是觉得尴尬。
爸妈们倒是开心得很,鼓着掌说自己回来得不是时候,要再出去买点菜。
我把他们叫住,因为他们大包小包提了五六袋子,实在是没必要再买了。
后来,林贺给我带上他买的红珊瑚手串,我们一家人开心快乐地做饭、吃饭。我发现林贺的做饭技能也点满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学的,总之现在的他各色菜式不在话下。
我的幸福度即将爆表。
下午爸妈们出去跳舞娱乐,我和林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我故意要看林贺获奖那部文艺片,我知道里头有他和女主的亲密戏。
一开始他还不愿意,后来拗不过我,开始观影。
一放到他和女主情感碰撞的桥段的时候,他就开始找借口要去上厕所,我哪给他开溜的机会,整个人瘫在他身上,把他锁死在原地。
林贺说我真重口味。
我说你第一天认识沈大梨?
说完我俩又情不自禁亲了起来,好像要把这二十五年错失的亲密悉数补回。
夕阳昏昏斜斜从窗子洒进屋子,窝在沙发上的我和他都有些迷糊了,他突然捧着我脸说:「小梨儿,原来你这么爱我。」
我也不含糊,直接说:「彼此彼此。」
或许从我放话「如果没找着林贺,就当我死了好了」的时候,我就坚定地知道——
这辈子,我栽林贺手里了。
所幸,他也爱我。
41
第二天,我容光焕发回到剧组。
经纪人、助理、宣传等团队所有人,以及剧组上上下下都看出了我的不同。
沈老师活过来了!
导演大掌一拍,今天的戏全部一条过。
下戏后保姆车上,助理和宣传纷纷八卦。
「姐,多巴胺超标了啊,你和林老师到哪步了?」
在她们眼里我都是要殉情的人了,不打算瞒,神清气爽,甚至添油加醋说:「就差领证了。」
助理:「神速啊,从黯然神伤到蜜里调油,我们沈姐只需要一天!」
宣传:「什么时候摆酒??什么时候官宣??」
官宣。
这两个字猛然戳中了我。
紧接着,我看到前座的经纪人扭过来头。
她说:「小梨,官宣,暂时不能。你在娱乐圈的定位,不好谈恋爱,况且对象还是林贺。」
这些我都懂,只是主动屏蔽不去思考。
一来我公司已经把我和他解绑了,仰卧起坐只会适得其反;二来我是偶像剧小花,我得拍戏营业;三来林贺刚和华尚娱乐解约,腥风血雨余波未平,真的不好这时候官宣恋爱。
我不想让我们的事业失意,我叹了口气。
42
回到酒店后,我给林贺打了个电话。
看见 copy 精的备注,我不自觉笑了一下。
「才分开一天就想我了?小梨儿。」
他在那头雀跃地说。
我声音却沉沉的:「林贺,我们只能谈地下恋,你可别像那天一样,心一横发微博发评论官宣。」
「放心吧,我向来尊重你的意愿,等你觉得可以了,我随时 OK。」
「那就好,我努努力转型,争取早日和你一起走在红毯上,让我们 CP 粉吃上年夜饭,我知道她们就好这一口。」
「诶,你很关注我们 CP 圈子啊,我都还没问,你是不是还有小号,是咱们 CP 粉头子?」
他又开始乱扯,我直接:「去你的,谁是粉头子还不好说!挂了,我经纪人来消息了,每次都是你先走,这次我要先挂!」
「啧,人家小情侣都煲电话粥,沈大梨你倒好,三两句打发我,你不怕我想你想出毛病?」
他混不吝,我硬怼:「得了吧林某,你想我都想二十多年了,不差这一会,真挂了。」
「欸别——」
「怎么了又?」
「你能不能学学人家小女生挂对象电话前说的话?」
「啊?」
我猛地想起我剧本里女主挂电话时的「mua 亲亲 ~」,天灵盖通电似的开始头皮发麻。
我问:「林贺咱能不那么腻歪不?」
林贺:「情调你懂不懂?」
「这样你会失去我的。」
「笑死,昨天也不知道谁把我嘴啃肿了。」
林贺就是很会直击雷点,也不怪我这么晚才开窍——
「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一气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点开微信,经纪人给我发的是后天的航班,10 月 17 日飞首都,参加众星云集的国际高档杂志慈善夜。
林贺也在拟邀名单里,方妙妙、杨航宇紧随其后。
看见杨航宇的名字,想起他蓄意栽赃林贺的事实,我皱了皱眉。
这损 sai,还没凉?
我如上问经纪人,经纪人告诉我说,杨航宇背后的资本在保他,那桩子烂事这几天就会洗白。
我无语。
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己以前把他当好朋友真的瞎了眼。
想着,我反手就把这个人的微信拉入了黑名单。
43
10 月 17 日是林贺的生日。
我盛装打扮出席慈善盛典,别人觉得我在争芳斗艳,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为了漂漂亮亮见他一面。
酒会上,林贺在那一头被杂志主编围着 social,我在这一头尽量不明显地看着他。
他今天穿了绒缎料的黑西装,打了烫金领结,还别了款鲤鱼衔花样式的水钻胸针,在水晶吊灯下他推杯换盏,整个人气场自成。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迷人、有魅力呢?
难道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甩了甩脑袋,心想我可不能恋爱脑。
也是这时,身边的位置突然有人坐下,我一定睛,好家伙——
杨航宇你也敢来找我?!
「沈老师,好久不见啊。」
杨航宇泰然自若地和我搭话。
我也不好当场撕破脸皮,回话说:「是好久不见了,上次见还是在热搜上。」
说着,我瞥了眼林贺,示意他。
他笑笑:「是啊,林老师福气好,方氏集团给他撑腰,也不是我们这些人小打小闹可以比的。」
我斜睨:「可杨老师不也是平安度危机了?娱乐圈风起云涌的,谁敢真的小打小闹?」
「言重了沈老师,我是说,林贺能有今天,可得谢谢方小姐。」
他也眼神示意我,我看去,果然,方妙妙已经进入了林贺和主编的 social 圈。
方妙妙抹着大红唇,穿着白色光面露背人鱼礼裙,站在林贺身边,笑得正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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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航宇咂吧咂吧了舌头,说:「今天好像还是林老师生日对吧,林老师八成会签方氏下头的娱乐公司,给的待遇也是一等一的,趁着生日,他和方小姐不得好好聚聚?听说方小姐已经给林老师安排生日轰趴了,盛典结束就去。虽然网络上不炒 CP 了,但私底下感情还是不错的。」
「是吗?」觥筹交错间,我眯了眯眼睛。
杨航宇肯定说:「是啊,你不会看不出来方妙妙对林贺,一直有点意思吧?这可不是网上轻飘飘输入句『不熟』,就能磨灭的。」
「那我可是谢谢你提醒了,航宇。」
「嗐,也没什么,我知道你和林贺青梅竹马,再怎么吵闹也有感情基础,可林贺玩得花,又是给你小号评论又是和方妙妙强强联手,一口气拿捏两个女明星,这都是铁打的事实。那天我承认我是一念之差想害他,但这不妨碍他精神不正常,骨子里是个烂人。」
「呀,不好意思——」
我一伸手,打翻桌上的高脚杯,红酒洒了杨航宇一身。
我听不下去了,我故意的。
我连忙从服务员那拿了块餐布给他擦,把酒渍的范围越晕越大:「真不好意思了,航宇,听到林贺是个烂人,我有点吓到了。」
「没事没事,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我故作抱歉:「要我陪你去吗?呀,我忘了男厕我进不去呀。」
他脸色明显黑了一度。
我歪头一笑。
看杨航宇走了,又看向林贺。
人还在 social,或许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换了个姿势,对我投来一个短暂的,让人安心的笑。
「我会永远是你的小鲤儿吗?」
我托腮,不由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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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结束后,我在后台打算脱掉沉重的礼服,然后给林贺打个电话,问要不要一起过生日。
不料这时候,叩门声响了。
我问了声是小琪吗,回应的却是另一个声音。
「沈梨,是我,方妙妙。」
我一怔。
外头又说:「有件事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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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着礼服,打开了化妆间大门。
对面的方妙妙已经换了衣服、卸了妆,整个人毫无攻击力,我的心却在打鼓。
「妙妙,有什么事情吗?」
她径直走进来,直接坐在我的化妆镜前。
「啊,今晚太累了,待会林贺生日,一起去玩吗?」
我一愣,为什么是她邀请我去林贺生日。
我表面不动声色:「今天是林老师生日啊,好巧,我都忘了。」
她奇怪地看向我:「沈梨你装什么呢,林贺生日你不知道?真是白认识这么多年了。」
我尴尬一笑:「我和林贺……」
方妙妙看着我:「嗯嗯,你和林贺?」
不知道为何,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我一下子失了底气:「没事……妙妙你找我就是问我去不去林贺生日?」
「也不是,主要是林贺说如果你不去,他就不给我面子。」
「啊?」我一懵。
「哈哈哈哈。」方妙妙突然笑起来,「林贺说你是醋王,果然是真的哈哈哈!你太可爱了沈梨,之前录综艺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
「什么啊!」我还是茫然无措大状态。
「林贺说你八成把我当成情敌了,我其实是来负荆请罪的。」说着,方妙妙站起来,揽我肩膀,「是这样的,我爸旗下的娱乐公司想签林贺,但林贺貌似有点不想在这行混了你知道吧?这对我爸来说简直是血亏,他放话了,要是我不能拉到林贺,娱乐圈我也别想混了。我没办法,只能把林贺当祖宗供着,不然我的事业也完蛋了。」
我脑子里飞快处理方妙妙带来的信息,筛选出最重要的一点——
「林贺跟你们说不想在这行混了???」什么时候的事???
「对啊,他还说,他当时学表演就是为了和你一块,现在如果艺人身份是阻碍的话,他选择放弃,反正他在哪行哪业都能开花。」
我听到后半句,着急得心凉了大半:「这倒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所以沈梨,我求你了,今晚的生日趴你必须去,这可是我向我爸表忠心的好机会!」
我纠结:「可是我去合适吗……?」毕竟我和他是地下恋……
方妙妙:「放心吧,生日趴都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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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趴果然都是自己人。
我团队的姐姐妹妹都去了。
「……」
精巧布置的房间里没有一台摄影机,林贺单手插兜,站在三层翻糖蛋糕后。
方妙妙迎我进来的。
旁边还有她的男朋友……
当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心理防备卸了大半,网络上多风言风语怎么能信,草木皆兵只能怪自己太敏感了。
我走向林贺,好巧,我们脱了礼服,穿的都是淡蓝色连帽衫。
除了衣服,我还发现林贺的蛋糕上贴着几个字——
「全内娱打直球最猛大狗狗!」
我不禁笑出了声。
「全内娱,打直球,最猛,大狗狗?」
林贺一歪头:「不猛吗?」
我配合他点点头:「猛猛猛,直球打了二十五年,终于进洞了。」
谁料他似笑非笑看向我:「小梨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吗?大庭广众的,你就不怕出什么问题?」
「什么东西?我实话实……好啊你林贺,开始吃老娘豆腐了,你能耐了!??」
我反应过来,看见周围吃瓜群众放光的眼神,直想给林贺一拳。
可这时,林贺眼疾手快切了块蛋糕给我,上面正巧放着「大狗狗」几个字。
「小梨儿,你从小就说我是 copy 精,那天采访,我以为你会说我像鹦鹉,可没想到你说我像狗,后来仔细想想,我也觉得我挺像狗的,幽默英俊且绝对忠诚。我不是要夸自己,我是想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一个人的大狗狗,我爱护你,尊重你,你也爱护我,尊重我,我们不嫌弃、不抛弃、不借让彼此,好不好?」
好少见林贺正经讲话,我愣了一下,突然有点想哭:「所以大狗狗,你要退出娱乐圈了吗?」
林贺闻言也没打诨,搂着我肩膀笑了笑说:「小梨儿,你是不是还没祝我生日快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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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趴上我了解到林贺费尽心思和华尚解约后,和方氏签了一部电影。
他没要片酬。
感觉是在感谢方氏出手相助。
他或许真的想离开娱乐圈了。
林贺开车带我回家,我坐在他的副驾驶,沉沉地想。
想完我又沉沉地问:「林贺,如果当初你没跟着我艺考,你会干什么呀?」
林贺空出手揉了揉我脑袋:「小时候我想当太空……」
他一出声,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鬼话,立马打断:「你小时候三天十包药,可别祸祸去太空了。」
「我没开玩笑,小时候我真的想当太空人。」他突然说,「那天流星雨你还记得吗,我真的很喜欢。」
「所以你要转行去当太空人了?二十五岁会不会有点仓促?」
「舍不得我你就直说。」他目视前方,笑了笑。
「才不会。」我噘噘嘴,「反正你跑太空了也是我的大狗狗。二十五岁的大狗,抱起来绝不硌手 ~」
这是句尬的,没料林贺接了我的话茬,「SKR」一声,头一点一点地说:「会唱 Rap 的鲤鱼,爱到不可理喻 ~」
「yo,yo~」
于是夜幕下,我和林贺一边尬唱着蹩脚的 Hip-Hop,一边飞驰在北京城二环线,我把生日祝福编成词说给他听,他也一句句回应我。
我:「祝你生日快乐,有你才是喜乐。」
他:「生日年年都过,今年真是不错。」
我:「奥斯卡要到手了,某人却要走了,颁奖典礼亮了,某人心却暗了。」
他:「yo,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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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林贺家后,他去洗澡,我在房里莫名紧张。
我很奇怪,明明我在北京有住处,为什么下意识就上了他的车。
生日趴上已经送了他一款情侣表了,难不成我是想把自己也送出去?
林贺可是全内娱打直球最猛大狗狗欸。
他要一杆进洞,我们明天真能去领证了。
我想着,心跳突然加快,想喝口凉水,在他的屋里翻了翻,没找着杯子,却先翻到了一个怪异的箱子。
我一怔,里面有很多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西。
颈椎按摩器、保温杯、蓝牙耳机、加湿器、小电扇……
都是我拍戏时常用的东西,都是我人生第一个粉丝送的同款。
我继续往下翻,底层有个小盒子,里面全是信件。
发信人:梨子。
收信人:爱说话的小鸟。
是我的字迹。
第一封是 2017 年 10 月我播出人生第一部剧,最后一封是 2021 年 6 月我《鱼外飞仙》进组。
我的第一个粉丝,原来是林贺。
我愣了几秒,却谈不上多吃惊,我脑子里被更多的细节填满。
我想起他给我写的信。
2016 年 12 月,他说他找到了一份新工作,但是老板人不好,压榨他,不尊重他的意愿。
2016 年 12 月,林贺接了第一部,第一部就是主角戏。
2017 年 4 月,他说他最近有点难过,想要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但是没办法,他只能接受、释怀。
2017 年 4 月,原定林贺的他最喜欢的品牌代言,突然换了人,事情还上了热搜。
2018 年 3 月,他说他最近受了点小伤,手指头也跟着不太灵活,字丑,叫我不要介意。
2018 年 3 月,因为道具组的失误,林贺在杀青场的爆破戏中被炸,新闻被剧方压了下来,他却扎扎实实住院两个月。
同年,林贺丢了好几部戏。
同年年末,林贺凭这部戏拿到影帝。
那年年末,我记起他也有写信给我,信件是在颁奖典礼后一个星期收到的,他说他最近得到了一些奖项,但心里诚惶诚恐的,总觉得美好的东西转瞬即逝,快乐总没有伤痛来得真实。半夜里脑子涨得很,可能是要长脑子了。
那时候我回信问他,你可能是不喜欢你的工作吧,都长脑子了,想没想过换一个?
他告诉我,有些目标没完成,暂时不能放弃,一起加油,才能去更远的地方。
后来,爱说话的小鸟又写了很多信给我,开心的、不开心的,我也断断续续地回着,可现在信件拿在手里,我才真切感受这几年,他对我倾诉的,远比我回复他的多得多。
他在匿名信件里用轻松俏皮的语言写工作的压抑,写对绝对自由的渴望,我以为他是不想上班,想偷懒,哪知道这个人就是我的青梅竹马,他这些年扶摇直上、大红大紫,其实根本不快乐。
不快乐,还要强装快乐。
而这次这场风波,条条罪名是假的,洪水般的骂声却是真的。
虽运筹帷幄,但也是压垮他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
听见洗手间水声停了,我放下信盒,走到洗手间门口,林贺咔哒开门,用毛巾揉着湿发,茫然看向我。
「怎么了,小梨儿?」
「林贺,我们私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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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
就是不要现在的一切了。
通告不赶了,广告不拍了,剧组不回了。
去一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地方,过另一种生活。
林贺听完我说的话,又看见床头柜上的信盒,大概是了然了一切,他耸了耸肩说:「本来还想和你好好解释解释,想不到你自己就翻到了。」
「从小鲤鱼手链开始我该知道了,就是不敢认,如果你要退圈,那我也不干了,反正就像你说的,咱这种人到哪都能开花。」
「果然是勇敢果决的沈梨儿,身上总带着江湖片的英雄豪气,潇潇洒洒,不计后果。」说着,林贺过来抱住我。
他身上是古茶沐浴露苦中带甘的醇厚的香,我以为他要跟我讲大道理,叫我不要冲动,可不料就在他侧脸抵到我发丝的那瞬,他说——
「好,我们一起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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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晨,我和林贺拔了电话卡,掰断丢在了公路两侧的荒野里。
今年十月凉得厉害,我和他裹着冲锋衣,将车窗全开,任由北方寒冽的晨风灌进车舱,刮在脸上。
「刺激!」
我对着窗外蒙蒙亮的天空放肆喊了一声。
「演了这么多年电视剧,我沈梨,也戏剧性一把!」
「林贺!」
我很兴奋,我转向驾驶座的林贺,在呼啸过境的风声中大声喊他名字。
「小梨儿!」
他也喊我名字。
「林贺!」
「小梨儿!」
「林贺,天快亮了!我好喜欢你!」我拔高音调。
他笑开,望着公路与天空衔接处的一线晨光冲破昏暗,说——
「小梨儿,幸好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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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目的地是云滇边界。
云贵交界处有一个四季如春的小镇,叫知南。
有绿水青山,梯田溪流,和连接成片的竹屋瓦舍的村落。
这是我们小时候无聊砸地图,又一顿乱搜,知道的一个地方。
那时候我们就打赌说,长大了一定要来玩。
谁先来,谁就赢,可以命令对方做任何一件事。
我这个回忆是林贺唤起的,也是他提议要来知南,我就暂且判他赢。
我警告他不要太过分,他笑了笑不说话。
我总觉得他还是一肚子坏水。
我们开了两天车,到知南的时候是中午,又办了新电话卡,租了房,吃了饭,买了一堆生活物资,歇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我直接瘫倒在床上。
「私奔是个体力活啊。」
林贺也躺倒在我旁边,在耳边说:「不然呢,你以为是来度假的?革命还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啊!」
「诶林贺,你能不能说点好的?我想的是和你在世外桃源过男耕女织的日子,我是享受的好不好!」
「那以后我犁一亩地,你洗一桶衣,我们自力更生、自给自足,怎么样?」
他果然大部分时间都说不出人话,我一拍他胳膊:「林贺!你小学英语是不是门卫大爷教的!」
「哈哈哈好,不闹你了!」
这时,他侧过身来抱住我,抚摸我的头发,语气突然之间也变得柔柔的:「这样吧,我们明天一早去买菜做饭,然后在镇子里做点小买卖,服装店、五金店、奶茶店,除了饭店,什么都可以,把日子过丰富起来,你觉得好不好?」
我没想到他想得这么长远,「为什么饭店不可以?」
他一笑:「因为我只想做饭给你一个人吃。」
「哈哈哈行。」虽然很肉麻很尴尬,但我接受了,谁叫面前这个是我男人。
我其实没林贺想的那么长远,但他一提,我心里也有想法,我也环住他,说:「林贺,我们一起开个民宿吧,虽然这边旅游的人不多,但我们可以把房间装修成任何我们喜欢的样子,让这里真正变成我们的家。」
「我要装一间星空宇航员主题的,要装一间浪漫少女心主题的,要装一间古代主题的,如果有人要来住,我就给他打折,让他祝福我们长长久久。你看怎么样?」
「那你以后就是咱们老板娘了,起什么名字想好了吗?」
我做思考状:「要不就贺梨?」
我笑开:「反正这边也没人认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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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梨民宿开业那天很惨淡。
我们一大早就做了充足的准备,可到凌晨快打烊,才迎来第一个客人。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青年。
还一眼就认出了我和林贺。
我尴尬得恨不得立马逃进厕所,可林贺脸皮厚,他稳如泰山地招呼男青年入住。
男青年叫丁柯晨,背了个大包,说自己是摄影师,机缘巧合来这边取景的。
丁柯晨选了我们民宿最原生态的白墙房,说是 hold 不住那些花里胡哨的。
我笑笑不说话,尊重客人意愿。
第二天早饭结束,我们三个在院子里唠嗑。
可能是同性相吸,也可能我家林贺太招人喜欢了,丁柯晨和他已经开始称兄道弟,聊些有的没的,甚至让我去给他们端盘瓜子。
瓜子就瓜子,我就纵容他们。
谁叫林贺对我撒娇。
「去嘛小梨儿,端来,我给你剥 ~」
带着一盆瓜子回来后,我听他们现在说的好像是娱乐圈八卦。
整合后得到两点信息。
第一,我和林贺突然罢工消失,公司给我们压了下来,但气得不行,让我们有病就去吃药,别折腾他们。
第二,杨航宇嫖.娼,被警察得了个正着,已经全网封杀了。
「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呸!」
我骂了一声,怒吃一把林贺剥出来的瓜子仁。
丁柯晨安慰:「弟妹别生气,风水轮流转,他自己给自己转死了。」
「我不生气,我就在想,要不是他带林贺去夜总会让黑子有机可乘,林贺现在也不至于这样。」
我的话脱口而出,林贺的眼神也暗了几分,我以为他也遗憾,打起精神说:「没事,现在这样也很好,有满院子花花,有阳光,还有爱人和客人,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林贺眼睫弯了弯,似乎看了眼丁柯晨才看向我。
他说:「小梨儿,你一定要过你想过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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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知南,我和林贺过的就是最简单幸福的生活。
一起买菜做饭,一起经营民宿,一起给家人打视频,一起在冰箱柜门上贴今日祝福,一起偶遇街旁觅食的白鸽,然后给它喂一小块黄油面包。
时不时互怼对方,动静大了点,隔壁阿妈还着急忙慌过来劝架。
我以前从来不觉得离了镁光灯的生活还能这么有满足感,功劳要全归给林贺,是他带我过另一种生活。
如果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可能是我没带小鲤鱼手链来,林贺说这两条手链其实是不一样的,我那条的鱼眼睛是红宝石,他这条是蓝宝石,是他专门定制的情侣款。
可惜,两条都落在家里了,没法再去在阳光下仔细比对。
丁柯晨在民宿住了一周了,这几天他背着包早出晚归,也不知道有没有拍到心仪的照片。
日子一晃就到了 11 月底,丁柯晨说自己素材拍得差不多了,还想以大山为背景,拍一套彝族男子服饰写真,问大明星林贺愿不愿意赏脸帮个忙。
我觉得丁柯晨在白嫖,果断拒绝。
林贺却说,真的很久没拍照、没对着镜头了,还有点想。
我无话可说,我就纵容他们。
林贺不在家,我看店看得有点无聊,去上级县城参加了某个更无聊人士举办的喝水大赛。
勇夺了冠军。
也是这个冠军,让我在知南美妙绝伦的生活,摔了个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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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所是往这边走吗?哦哦好,谢谢!」
我捧着一个水晶质的喝水大赛冠军奖杯,蹿进了离比赛地点最近的一个公厕,中心医院里的公厕。
上完厕所我整个人如释重负,并且向自己许诺,绝对不再参加类似的傻逼活动了。
忙活完我想给林贺打电话吐槽一下傻逼的自己,医院厕所门口,我夹着奖杯,拨通了电话。
「林贺我跟你说,我今天喝了起码十斤矿泉……」
「……你俩怎么在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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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贺和丁柯晨冷不丁从男厕里走出来,丁柯晨提着一大袋子药和一份诊断书,林贺手机还放在耳边。
林贺本来面无表情,看见我,愣住了。
我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不是拍照吗?丁柯晨你身体不太舒服吗?」
「弟妹……我、我那个阑尾、阑尾炎突然犯了,改道来了这边,手术……」
丁柯晨把手里的药塞进背包里,说话吞吞吐吐。
我看了看林贺,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给我!」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上去抢丁柯晨手里的东西,可还没碰到个边,林贺握住了我的肩膀。
「林贺……」
就这一瞬间,我看着他深黑的眼睛,鼻头酸了起来,马上就要哭了。
「小梨儿,别看了,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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