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诡异面具师:傀儡王养成记
作者:苏月薇
角色:璃梦枭
《诡异面具师:傀儡王养成记》小说是作者“苏月薇”的倾心力作。以下是《诡异面具师:傀儡王养成记》内容介绍:我不由得想起那天洁洁在自己的房间里睡着了,蓝朵朵和我聊了那么几句,它伤感地说:“很喜欢晚上,觉得很安静……”话刚起了个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黑暗中的怪声音越来越大,还传出听上去阴森森不成调的曲。“哥你说说话嘛,我好害怕。”洁洁希望从一旁默不作声的枭那得到点安慰,撒娇地说…
第5章 秘密基地 精彩章节免费试读洁洁紧挨着枭,她的右手突然一把拉过我,埋在我的胳肢窝处哆哆嗦嗦地说“什么……鬼……鬼东西吓……吓死人了……”
我感到很痒,小心地把它从胳肢窝处取出,轻轻地握在手里。
洁洁的右手吓坏了,它在我的手心里颤颤巍巍的。
它好凉,我觉得像是握着块在一点点融化的冰,那温度让我握着它的那只手冰到麻木。
我又看看洁洁的头发,白朵朵和红朵朵搅和在一起打着哆嗦,蓝朵朵却很平静。
我不由得想起那天洁洁在自己的房间里睡着了,蓝朵朵和我聊了那么几句,它伤感地说:“很喜欢晚上,觉得很安静……”话刚起了个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黑暗中的怪声音越来越大,还传出听上去阴森森不成调的曲。
“哥你说说话嘛,我好害怕。”洁洁希望从一旁默不作声的枭那得到点安慰,撒娇地说。
“别怕,你越怕它就叫得越凶,它们很无聊,只是逮着这样的机会消遣一下而已。”
“它们?”洁洁表示不解,诧异地问,我也很疑惑地看着枭,洁洁的右手、蓝朵朵、白朵朵、红朵朵也同时看着枭。
“咦,你怎么知道?”从门的方向突然发出疑问声,声音很粗,还很不入耳,就像是一口破钟发出的声音。
我和洁洁还有她的右手、蓝朵朵、白朵朵、红朵朵同时朝那个方向看去。
“你怎么知道?”疑问声又重复了一遍。
我和洁洁又同时看着枭,枭沉默不语。
“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疑问声再次重复。
枭还是默不作声。
“是谁?”洁洁轻声问。
“巨人建筑材料。”枭却淡定自若地回答了洁洁的疑问。
“巨人?建筑材料?”洁洁吃惊地圆瞪着眼睛看看枭,又看看声音传来的方向。
“你真的知道?为什么?你为什么知道?”那个声音硬是要针对枭刨根问底。
“你觉得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比吓人更有趣吗?”枭终于肯回应那个声音。
“好像是?不过我已经不觉得吓人很有趣了,可是这短暂的,属于我自己的时间里,真的也只有吓人这件事让我会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的心情。”
“你是不一样的巨人建筑材料。”枭似乎在夸赞,可语气却很平淡。
“你居然会这样认为?”
“我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你是不一样的,只不过很无聊。”
“无聊,是啊……确实如此。”
“你比其他巨人建筑材料会多想一个问题。”枭说。
“问题?”
“你在想你们这个本来被看作百无一用的种族,在濒临灭绝之时,被面具师挖掘出可用之处尚且幸存了下来,有了现在这样的生活方式,是否是一种幸运?”
我和洁洁目光在枭和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来来回回地转移,我听着他们的对话感到一头雾水。
“你真的知道,为什么?”那个声音依然没有得到枭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它沉默了一会儿后继续说:“我不该怀疑的,不该怀疑现在拥有的幸运,我们只是幸存的种族,有一张巨大的面具,一副瘫在地上如烂泥般的空皮囊连那张面具正着撑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但还被叫做过‘巨人’。如果不是面具师把我们烂如泥的空皮囊融进建造导向港用的混凝土里,打造成现在这般模样,也许我们这个种族早都不存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就被改叫作‘巨人建筑材料’这让我怀疑……怀疑我们还是否算作活物。我们的面具成了被控制的门,皮囊成了授课场地,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属于我自己的……”
“你真不该想这么多,不该不一样,你无法改变。”枭突然打断了它的话。
“是的不一样会觉得痛苦,明明只有在这么一点点的时间里我可以有自己的思想,但我却在用这些时间的大多数想令自己痛苦的问题。这是不是很可笑?”
枭没有说话。
他们沉默了好久,我和洁洁依然那样来回地看着他们,不过从他们的对话中还是能让我了解个大概。
那个被称作巨人建筑材料的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每年的今天那个师傅都会留下几个像你们这样的小鬼头。为什么呢?我曾经不明白,就在有一次我无意间发出声响,那些小鬼头被吓得在黑暗中惊恐地尖叫,无助地哭。那叫声,那哭声,会忽然让我觉得有了存在感。他们感觉到我是存在的?我居然会兴奋,也终于明白那个操纵我的师傅和我同病相怜。可时间久了就习惯了,不再有兴奋。但是今天你让我重新有了感到存在的兴奋,我可以在你面前说这么多,而且你都懂……”它越说越激动。
“你应该不要再有什么存在感的兴奋,我不想懂你,只是没有办法。”枭以冷冰冰的口气再次打断它的话。
他们两个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我和洁洁只能看着,不由自主地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时间在这片黑暗中,在这长时间的沉默中仿佛没了秒、分、时、日、月、年的概念。就这样很久很久,直到重新亮起的光打破了这气氛。
在光亮起的同时门突然打开了,桌椅、移动台子之类的摆设恢复了原状。导师像尊雕像一样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背对着我们三个。
枭直径朝门走去,我和洁洁看了一眼导师的背影犹豫了片刻后赶忙跟上。
我们三个人刚一走出门,“啪”重重的一声,门便关上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那扇门,它紧闭着双眼像是陷入了漫长地沉思,但无法判断沉思究竟是来自导师还是那个巨人建筑材料。
我们三个人刚一走出门,“啪”重重的一声,门便关上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那扇门,它紧闭着双眼像是陷入了漫长地沉思,但无法判断沉思究竟是来自导师还是那个巨人建筑材料。
我和洁洁跟着枭顺长廊一边往前走一边盯着那些门看。
“哥,它们就是巨人建筑材料?它们是活的?”洁洁问枭。
“是的,它们曾是有别于面具师的种族,但却从某一天开始被利用于架构面具师的世界,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它们不再有别于面具师,它们成了这个世界里的一部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小到它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存在。”
枭的回答让洁洁觉得不知所云,她皱着眉头眨了几下眼睛,一脸疑惑。
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枭这次对问题的回答不再是仅限于冷冰冰地客观陈述,而像是带着某种心境。
这时不远处,胖女人等候在一扇门前,其他幼年面具师正陆续从那扇门出来。
胖女人见他们三个走了过来,冷笑了一下说:“你们可拉了一节课。”说完很鄙夷地白了我们三个一眼。
然后高昂着脖子,扫视了一圈待到我们这些幼年面具师们自觉排好队伍,才极不情愿地挤出了一个长音:“走……”
队伍开始跟着胖女人沿原路返回,我、洁洁还有枭排在我们组的最后面。
“你们没事吧?”走在洁洁前面的巧转过头悄声问洁洁。
“没事,先开始是被吓到了,后来才知道吓我们的是叫巨人建筑材料的东西,哦,不能说是东西,它们是活的,是……是不同于我们的种族。它们巨大的面具被师傅操控着,还有它们的身体,是空的!和墙融在一起,我们上课就在它们的身体里!”洁洁越说越兴奋,像在炫耀她是首个发现“新大陆”的。但为了不招来胖女人那令人厌烦的絮叨,她竭力抑制着兴奋,尽可能地压低嗓音。
巧听的糊里糊涂的,不解地问:“你说的都是什么啊?”
“你看,就是它们,它们就是巨人建筑材料。”洁洁指了指那些门故作神秘地对巧说。
“啊?”洁洁的话让巧很吃惊,她放慢脚步仔细地盯着那些门看。洁洁凑到巧的耳边,她俩儿小声嘀咕着。我没听清洁洁又说了些什么,只听见巧连连发出:“是吗?真的吗?”之类的疑问。
“在干嘛呢,快走啊!”忍因为她们的行为大声吵吵道。
胖女人听到忍的吵吵声,停下来厉声问:“怎么了?”
巧赶忙慌慌张张地跟紧了队伍,胖女人狠狠地瞪了巧一眼,又瞟了眼忍,转身继续朝前走。洁洁和巧回头同时朝忍瞪了一眼。
忍吐着舌头,亮了亮他那异常发达的肱二头肌,做出无赖相,向她们示威。
巧无奈地撇撇嘴,红朵朵不甘示弱,摆出高难度造型也向忍示威,洁洁低声对红朵朵说:“不用理那讨厌的人。太掉价了!”红朵朵停止了动作。忍看到洁洁和巧都转过头去了,就得意洋洋地连哼了几声。
队伍依旧朝前走,过了一会儿,队伍便来到之前岔路的位置,而那条岔路不知什么时候已成一道画在墙上的银色箭头,同样箭头中心有个十字箭头形的浅槽。
胖女人再次掏出腰间的那串铜制十字箭头,挑出一个匹配的,对进浅槽里。
这时墙上的银色箭头延伸到地面,再由地面延伸到长廊另一侧的墙面上,之后就像一滩墨水印迹一样晕开,印迹不规则的边缘在一点点地向内收缩,好似墙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吸收着银色箭头。
待到银色箭头完全消失殆尽,墙面上便出现了一个嘴唇状的小孔,从那小孔里向外探出一半类似眼球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张樱桃小嘴里衔着一颗活灵灵地眼珠子。
那眼珠子般的东西来来回回地转动着,仿佛在被窥探着长廊里的一切。
眼白、黑黝黝的瞳孔,怎么看都觉得那是一只真真切切的眼球。
从那东西黑黝黝的瞳孔里射出一道白色射线。
白色射线在每位幼年面具师的身上来回游移着。
“快,都站好,领餐了。”胖女人冲我们喊道。
滑站在队伍的最前面,那白色射线很仔细地扫描过滑的面具,接着又扫描了他的灵力戒。
之后那眼球一样的东西缩了进去,嘴唇状的小孔忽然变大从里面伸出一个像舌头似的红色抽匣。抽匣里摆着白色托盘,托盘上搁着两小碟素菜和一小碗米饭,还有一个小小的玻璃瓶。
滑看看胖女人,胖女人给以他眼神的示意,滑端起托盘,红色抽匣快速收回,小孔立刻缩小,那只“眼球”再次出现。
“在这等着。”胖女人让滑站在队伍的一旁。
第二个是庄,那只“眼球”再次射出白色射线,扫描过庄的面具和灵力戒后,嘴唇状小孔又忽然变大,从里面伸出的红色抽匣比之前的要大一号,里面摆着的白色托盘上碟碟碗碗的很是丰盛,不光丰盛还很精致:红豆蒸糕,糯米饭团,荷包煎蛋,卷心牛肉饼,巧克力松油蛋糕,都是精巧的桃心形状。尤其是那块巧克力松油蛋糕看上去诱人极了,在它的中心还精心地用小红樱桃拼着个“爱”字
庄蹦手笨脚的端起托盘,叮叮咣咣地发出声响。
胖女人斜瞟了眼庄的托盘,一脸不屑,厌烦地冲庄吼道。“小心点嘛!”
她的吼声让庄紧张的,动作更加笨拙,“哗啦”一声托盘上的碟碟碗碗掉下来碎了一地。那些丰盛精致的食物摔得面目全非,在那堆残物里还能看见巧克力松油蛋糕上“爱”字残缺不全的一小部分。
“笨死了,端个东西都端不好,还能干什么!”胖女人轻蔑地看着庄数落道。
“站过去!”胖女人的一声吼吓得庄打了个哆嗦,灰溜溜地站在滑的身后。滑捂着嘴幸灾乐祸地偷笑着。
队伍里的大多数人都探着身子看热闹,窃窃私语声由断断续续逐渐连成一片。
“安静,排好你们的队!”胖女人的喊声让队伍恢复了之前的秩序。接着她敲了敲墙面的底部,“哗”从墙面底部探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呼呼”几声从方盒子里吹出一个充气口袋,口袋突然大张吸着地上的残物,不一会儿地面便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好了,好了,都排好继续领餐。”胖女人冲着队伍里探出的一个个的脑袋摆摆手不耐烦地说。
领餐继续进行着,独是第三个,在“眼球”对独进行完面具和灵力戒地扫描后,嘴唇状小孔再次变大从里面伸出红抽匣,抽匣里的托盘上只摆着一个小玻璃瓶,独面无表情地直接从托盘上一把攥起玻璃瓶转身排在庄身后。
接着是幽,在“眼球”扫描过她的面具和灵力戒后,她从红抽匣里端出摆着一小碗圆子汤,一碟素炒年糕,还有一个小玻璃瓶的托盘。
幽之后是凡,凡的托盘上摆着一碗面条和一个小玻璃瓶。
下一个是巧,她从红抽匣里端出的托盘上摆着馒头、咸鸭蛋和一小碟咸菜,同样还有个小玻璃瓶。
接下来轮到了洁洁,那“眼球”扫描过洁洁的面具和灵力戒后,过了好一阵子“眼球”才缩回去,嘴唇状小孔也是在好一阵儿后才变大从里面伸出红抽匣。
“玻璃瓶?”洁洁的右手轻声说。
“只有一个瓶子?”洁洁的疑问脱口而出。
胖女人冷笑一下,没好气地说:“你以为呢?快拿走吧!”
洁洁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右手倒是对玻璃瓶感到很好奇,它抓过瓶子,用鼻子抵着使劲地嗅。
紧接着就到我了,“眼球”扫描我的面具和灵力戒的时候,我微微地侧着头朝洁洁看去,看到洁洁的右手扯醒总在睡眠状态的左手协助它正拧着玻璃瓶的盖子。
“看什么呢?赶紧着点!”胖女人冲我吼道。
我吓了一跳,赶忙扭正脑袋。而红抽匣里摆着的饭菜顿时让我眼前一亮:一碟茄子、辣椒加土豆的混炒,一碗八宝米饭……我端起来使劲嗅了嗅:“是梦做的!”我心头一阵惊喜,她在家的时候每天中午都能吃到,不会觉得那很好吃,但从来都不会吃厌。对我来说这味道已经成了一种记忆,看着这些熟悉的饭菜,除了觉得惊喜外,不知道为什么鼻根处酸酸的竟会想哭。
我兴冲冲地端着托盘排在洁洁身后。
洁洁打开的小玻璃瓶里原来装着三颗彩豆。
我的托盘上也有一个小玻璃,那些熟悉的饭菜都让她兴奋地忽略了玻璃瓶的存在。
“为什么我只有彩豆呢?”洁洁撅着小嘴,看着我手里端着的饭菜,沮丧地小声嘟囔道。
我们组最后一个领餐的是枭,那只“眼球”从嘴唇状小孔里探出来,迟迟没扫描枭的面具和灵力戒,它来来回回转动着,迟疑了半天,像是无法做出判断。
这时胖女人敲了敲墙面说:“给一颗彩豆。”
过了半天,从嘴唇状孔里吐出一颗彩豆,胖女人接在手心里,递到枭面前,抖了抖,冷冷地说:“给……免费的。”
枭停顿了片刻,嘴角轻轻向上一提,露出一副很怪异的表情,从胖女人的手心捏起彩豆,他走到洁洁面前,洁洁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枭试探着小声问:“我们怎么只有彩豆?”说完她耷拉着脑袋看着右手攥着的玻璃瓶又是一脸的沮丧。
枭把自己手里的彩豆轻轻放进洁洁的玻璃瓶里,扶了一下洁洁的肩膀淡淡地说:“对不起!”然后站进队伍。
“啊?”洁洁半张着嘴吃惊地回过头愣愣地看着枭,枭回避着洁洁看他的眼神。在所有幼年面具师领过餐后,胖女人把手伸进嘴唇状孔里掏出一把彩豆揣在自己的口袋里。她瞟了一眼惊讶地盯着她的幼年面具师们,不以为然地嚷嚷道:“走了,走了。”
之后嘴唇状小孔缩小,消失,最终又化作一道画在墙上的银色箭头,在它延伸到地面后,十字箭头形的浅槽出现在它的中心部位。胖女人又一次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挑出匹配的铜制十字箭头,对进浅槽,岔路此时再次出现。幼年面具师们跟着胖女人沿原路返回到住处。
胖女人宣布完解散后,幼年面具师们在一片争争吵吵声中开启着各组的厅门。
“我说那个病病怏怏的小娘子去哪了?”忍四处东张西望着,暴躁地嘈吵道。
这时那个叫斯的男孩手里攥着玻璃瓶,从人群中好不容易挤出他娇弱的小身板。他额头上挂着汗珠,发紫的上下嘴皮微微地颤动着。
“就差你的灵力戒了,快点呀,都等着呢!”忍的托盘里满是大块大块的红烧肉,烤鸡腿之类油腻腻的食物,他用端起的胳膊肘狠狠地顶了斯一下,斯身体向前一倾,撞在厅门上,他回过头冷冰冰地看了一眼忍。
“快点!”忍对斯再次吼道。
斯默默地把灵力戒对进蛇形浅槽,他们组的厅门打开了。忍横冲直撞地第一个进了厅。
“又是他,真讨厌!”巧目睹了这一过程,愤愤不平地低声说。
“就是,简直一无赖!”洁洁义愤填膺地补充道。
她们俩儿你一句我一句,罗列着忍的种种“罪状”。滑也会偶尔在旁边插上几句。
在他们的议论声中,我们组的一个个对过灵力戒打开了厅门,进了厅,我忽然感觉自己手里多了点什么,低头一看发现小话唠塞在我手里的那朵花又出现了,我很纳闷:“为什么那朵花总是在我到厅里的时候才会出现?”
回到房间后,果然那朵花就又消失了。不过我暂时顾不得再想关于花的事,我把托盘直接放地上,迫不及待地往嘴里一口一口地填着饭菜,直到再也装不下去才肯停下来,我含着满满的一嘴饭菜就那样反复地咀嚼,迟迟不愿咽下去。嚼着嚼着泪花就在我的眼眶里情不自禁地打起转来,说不清为什么,我就觉得有些东西会让自己熟悉的想哭。
在来导向港的那天,一个莫名其妙但让我觉得很恐慌地想法一闪而过:“离开家就再也回不去了。”我甚至觉得那个想法脱离了我那只特殊眼球的反馈,是一种凭空出现的可怕的暗示。
此时此刻那想法再次一闪而过,也许是因为哭勾起了眼球对那个想法的反馈,也许是那想法引起了我的哭。很多时候我觉得情绪矛盾的自己都不知道该做何种解释。
每当这个时候,我选择平复情绪的方式就是畅想,畅想:“如果可以选择出生后的生活方式,希望自己可以是一棵老树,很老很老的那种,老的没有了可以被砍掉用于制家具的价值。
那样我就可以天天看着周围簇拥的花,看着猫猫狗狗在树下打架。看着许多鸟儿在上面安家,看着各种胖嘟嘟的毛毛虫慢悠悠地从枝干的这头朝另一头挪动,它们很努力地爬,可大半天过去了却只是爬了一点点的距离。我可以就那样默默地看着,感受着那些点点滴滴稍纵即逝的快乐。
有时枝干可能会被几只可恶的虫子蛀上好几个洞,被调皮的孩子刻上些什么懵懂的誓言,甚至有些人还是想做砍断我的尝试,在我的枝干上锯出好几道深深的印迹后,发现我老得实在是只有让他们做无用功的份儿,他们愤怒地砍了些还算嫩点的枝条,绑了好几大捆,却很不满足,走的时候还在骂骂咧咧的,我同样可以就那样默默地承受这点点滴滴的伤害。
总觉得作为树最大的好处就是无论喜怒哀乐都可以静静地体会,细细地品味。如果我是一棵很老很老的树就会有好多好多的时间可以站在那儿,高高的站在那儿,看着眼前一切可以看到的,眺望远方一切不能被看到的。永远只是看着。”我的畅想总是那么美好,但却美好的遥不可及。
畅想虽然可以平复情绪,但也会让人难以入睡。我平躺在地上眼睛不眨一下对着一个方向出神地看,就好像在那个方向我真的成了一棵老树。
当我从畅想中回到眼前,环顾一下四周,打从进了房间我就没有开灯,我不知道自己在这片空荡荡的黑暗中躺了多久。
我想:“现在应该很晚了,洁洁今晚大概是睡得很香,没有再做噩梦,否则她就会来找我的。哎,对于我来说这又是一个睡不着的夜晚了。”我正想着这些,突然隐隐约约听见门外好像有什么声音。
我心想十有八九又是那个小话唠,就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发现靠着喷泉的一侧有个黑乎乎的背影。看上去很熟悉但不像是小话唠。越靠近越觉得眼熟,也越来越清晰的听见了哭泣声。
就在我清楚的辨别出那是枭,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枭突然猛地一下用一只手擒住我的脖子。他手上套着的铜质手套冷冰冰硬梆梆的,硌得我脖子生疼。
他像疯了一般,把我的脖子越擒越紧,恶狠狠地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听见我哭了!说!是不是听见我哭了!”
我被枭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不反抗,不挣扎,只知道目光呆滞地死盯着他的眼睛。
枭看着我的眼睛,慢慢松开了手,他眼神里的愤怒逐渐被歉意冲淡。他避开我的眼睛,轻声说了句“对不起!”语气很平静,但身体却发着抖,他依着喷泉池子,任其身体一点一点地自然下滑,最后像一滩烂泥似的瘫坐在那儿,看上去是那么的无助。
枭沉思了好久,恢复正常状态,冷静地对我说“对不起,刚才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忽略了你不会说话,对不起……其实……”
他突然直视着我的眼睛,目光里充满试探意味,似乎是在通过我的眼睛判断是否可以足够信任我,直到他收回那试探的目光才继续说:“其实,我只是不喜欢,甚至说是惧怕被别人看见我哭。也许是压抑得太久了。”
说完枭微微向上移了一下身体,一只手懒散地搭在拱起的膝盖上,看上去很疲惫。他盯着喷泉池子里的水晶鱼留给我一个侧面,幽暗的光线穿过水晶鱼翻腾出的如同银珠子样的水花,星星点点地落在他的面具上。
枭那板板正正、立挺挺、故作老成,绅士似的鼻子此刻再也顾不得收起想要极力遮掩的孩子般的腼腆,那些刚劲有力的线条在星星点点的光里变得温顺起来。我第一次在枭的这张向来冷酷、坚毅的面具上,看到温柔脆弱的一面。
他沉默了很久,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会儿说:“一个你认为重要的人在你需要庇护的年龄突然选择强行制出‘源面具’,而且就在你的面前。哼,该死!就是不知道‘源面具’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只觉得在那一刻,眼前只有黑压压的一片,等到那黑压压的一片散去之后,他就死了。之后的日子里还有个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妹妹,需要你努力掩饰让她最好永远一无所知下去。可自己呢?哼,要一次又一次地看到那个噩梦般的画面清晰的出现在你的眼前,哼哼,多么可笑,这注定了你无法控制的只为了一个‘为什么?’而活着。”枭语气很平和但听上去像是对自己的冷嘲热讽。
我不能完全明白枭所说得那些话,但在今天我知道了枭那副冷酷、坚毅的外表下隐藏着一块最柔软的部分,而那块最柔软的部分已经被鞭笞得伤痕累累。
我突然对枭有了许许多多复杂的感情,这些感情的产生绝对不是基于同情。我对“同情”这个词有着与生俱来的厌恶,我觉得这个词带着邪恶的狂妄,狂妄的对人和事不计后果的作出自以为是的判断。
当我思考着能以何种方式安慰枭时,枭忽然又一次直视着我的眼睛,这次他脸上挂着一丝丝诧异的表情,眼神咄咄逼人,看得我不知所措地回避着,可他丝毫不在意我的回避,淡淡地说:“很奇怪我唯独不能看透你的内心,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愿意完全相信你。难道看不透才会觉得安全?”
说完这些话,他还是那样直视着我,我被他看得行为举止开始变得拘谨不自然,这时他才在意到了我的感受,他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再次盯着池子里的水晶鱼。
许久后枭若有所思地冷笑了一下:“哼!”又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轻声说了句:“也许吧!”我猜不透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到底隐藏着多少内容,只觉得肯定会是很多很多。
“在面具城每个想成为优秀面具师的人,都渴望能最大限度的看透别人的内心,这样才能制出最恰到好处的面具最终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对这种能力的学习从来到导向港开始就一直要伴随到制出‘源面具’的那一天。所以面具师们总是在狂热地探索提高看透别人内心这种能力的方法。而我却不想看透别人的内心,觉得看得越透,对自己伤害得越大。可往往想看透的人永远都不会看透,不想看透的人却时时刻刻地在看透。”不知道又沉默了多久,枭再次开口说得这些话我就一句也听不懂了,感觉枭当我不存在,只是说着一些自我陶醉的宣泄之言。
但我忽然注意到了手中的那朵花,想到小话唠说这花的味道能让人神清气爽,这花也许对枭会有益处,于是我觉得这是我现在唯一想到的,能安慰枭的一种方式,便伸手把花递到枭面前。
可是枭根本没看我手里的花,反而很警觉地向后撤了一下身子,看着我的眼睛,目光又变得冷冰冰起来,然后站起身,以他平日里那惯有的口气说了一句:“睡觉吧!”就看都再没看我一眼,自顾自地走了。他突变的态度让我很诧异,甚至很恍惚仿佛之前的所有都没发生过,觉得他生生地掐断了那部分的记忆。
枭走后我一直没有回房间,就在那儿独自坐到天亮想了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早上听见“砰砰”声,我才发现原来每个房间门会逐个自动响起重重的敲门声,而新的一天也就从这里又开始了,一切都在探索中发生着。但时间又可以冲淡一切,比如陌生;比如疑惑;无论是喜欢还是讨厌的事情在时间的冲刷下渐渐也就变成了习惯。
我不知道我们这些幼年面具师会在这个地区里待上多久,没有人告诉过我们什么时候会升级到下一个区域,也没有人告诉过我们怎样做才能升级,更没有人告诉过我们什么是淘汰?还有,淘汰了会怎么样?在眼前的时间流逝过程中,我们安于了按部就班的重复已经习惯了的事情。所有的人和事像老钟摆发出的“咔哒”声一样有着很机械的规律。
就像每天早上在固定的时间,房间门会“砰砰”的响,胖女人会在长廊絮絮叨叨地催促我们,我们会懒懒散散地聚到长廊花一阵子的时间在一片“嗡嗡”声中排好队再由胖女人带路去上课,然后下课、领餐、在原路回到各自的房间。
胖女人是每天这些重复的引线,她同样是机械规律最忠实的恪守者。她对重复和机械规律有着根深蒂固的热衷。
也许胖女人与生俱来就有一种能游刃有余地穿梭在重复与机械规律当中的能力。她调侃那个胖乎乎、一身蛮力总是爆粗口的力师时,总能不带喘气地说出一大串不带脏字的损语,听得力师只有傻笑的份儿,那个被叫作力师的,傻笑起来“咯咯咯”的,声音很爽朗。
他是教授一门叫“体能与面具”科目的师傅,那门科目具体包括两部分内容:第一部分是理论知识,主要讲述如何加强体能锻炼,体能和形成面具有什么关系等,第二部分则是学习一些有助于加强体能的肢体运动。
力师讲授理论知识的那部分内容时,总是草草地敷衍一下,他更喜欢晃着一身肥肉,扯着嗓子一边喊着口号一边做着那些肢体运动,样子看上去很滑稽。他会粗着嗓子喊:“来来,动起来,都跟着我做!”每每这时幼年面具师的队伍里会时不时传出偷笑声,大多数幼年面具师完全把这当作乐子来模仿力师的动作。
尤其是滑,他总是故意夸张地放大力师滑稽的动作。每当力师看见滑把动作模仿的更加夸张滑稽时,总会一本正经地指着滑说:“哎哎,你,动作幅度太大了,其他人都停下来,你跟着我来一遍。”说着力师就会又晃起他的一身肥肉。
滑一脸认真,跟着力师做动作,但却继续故意夸张地放大力师滑稽的动作,他在力师转过身时把手空架在腰间上下笔画,模仿力师肥肉晃动的样子,滑的举动引得其他幼年面具师哈哈大笑。
不过很快很多人都认识了滑,不久他看上去交到很多朋友,滑常常组织朋友们搞聚会,有时候他会叫上洁洁,洁洁去的时候总会拉上我。
聚会的地点就是力师的授课场所,不知道为什么力师反倒很喜欢滑,他很愿意为滑组织的聚会提供场地。不过力师的授课场所的确挺适合办聚会的,没有像其它授课场所里对号入座的椅子,我们上课的时候基本上是在空空的场地上做肢体运动。墙角摆着我们房间里那样的类似玻璃材质的正方体。可以供我们任意想象,变化出各种想要的椅子、桌子。
因此在办聚会的时候滑用那些正方体变化出了吧台,转椅,他的那些朋友们纷纷用正方体变化出各种有趣的玩意为聚会添彩。
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叫畅的幼年面具师,他是水组的,他的灵力戒很好看,像一颗水蓝色的琥珀,两种颜色接近的蓝在他水滴状的灵力戒里好似一株被包裹在里面的胚芽。
畅闭起眼睛面对着墙面,个头最小的几个正方体蹦蹦跳跳地贴着墙面变成了平平展展的一层玻璃纸。不一会儿,玻璃纸上出现了光影似的钢琴键。此时畅睁开眼睛,他很优雅地端起胳膊,两只纤细的手凭空弹着,这时玻璃纸上突然又多出了一个光影:是只胖乎乎的短腿猫。它像受了惊吓一样,笨拙的在琴键上来来回回地跳跃,欢快诙谐的音乐随着短腿猫跳跃的节奏响起。
畅的这段让人为之惊讶的表演,带给在场的每一个幼年面具师美妙的一刻,滑大声叫好,但那叫好声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叫人听得很不舒服。
滑在聚会上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搬出他所认识的人的缺点添油加醋的编成笑话肆无忌惮得边讲边乐,有时候看见他都能把眼泪笑出来,我就会觉得纳闷不知道那些笑话到底好笑到了哪里?
不过和胖女人相比滑还会把别人的缺点做做加工讲出来,而胖女人则会口无遮拦的和那些教授一些无关紧要的课,几乎天天处于闲置状态的师傅们评论着所认识的人,他们时不时发出一阵参差不齐的讥笑声。胖女人像是把自己自诩为了最有见地的人,觉得她的评论才可以称之为道德准则。
“瞧瞧力师那身肥肉就知道他有何等的粗鲁。谁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师傅的,这个世道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最讨厌言行不一的人,就像那个德师……”类似这样的话胖女人说起来总觉得道理十足。她所说的德师就是我们第一天来到这条长廊那个清秀可人主动给我们打招呼的师傅。她教授“面具师基础品德课”她是那帮处在闲置状态师傅里的特例,不会像其他师傅那样去评论别人,只会在其他人说的时候微笑的听着,有时候在那些人评论停顿的间隙柔声来一句:“是么?哎呀,他怎么能这样。”
胖女人极其听不惯德师说这样的话。她总是在德师说完后,应和一句:“对呀,他就是这样。”胖女人嘴上笑呵呵的,但那双斜瞥着的眼睛里满是不屑。
几乎天天都能看见这样的画面,胖女人站在几扇面具门的中间,那些面具门和胖女人时而大笑,时而挤眉弄眼窃窃私语。我不喜欢看见或者是听见他们的谈话觉得那是相当的无聊透顶。我有时候在想被那些师傅们操纵的巨人建筑材料们是否能忍受它们硕大的面具被用来做这么毫无意义的事情,可是我也想不明白什么事情又是有意义的呢?
我对胖女人的厌恶感在不断的加深,直到有一天开始我不再那么讨厌她。因为那天我听见几个师傅在背后用极为恶毒的语言议论胖女人。
“她就是只看门狗,还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瞧瞧她那走路的样子活像一只老母鸡……”
“是呀,引师的角色很大程度上就是类比于狗啊……”
“行了行了,只要是活着的,哪个不希望能在某个位置上得到被尊重,被认可的权利,咱们也得给一条狗这样的机会呀,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啊?哈哈哈……”说这话的是教授一门叫“仁慈论”的师傅,仁慈论这门课和面具没有丝毫关系,但它却是追溯起历史来最久远的一门课。它看上去在面具师的世界里是无关紧要的,但是据说一旦学习了这门课就会无形中让面具师们辨别清“善恶对错”的界限。可是上了那么几节课后,我总觉得这门课讲得模棱两可的,听完这门课在看看身边的人和事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辨别得出善恶与对错的界限了。
我不喜欢胖女人议论别人时候的样子,但是在听到胖女人被恶毒的语言评论的时候又不在那么讨厌她。这种感觉让我更加不想学会说话了。我想自己如果会说话肯定跟洁洁会说出:“我讨厌胖女人。”这样的话,我也就同样恶意的评论了一个人。
温柔和善的德师对我不能说话表现的很关心,总说:我不是先天不会说话,只是需要用合适的方法多加引导。她知道我和洁洁关系好就说叫洁洁私底下多帮助我,并教了洁洁一些引导我说话的方法。因此洁洁就这样成了我的专职语言老师。
洁洁对这件事很是上心,只要没事的时候就在我耳边热心地念叨德师教给她的帮助我说话的方法。
她还会经常在晚上突然敲开我的房间门,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兴致勃勃的引导我说话。很多时候她会和她的右手因为一个字,一个词的发音争吵起来。每当这时我就像个看戏的观众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在一边呵呵地傻笑。
洁洁和她的右手听到我的笑声后会同时一本正经的以训斥的口气对我说:“笑什么笑,严肃点!”每每这时,我总会强收住笑,认真地盯着洁洁。
事实上洁洁教授的内容我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反倒是洁洁教授时晃着脑袋念念有词的样子更打动我。
其实对于说话这件事,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张口是能发出音节的,只是一直以来我不能突破来自内心深处那股不愿意的力量。
洁洁终究对教我说话失去了耐心,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就放弃了,教我说话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不过在洁洁每次来我房间时,那个和洁洁像是一对冤家似的小话唠总会出现。时间久了洁洁不再那么讨厌小话唠。我们三个过了几个有意思的晚上。
比如有一天,洁洁问小话唠:“哎,我说小不点,为什么每次你都会在喷泉池子附近突然消失?”
小话唠一脸神秘地回答:“你不知道了吧?哈哈,那有我的秘密通道呦!”小话唠边说着边故意凑近洁洁,伺机碰了碰红朵朵的小发梢。红朵朵瞪着眼睛嚷嚷:“干嘛呀!”洁洁向后撤上一小步对小话唠又是一通骂。小话唠则在一边眯缝着眼睛一脸陶醉地看着洁洁傻乐。他俩的对话过程中总会时不时的加进这样的小插曲打破了重点谈论的事情。
我在一边看着他们就这样枭枭缠缠了很久,总算小话唠说了一句:“我带你们见识见识我的秘密通道吧!”洁洁的右手松开小话唠的衣领,洁洁也不再那么生气,就这样我和洁洁跟着小话唠来到喷泉池子边上。
小话唠捏着鼻子夸张地深吸了一口气憋在嘴里,把腮帮憋得鼓鼓的,我和洁洁正为他这滑稽的举动感到诧异的时候,小话唠突然纵身跳进了喷泉池子里。
池子里咕嘟嘟冒了几下泡泡,然后就半天没有动静了。
我和洁洁赶忙凑到池子边,探着身子往下看。
就在这时,小话唠猛地一下窜出水面,嘴里含着一口水喷在我和洁洁的脸上。
水珠子溅进我和洁洁的眼睛里,小话唠看着我们两个揉着眼睛的狼狈相,肆无忌惮地一阵疯笑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哈哈哈……吓到了吧!”
“你神经病啊!”洁洁气呼呼地冲他怒吼道。
小话唠见洁洁是真生气了,收住他那副疯笑样,一本正经起来:“好了好了,别生气啦,只是在开玩笑么,我错了,还不行!”
洁洁撅着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小话唠则眯缝着眼睛甜甜地冲着洁洁傻笑。
我在一边强忍着笑,他俩的那副冤家相实在是可爱极了。
“你们两个可以跳下来了,最好呢,就像我刚才那样吸上一口气。”小话唠边说着边又做了一次示范。
我和洁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示不解。
“下来呀,你们不是想见识我的秘密通道么,呶,这就是呀。”
“靠不靠谱呀?”洁洁对总以戏弄人为乐的小话唠表示怀疑。
“来吧,这次没开玩笑。”小话唠笑眯眯的乘机拽住洁洁的右手,一把把洁洁拉下池子。”
“放开……”洁洁的右手那杀猪般的嚎叫,还没来得及完全喊出口,就伴着咕嘟嘟的一阵泡泡沉入了池底。
我看着水面恢复平静,半天没了他俩的动静,心想:“他们俩个应该不会把我丢下吧?又是小话唠在耍什么鬼花样吧……”还没等我想完,小话唠的一只手就突然伸出水面,快速将我拽进了池子里。
原来碧蓝色的池子只是一道屏障,正如小话唠所说,它的确是一个秘密通道,而且更像是一个地下储藏室的天花板。
我和洁洁还处在恍惚中,对于眼前的场景我俩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想到给人留下关于美无限畅想的喷泉池子下面,居然是个显得有些落魄的居所。
“这就是我的‘小窝’,怎么样还算温馨吧!哈哈!”小话唠拍拍他的小胸脯,自信满满地向我们两个介绍道。
我仔细打量着小话唠的居所:角落里堆着大大小小的破草筐,正中间铺着一张草席,草席一头高高地垒着一摞草帽,总之他的‘小窝’里堆满了各种草制的杂物,什么草罐子了;草盒子了,草鞋子了等等等等……
天花板的那道屏障有一侧在往下漏水,沿着那侧并排放着些小木桶,“滴滴答答,邦邦当当……”水珠子砸进木桶的声音有节奏的不间断响起。
小话唠拎起一只已经被滴满的木桶,顺手从角落里的一个破草筐里攥起一把银色粉末撒进那只木桶里,一股冲鼻的薄荷脑味呛得我和洁洁直流眼泪。
小话唠则又是一阵幸灾乐祸地笑:“哈哈,水晶鱼食的味道怎么样呀?”
洁洁又在恶狠狠地瞪着小话唠,小话唠收住坏笑,继续他的下一步动作,他把几个草盒子按照大大小小的次序垒起来,颤颤巍巍地拎着木桶爬到最顶端的草盒子上。
我这才发现,屏障上有一个很隐蔽的碧蓝色拧盖,小话唠小心翼翼的拧开它后,只见水晶鱼争争抢抢地围过来,把拧开的那个口堵得严严实实的,它们的嘴都冲着那个口一张一合着,小话唠刚把木桶凑近那一张张的鱼嘴,木桶里的水就成柱状被吸的一滴不剩。
小话唠拧上盖后,水晶鱼们四散而去。
“小话唠所说的心兆,还有关联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百思不得其解。
“快想我们在一起时的画面,不然可是到不了种植园的。”小话唠的再次提醒打断了我还在思考的问题。
我连忙按照小话唠所说的,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我的那只特殊眼球开始很配合地向她反馈有关我们三个在一起时的画面:
在我的房间,我看着洁洁和小话唠斗嘴,洁洁扯着我的一只胳膊要我不要理小话唠,而小话唠却扯着我的另一只胳膊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求我帮他让洁洁不要不理他,我被他们两个扯在中间左右为难,想不出可以权衡的方法,只能选择像个木偶一样任凭他俩儿人拉扯,不作出任何向着哪一方的举动……
小话唠把洁洁和我扯进喷泉池子……
这些点点滴滴的反馈让我觉得很美好,我嘴角不自觉地向上一提,发自内心的想要留下一个甜甜的微笑,用来点缀这些美丽的瞬间。
可是不知不觉中,我感觉自己的思绪开始变得飘渺起来,整个人宛如置身在了梦里。
渐渐的:阳光,花海,扑鼻而来的薄荷脑香,模模糊糊地刺激着我的感官,不知道为什么我睁不开眼睛,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但我却能感觉到一大丛一大丛的花在阳光中摇曳着的光影,薄荷脑香味越来越浓,突然那味道钻进我的鼻子,然后直窜脑门,我一下子感觉精神焕发,就不再觉得是在梦里了,眼睛也能睁开了。
此时此刻,我实实在在的来到了一个地方:
一个放眼望去,看不到起点,也看不到终点,每一个方向都仿佛在朝着未知无限延伸的地方,这个地方美的让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去形容,一切的一切让人看着看着便会陶醉在其中,觉得像是醉了酒一般。
我痴痴地看着眼前跳动着的颜色,这些颜色来自一株株含苞待放的五瓣花。那些五瓣花竟然没有根基,如同一个个精灵一样随意地跳跃着,它们时而几株几株的簇拥在一起绕着圈圈蹦蹦跳跳的;时而排成一队队的一字形插着花样蹦跳着;时而又像是顽皮孩子似的乱了规矩由着性子随意地蹦蹦跳跳,打打闹闹。
有时候其中几株大个头的像个霸道鬼一样顶开一些小个头的扩展着自己的活动空间,“哗哗”麦浪晃动般的声响在这过程中此起彼伏,就像是背景乐在恰到好处的烘托气氛表达感情。
我再次闭上眼睛,一大丛一大丛的花,光影,无数的颜色,静止成了一幅画面,我想把这幅画面记住,深深地记住,即使我没有正常的记忆能力,我也不由自主地想要努力一次。因为这画面美的叫我想哭:“有时候眼泪可以是最真实的,会对实实在在的美和丑做出最公正的判断。”眼前的画面让我忽然感性泛滥。
不过感性之余我又理性的揣测了起来:“这些是凝香草?它们是活的?它们不是植物么?”
“对的,它们就是凝香草,是植物,但是,是不一般的植物,每一株凝香草除了有自己独特的颜色以外,还有独属于它的品性。不要小瞧它们,不识它们的性子,它们可是不会为你所用的。”小话唠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但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我左顾右盼好奇地寻找着小话唠的身影。
“好奇怪小话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他人呢?还有洁洁,她在哪里?”正在我心头抛出一大堆一大堆疑问的时候,小话唠突然出现在我眼前,他歪着脑袋看着我诡异地笑着。
“小话唠?洁洁?”我心里一惊。
“红朵朵、蓝朵朵、白朵朵、右手,对!这是洁洁。”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作出明确的判断,她很诧异:“洁洁的面具怎么会成了小话唠的样子。”
“璃梦啊?你的面具怎么是小话唠的了!”洁洁指着我惊呼道。
“我的面具也变成小话唠的了?”我看着有着一张小话唠面具的洁洁,再听到洁洁的惊呼,更加的诧异了,赶忙摸摸自己的面具,发现它确实发生了变化。
洁洁的右手也正惊讶地摸着洁洁的面具,红朵朵、白朵朵、蓝朵朵乱烘烘的垂在洁洁的面具前面一探究竟。
“哈哈哈……”小话唠在一边指着三股推推挤挤、缠缠绕绕、蓬乱地晃在洁洁眼前,使洁洁看起来像个惨遭蹂躏的疯婆子一样的头发大笑起来。
“你们三个快给我恢复原状!请注意我的形象。你,给我闭嘴,不许笑!”洁洁命令完自己的三股头发后,又一脸憎恶地勒令起小话唠来。
红朵朵它们恢复原状后,小话唠看着洁洁和我的样子更乐了:“哈哈……看着你和璃梦有和我一样的面具真开心!”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和璃梦的面具怎么会变成你这副丑样子。”洁洁恶狠狠地质问小话唠。
“哈哈……别……别激动,你们是因为关联毒才能来到这儿的,这儿是一个只有通过我的心兆才能来的地方。”小话唠边笑边说。
“说具体点!”洁洁没好气地要求解释。
小话唠停止了傻乐,挠挠后脑勺想了想,神色中透着一丝犹豫,不过没一会儿,还是爽快地对洁洁说:“好吧,我告诉你,是关联毒可以让我的心兆反射到你们的心兆里,然后迷惑你们的心兆,当你们和我想一样的画面时,你们的心兆就不再排斥我的心兆,最后你们就随我控制来到这里了。我小话唠呢,可是凝香草种植园的活钥匙,没我小话唠谁也来不了。还有,告诉你们这个地方可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地方。
听完小话唠的解释我和洁洁觉得更糊涂了。
“你说的都是什么呀?一点都听不明白。”洁洁一脸疑惑地嚷嚷着。
“不明白,就别想了,等你们激活心兆了,就能大概明白了。反正我现在给你们解释再多你们也不会懂。好了好了,我得招呼我家宝贝过来了!”小话唠含含糊糊地搪塞了过去。
没等洁洁问出下一个问题,小话唠就俏皮地吹了一声口哨。
从一个方向远远地看见一条银色的抛物线划过天际朝着小话唠飞来。
那是一把银色的扫帚,在它的前端挑着个银色的篮子,后端拖着一条由星星点点的银色光斑组成的银光尾巴。
那扫帚飞过来横在小话唠的面前,小话唠取下挑在扫帚前端的银色篮子。
就在小话唠取下篮子后,银色扫帚像个贪玩的孩子一般如释重负地撒起欢来。它拖着长尾巴在我和洁洁的头顶上一圈一圈地绕,我和洁洁一下子被包围在了一串串的银色光斑中。银色扫帚绕圈的速度越来越快,洁洁和我目瞪口呆地仰面,晃悠着脑袋,目光情不自禁地紧随着银色扫帚划过的痕迹快速游弋,我们俩人都已头晕目眩但像是被施了什么魔咒似的根本不能停止动作。
突然银色扫帚戛然而止在我和洁洁的面前来来回回地徘徊,像是对我们充满了好奇。
我和洁洁还有高高竖起来的红朵朵;探着几撮小发梢的白朵朵和蓝朵朵,当然还少不了好奇心极强的右手,都惊讶地看着银色扫帚的一举一动。
银色扫帚先直立在我的面前晃了几下,然后快速飞到小话唠的头顶,“邦邦邦……”敲了几下小话唠的脑袋,斜斜地翘起来指着我。
“轻点!不是的。”小话唠搓着脑袋对着银色扫帚说。
银色扫帚又飞到洁洁的面前晃了几下迟疑了一会儿,再次飞到小话唠的面前,敲敲小话唠的脑袋,然后指着洁洁。
小话唠害羞地挠挠后脑勺,甜甜地笑着,冲银色扫帚点点头。
银色扫帚,顽皮地猛敲了几下小话唠的脑袋,小话唠“哎呦呦”的直叫,但显得更加害羞了。
这时银色扫帚发出一阵“沙沙……”声,然后又折回到洁洁的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晃悠了半天,接着它悬在半空中再次撒欢似的绕着圈圈。
不一会儿,它的银色长尾巴在半空中先划出了一个大大的银光问号然后又划出一个感叹号。
“对,她是有很多很多的与众不同之处。”这时小话唠憨头憨脑地看着半空中的两个符号,傻笑着冲着银色扫帚说道,他神色依旧很害羞。
银色扫帚又发出一阵起哄似的沙沙声,没一会儿,它又开始撒欢绕圈。
这次它的银色尾巴在半空中划出一个猪头的图案。
“哈哈哈……”小话唠看见半空中的图案毫无遮拦地放声大笑了好一阵儿。
“我家宝贝说你……哈哈哈……说你丑来着……哈哈哈……笑死我了!”小话唠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洁洁边笑边说。
洁洁一下子火冒三丈,大吼道:“说谁丑呢!”
小话唠却还在一边自顾自得乐。
“不是我说的,是……是我家宝贝……哈哈哈……它向来只说实话……哈哈……”小话唠完全不顾及洁洁还火上浇油的解释道。
洁洁的右手摸摸洁洁的面具示意洁洁说:“现在你的这张面具可是小话唠的样子。”
听右手这么一说,洁洁恍然大悟,收住火气得意了起来:“哎……我说是你丑好不,我现在的面具可是你的臭样子呦。”
“哈哈哈……我家宝贝看到的可是你的原貌呀!”小话唠调皮的吐吐舌头坏笑着说。
“右手,给我好好收拾他!”洁洁的火气再次窜上来。
紧接着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洁洁追着小话唠满园子地跑,他们的身影在一大堆一大堆的颜色中起起伏伏若隐若现地跳动着。
洁洁追着小话唠跑了一大圈绕回到我的面前,他俩儿同时喘着粗气,小话唠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说:“停停停!让我干完正事,咱们再玩。”
“谁和你玩了!我要正儿八经的收拾你。”洁洁冲着小话唠横眉冷眼的。
“好好好,一切放在稍后进行,好吧?”小话唠满不在乎的敷衍着洁洁。
“不!”洁洁斩钉截铁地拒绝小话唠。
“我错了,真有正事的。”小话唠摆出一副正经样儿故作严肃地说。
“那你让我先打你几下!”洁洁和小话唠讲起了条件。
“好好好!”小话唠把他的脑袋抻在了洁洁的面前。
洁洁的右手毫不客气地猛拍了几下。
小话唠却在傻乐。
“这下你可解气了吧。”小话唠一手揉着脑袋,一手把银色篮子平放在一小方空地上。
之后他咬破自己的右手中指,挤出一滴晶莹剔透的银色液体。
没一会儿,挂在小话唠指尖的银色液体,就变成一小缕可以看得见的半透明气体被篮子吸了进去。
就在这时,那些凝香草忽然活跃了起来,从它们的含苞中探出一个粉嘟嘟吸管状的东西来来回回地嗅了半天,紧接着它们就一窝蜂的涌向小话唠。
它们像是攒足了劲儿,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成藕节状的茎部,蓄势;起跳;着陆;每一株凝香草都在认真地完成着这一连环动作,并且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有节奏地匆匆朝前行进。
“别急,别急一个个的来!”小话唠扯着嗓子招呼着。
我和洁洁惊呆了,愣在那儿,丝毫没有意识到我们挡了凝香草的道儿,那些凝香草对我们两个很是嫌弃,它们中小个头的压着我和洁洁的脚面,大个头的跃上我们俩儿的肩头,毫不客气地把我们的脚和肩膀当作了跳板。
有一株橙色个头最大的凝香草一下子跃上了洁洁的头顶,红朵朵好奇地缠住它想要看个究竟,它拼命挣扎扯着红朵朵就往前冲,红朵朵被扯得“哎呦呦”的直叫只好作罢放开了那株大个头的凝香草,那株橙色凝香草像脱了弓的箭一样,借着红朵朵的拉力弹了出去,打着滚摔在小话唠的面前。
它的花骨朵扭向洁洁,花瓣绽放开,我和洁洁惊讶地看见它的花蕊处有一张小小的面具,它那长长地探在外面,粉嘟嘟吸管状的东西正好长在那张小面具的鼻子上。
这株大个头的凝香草看起来不太友好,面具上的眼睛斜瞪着洁洁。
眼前的一幕又一幕让我和洁洁实在难以一次性消化,我们木讷的四目相对,久久地定格在同一个表情上。
就在这时,我感觉自己的脚面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低头一看,一株只有半截小拇指大小粉色的凝香草,正在一次次尝试着跳上我的脚面,好不容见它成功的跳上来了,却又在我的红皮鞋上打了滑,溜了回去。
那株小不点凝香草绽开花骨朵,一张小的不能再小,泛着淡粉色,看上去显得很稚嫩的面具朝向我,它在原地蹦蹦跳跳呲牙咧嘴的向我示威。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挡了它的路,就赶忙挪开脚给它让出道儿来。
它没有丝毫感激我的意思,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大摇大摆地晃过我的视线。
在它跳过我一只脚的距离后,回过头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翘着它那小小的下巴尖儿,呲出一排芝麻大小的牙齿,冲我摆了个恶狠狠的表情,像是在警告我以后见了它可要绕道走。
我看着这个傲慢十足,甚至带着几分嚣张的小家伙艰难地一点一点往前跳着,它动作迟缓笨拙但却自我感觉良好的始终保持着翘下巴尖儿的得意姿态。我对它既好奇又稀罕,于是蹲下身子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地嘟了嘟它。
它回头白了我一眼,我冲着它友好地微笑,它对我持以不屑的态度,再次白了我一眼。
洁洁也凑过来兴奋地惊呼:“好可爱的小东西呀!”
小凝香草仰着它那张小面具打量了洁洁一下也抛给洁洁一个白眼,然后转身继续朝前跳。
就在这时,小话唠突然拖着长调低声吟唱起来,他神情凝重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一个老成严肃的长者。他吟唱的内容更像是一大长串古老的秘语,平平的一个调子但却透着空灵带着魅惑。
所有的凝香草听到小话唠的吟唱后都绽放开,露出它们各自的面具静止在了原地。
接着,只听小话唠又吹出一串古怪但听上去很悦耳的哨声。
那株个头最大的凝香草动了起来,欢快地随哨声跳跃,那哨声就好像是随着他的性子谱写的专曲,把他的那股霸道劲儿体现的淋漓尽致。
最终它跳到了小话唠的掌心,小话唠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银色篮子里。
一瞬间,那株大个头的凝香草化成了一小堆银色粉末。
小话唠又吹出一串哨声,音调和节奏与刚才的截然不同,像是在表现一个稚嫩可爱,自信满满,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
这时,那株小不点凝香草解除了静止动作活跃了起来。
小话唠弯下腰,把右手中指递在它面前,它艰难的爬上去。
随后小话唠直起身,哨声伴着那小东西在小话唠的中指尖儿上自我陶醉地翩翩起舞。
最后,小话唠同样小心地把它放进了银色篮子,它也在一瞬间化作了银色的粉末,零零散散地掺和到之前那一小堆粉末里。
小话唠每吹出一串哨声,就有一株凝香草活跃起来,跳到他手里被他放进银色篮子化作银色粉末。而每一串哨声都是独一无二的专曲,生动形象地勾勒出每一株凝香草独有的品性。
当银色篮子被装满后,小话唠再次吟唱起长串的秘语。
大片大片静止在哪儿的凝香草恢复了原状,又像最初一样在园子里蹦跳起来。
我和洁洁惊呆了,全过程中都来不及喘一声大气,聚精会神地盯着小话唠的一举一动。
此时一切恢复了初始状态,洁洁这才想起问问题:“喂,这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就你看到的呗!”小话唠显得有些明知故问。
“我说你刚才唱的是什么?还有吹的那些哨声。”
“哎呀,没什么了,好了我们去玩吧!”小话唠有意岔开话题,挎上篮子拉着我和洁洁就往前跑。
凝香草们惊慌失措地给我们让出道儿来。
小话唠拉着我和洁洁一股脑的往前跑,直到跑到一扇面具门前。
这扇面具门看上去老得不能再老了,那张面具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眼角、额头的皱纹配合着它闭目养神的状态,舒展开来轻轻地向上挑起。
在它的两个鬓角处蜘蛛网布了一层又一层,鼻夹两侧两道深深的法令纹里夹着青苔。
它时不时地干咳两下,咳嗽声中掺杂着浑浊的杂音。
“巨人建筑材料?”洁洁小声的脱口而出。
“嘘!不许在它面前提起建筑材料这几个字。”小话唠赶忙提醒洁洁。
洁洁一脸迷茫地看着小话唠,小话唠补充解释道:“如果让它听见‘建筑材料’这几个字它会情绪很激动,凶神恶煞地破口大骂,样子可吓人了!不过虽然它性子有些古怪但总体上还是很慈祥的,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大年纪了,反正已经很老很老了,也糊涂了,平日里它只要是醒着的时候都会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一些古老的传说。它喜欢别人管它叫巨人,可我一般都叫它‘婆婆门’,觉得这样叫显得比较亲切。我很喜欢听它讲故事的,它……”
“咳咳咳……”忽然,那扇老面具门猛咳了一阵,打断了小话唠的话。
它咳得半天顺不过气来,小话唠把一篮子的凝香草粉末拎到它鼻子跟前,它嗅了几下,气顺了,显得精神了许多,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老面巨门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长长地喘着气,它抿了抿干裂的嘴皮,又喘了一阵儿,然后拖着沙哑的腔调慢悠悠地问小话唠:“这都是谁呀?”
“她是璃梦,这是洁洁,她们是我的朋友。”小话唠向老面具门依次介绍道。
“哦……又是不讨巧的小鬼头。”老面具门抬了抬眼皮,扫视了我和洁洁一圈语气很平淡地说道。
“婆婆门,是这样叫您吧?”洁洁试探着与老面具门搭话。
“什么门呀……不是门,是巨人……巨人威风凌凌……奔跑,跳跃,唱歌,跳舞,摔跤,还有……哦,还有什么来着,对对对……角斗赛。巨人是友好的……巨人威风凌凌……可以跑……可以跳……”老面具门完全忽略了我们三个,自顾自的一个劲儿的絮叨,话语颠三倒四。
“巨人是万众瞩目的,该接受所有的赞美,勇士的较量在两个巨人之间展开,只有巨人才是真正的勇士,两个巨人都有钢筋一样结实的身躯,他们的每一块肌肉看上去都很有份量。当拳头对着拳头,臂膀与臂膀相交,喝彩声,欢呼声包围了两个勇士。胜利者将失败者踩在脚下,不堪忍受屈辱的失败者从那一刻开始拒绝进食直到被活活的饿死为止。”
婆婆门故事讲得支离破碎的。
洁洁想要问一些问题,但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她怕扰了婆婆门的兴致。
“槃木林,咳咳咳……巨人才配拥有的家,在那些小畜生搅和进巨人时代之前,所有的巨人都生活在那片最美的林子里……”婆婆门讲到这儿,久久地凝视着一个方向,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它眼神中满是向往但又透着些许的伤感。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下来随着婆婆门的目光不停地倒退……倒退……直到退回到婆婆门嘴里所说的巨人时代。
“槃木林是由一棵一棵的彩槃木枝干绕着枝干根基连着根基架构出来的。那可是大自然的杰作,咳咳咳……巨人的时代就是一个最美的奇迹……咳咳咳……”婆婆门咳嗽的越来越频繁,它每说几句都要停下来咳半天,有几次实在咳得太厉害了就会顺不过来气儿,小话唠会在这时赶忙把盛满凝香草粉末的篮子凑过去让婆婆门闻一闻,婆婆门这才恢复正常的呼吸。
“巨人的食物就是彩槃木上千千万万数也数不清算也算不明的颜色,每一种颜色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涩的;吸食进去会让巨人醉的……相对应千千万万的颜色,又会是上千种、上万种数也数不清,算也算不明的味道啊……咳咳咳……基本上暖色调的都会带着一丝丝的甜;冷色调的都掺着一点点的苦;每个巨人每一天必须吸食不同的颜色,这样才能保证身体均衡的吸收营养,才能拥有一个健康强壮的体魄……咳咳咳……巨人是强壮的,威风凛凛得站着,强壮的身体,巨人的身体是很强壮的,你们知道么?你们不知道的!”婆婆门说到这儿,忽然情绪有些激动地看着我和洁洁。
“不讨巧的小鬼头又怎么会知道呢?”婆婆门把目光从我和洁洁身上移开,空洞地盯着远方,若有所思地低声喃喃道。
“小畜生,那些该死的小畜生!永远都该是奴隶命,它们应该安分守己的做好奴隶,能成为巨人的奴隶才该是它们最大的荣耀,小畜生,该死的小畜生……咳咳咳……”婆婆门突然愤怒了起来,接着就又是一阵猛咳,小话唠再次把篮子凑过去,婆婆门示意小话唠不用了。它平静了下来放慢语气继续说:
“藐在某一天出现在巨人的时代,它们使出全身解数讨好巨人同意收留它们,卑微的小畜生只有巨人的一根小拇指头大,毛茸茸的成球状,手脚短小的几乎是找不到的,没有眼睛,没有嘴巴,只有一个粉嘟嘟吸管样子的鼻子。它们给最强壮的巨人挠痒痒,剔除巨人够不着部位的死皮,这种讨好的方式最终得到巨人的首肯让它们留了下来。巨人们把唾液和排泄物赏给它们吸食,巨人的排泄物是晶莹剔透的方形色彩块,唾液是彩色的黏稠物。”婆婆门停顿了一会儿,语气放得更慢了,好像是对什么问题想明白了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
“唾液和排泄物没想到会是巨人身体能量消耗后凝结的精华。藐吸食了这些精华后有了眼睛;有了嘴巴;有了更复杂的思维;有了不同的性子。它们的茸毛退却了,胳膊腿儿也强壮了,个头也成了巨人半个手掌大小,有了巨人的体貌特征,从有一天开始它们就被唤作藐人。
婆婆门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愤怒地重复着颠三倒四的话语:
“藐人,藐人,该死的小畜生,它只配给巨人修脚指甲!”
“知道么,那该死的小畜生只配给巨人修剪脚趾甲!”
“只配修巨人的脚趾甲……”婆婆门说道尾声的时候,愤怒之言已经渐变为伤感的沉思。
“唉……”婆婆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有时候巨人会有点懒惰,巨人只有这一个小小的毛病,真的只有这一个,连修脚趾甲这种事情都会叫藐人去做,真是有点懒惰。”婆婆门的话显然有些自相矛盾。
我越来越听不明白婆婆门的故事了,虽然我在竭尽全力把婆婆门颠三倒四的话语装进脑袋里自行洁洁构、重组、理顺其中的来龙去脉。
但最终我还是选择放弃了,只是稀里糊涂的把婆婆门所讲的内容打散成片段一股脑地塞进脑袋里任由我那只特殊的眼球帮我处理成需要保留反馈的记忆。
我继续听着婆婆门的故事,我们三个谁都不忍心去打断它,因为它的那张面具实在是太老太老了。岁月其实是很容易轻而易举地抛弃一张太老太老的面具,婆婆门也许已经忍受了太久太久被抛弃后的孤独,我们又怎能忍心破坏这张在忍受孤独的老面具唯一的兴致呢?
“高大的巨人粗鲁、野蛮,但是没有隐藏起来的心思,他们可以在槃木林任何一块地方加入角斗赛,为尊严选择胜利或者是死亡。他们也可以友好地坐在一起互相之间挠着痒痒。平等的享受着吸食不尽的颜色……可是藐人改变了这一切,那可恶的小畜生乐呵呵地想着各种讨好巨人的花样,巨人耐不住这些花样的引诱,起初他们只是尝试那些花样带来的新鲜感,渐渐的他们习惯了藐人的花样,习惯了过被藐人服侍着的日子,巨人的懒惰在一天天的放大,开始把很多事情都理所当然的交给藐人去做。从哪一天开始巨人的生活里就再也离不开藐人了……”
“巨人太过于依赖藐人,他们没有复杂的思维,不会察觉出是他们不断增加的懒惰有机会让藐人的思维变得更复杂。”
婆婆门再次长叹了一口气顿了顿继续说:“唉……藐人会用彩槃木上废弃的枝条编筐子,那是很漂亮、很精致的筐子,有一个巨人因为那个服侍他的藐人编出了最好看的筐子而受到其他巨人的称赞,随之他开始沾沾自喜。之后所有的巨人都希望得到那种称赞,慢慢的巨人们之间就无形地产生了一种叫做虚荣心的东西。藐人开始做出各种各样的物件,从无关紧要的小物件到有所用途的大物件,那些卑微的小畜生给每一件物件命名,就像巨人给属于自己的藐人命名一样。”
“唉……咳咳咳……藐人”
“藐人的思维是复杂的,他们有不同的性子,不同性子的藐人是能做出不同的物件的,他们会不停地改良物件。巨人一直都很得意地认为藐人所做的物件都是为了单纯地讨好他们。于是巨人们不但放任藐人们的改良,还支持他们做更多更好的物件。巨人的思维太简单了……唉,真的太简单了……”婆婆门说到这儿闭上双眼沉思了许久。
“藐人们先是制出了一种叫斧的物件,有一天几个藐人发现斧可以在彩槃木上砍出印迹,他们尝试着在那道印迹上不断的砍,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一棵彩槃木在他们的合力之下被砍倒了,彩槃木在被砍倒的一瞬间失去了颜色。他们用这棵彩槃木搭建了一个,能把一个巨人装进里面的超大号物件,藐人们给这个物件命名为‘屋’。所有的巨人都很稀罕这个叫‘屋’的物件,他们都想在里面呆上一会儿。”
“唉……巨人们的思维真是太简单了”婆婆门又在重复这句话。
“后来巨人们都想拥有自己的‘屋’,一棵又一棵的彩槃木被砍了用来制成‘屋’。藐人毫无节制的砍,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年两年……‘屋’越来越多,越建越大,‘屋’里有了舒适的床,有了各种精致的摆设。一个最为豪华的‘屋’需要砍掉好多棵彩槃木置办出来。巨人之间比较着各自的‘屋’,他们都希望自己的‘屋’是最豪华的,越来越多的彩槃木被砍伐。因此可供巨人吸食颜色的彩槃木越来越少,彩槃木的数量已经不能满足每个巨人每天三顿的食量了。巨人们只好减少进食量,从平均每人每天一次减少到平均每人每月一次。食量的变化,让他们的身体在发生着变化,但他们丝毫没有觉察出来。他们开始变得疲乏嗜睡,喜欢成天成天的呆在“屋”里睡觉。藐人还告诉巨人多睡觉是好的,这样就能自然而然的更多的减少进食次数,从而解决颜色不够吸食的现状。
“巨人们的思维真是太简单了……”
“他们居然觉得藐人说的很有道理,睡觉从此就是巨人日常生活中的大部分内容。不停地睡……不停地睡……就连一个月一次的进食都不肯离开床、走出“屋”亲力亲为一次。藐人把颜色备进称为“皿”的物件里,一口一口地耐心服侍巨人进食。巨人很享受这个过程,他们欣然接受了这种进食方式,巨人丝毫都没有觉察到他们已经不光是身体发生了变化,他们的生活在变化,品性在变化,……很多的变化他们都没有意识到……”
“巨人的思维是简单的……简单到了可怜的地步……”婆婆门这一次重复这句话的时候说得格外意味深长。
“直到有一天巨人们发现了自己的变化,但是他们再也起不了床了,他们的身体已经瘫软成了‘一堆烂泥’,再也不能走出屋了。角斗赛,勇士,奔跑,跳跃,早已离他们远去……他们变得无所事事,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婆婆门的愤怒情绪又被调动了起来:“该死的小畜生刚开始还能有耐心地去听巨人回顾记忆中的角斗赛,能忍受巨人的暴躁。可是他们不再及时地侍奉巨人吸食颜色。巨人焦急地巴望着藐人的出现,每每三五个月后,藐人终于愿意肯出现在巨人面前,他们依然态度恭恭敬敬的对待巨人,可是神色带着不屑,不再真切的把巨人放在眼里。巨人们要是又摆出暴躁脾气,藐人表面上满脸堆笑,恭敬地承认错误,但是下一次的出现就会在更长时间以后。
我出神地盯着婆婆门,她的眼神让我觉得这个故事不只是一个传说,它更像是婆婆门记忆的一部分。
“巨人时代走向了名存实亡的境地,藐人支配着一切,他们制定了秩序,他们开始要求巨人在他们的秩序范围内。藐人的食物不仅仅只是巨人的排泄物和唾液了,在巨人的身体成一滩烂泥一样的时候,藐人就已经找到了新的食物源,藐人的食物不像巨人那样单一,纯粹,他们能快速适应任何一种食物,也可以自行创造出新的食物。”
“巨人的思维是简单的,他们的食物只有或者说只会是彩槃木上的颜色。但是对于藐人来说巨人的排泄物和唾液是他们最上等的食物,只有这两样食物才会让他们的思维更复杂。随着巨人进食次数的减少巨人的排泄物和唾液显得更加的难得了,可是藐人不会完全依赖一种食物,但巨人只能依赖一种。因此藐人若无其事的按照自己的需求控制着巨人的进食。藐人已经把巨人看做了一个可以便于他们的物件。”
“巨人时代的终结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那是一个很漫长很漫长的夜晚。自从巨人的生活发生变化之后就再也没有新生巨人的诞生,巨人的种族不再繁衍。巨人时代的终结早已是注定好了的事情,可是没想到会是那样一个悲凉的夜晚。”婆婆门的那双眼睛目视着远方里面载满了忧伤。
“在那个终结之夜,居然诞生了一对双胞胎小巨人,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可是对于这两个生命来说,它们的诞生是不幸的。”
婆婆门停顿了很长时间后又一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唉……一场妖火在那两个新生命刚刚诞生后就席卷了整个槃木林,诡异的黑色火焰把彩槃木上的颜色吞噬的干干净净,没了颜色的彩槃木萎缩成了焦炭,所有的‘屋’都化为了灰烬。巨人们一片混乱,他们在黑色火焰的焚烧中挣扎着:惨叫声,嘶鸣声把那个夜晚衬托的更加漫长。”
“经过了那个夜晚之后被黑色火焰焚烧过的巨人:死了的就也像没了颜色的彩槃木一样萎缩成了焦炭,侥幸活下来的巨人身体部位在往外渗着彩色的液体,渗出来的液体凝固成晶莹剔透的结晶物,当这些巨人的身体不再渗出彩色液体时,他们就只剩下一副空空的皮囊和一张不能被支撑起来的硕大面具,那两个可怜的小家伙:一个已经被烧成了焦炭,那块焦炭看上去还是一个小巨人的雏形,在它的心脏部位还有一小团黑色的火焰在燃烧,一丝彩色的光如同就要熄灭的烛光一样微弱地闪烁着,就好像是在召唤着将死之人,那可怜的小东西啊……它的生和死仿佛在同时进行着。”婆婆门说到这儿,语气有些哽咽。
它强忍住哽咽继续诉说着:“另一个小家伙死的更可怜,可以说它是间接地被同类杀死的,它在巨人们惊恐无助的混乱局面中,活活得被从巨人身体部位渗出来的一大滩一大滩的彩色液体淹没了,在这之前没有谁注意到它,它被发现的时候,随着彩色液体的凝固,那个小生命像标本一样被禁锢在了结晶物里,凝固了那个小可怜的结晶物看上去就像是一块五彩的琥珀化石。”
“藐人,该死的小畜生,他们居然在那场妖火中相安无事,该死的小畜生,一定是他们……对!一定是那些该死的小畜生,他们有复杂的思维,他们有本事建造出最华丽的‘屋’就也能有本事放上一把妖火,黑色的火焰,对,一定是那些黑了心的小畜生搞的鬼!唉……这也都怪巨人的思维太简单了……”
“小畜生,该死的小畜生……真该死……奴隶坯子……该死的畜生……”婆婆门咒骂道。
“该死的小畜生,一定是他们,他们在那晚过后大张旗鼓地收集着来自巨人身体的结晶物,藐人的思维是复杂的……该死的小畜生!他们的思维是复杂的……他们不断的研究结晶物,他们能想方设法的利用那些结晶物。藐人的思维是复杂的……这一定是他们……该死的畜生……一定是他们……阴谋……这一定是他们的阴谋……这是他们早已预料好的阴谋……结晶物……结晶物……该死的小畜生!他们发现了结晶物的隐含能量……呃……”婆婆门讲到这儿突然神色异样,瞳孔在不断的放大,像被谁挟住了喉咙一个音节一半卡在了喉咙眼处,另一半断断续续地溜缝硬挤出一个模糊的尾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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