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看了一眼曾经的周家府邸,我摇了摇头,对卫离道:「那里已经不是家了。」
钱塘三月,我定居在了南方。
已经过了半年了,那位遣返的广陵王被人刺杀身亡。
我还知道如今的朝堂,西厂的厂督大人,最得天子信任,权势滔天,名唤周彦。
知晓后终于放了心,继而又一笑了之。
苏绣在南方最是常见,流派繁衍,名手竞秀。
我也开了一家绣品铺子,绣品五花八门,用的多是蜀绣的手艺。
蜀绣针法精湛细腻,软缎彩丝原料丰富,色彩大都明丽清秀,生意一时很好。
只是我的主流客户,大都是烟花柳巷的风尘女子。
尤其是春日楼的名妓窈娘,在我这定做了件蜀绣马面褶裙,夜游钱塘时,在画舫船头跳了支舞,耀眼夺目,惊艳无数。
自此,我的绣品铺子生意更好了,为此我收了几个家境贫寒的女学徒,平日里手把手的教,她们很好学,叫我俭俭师娘。
小桃灼灼柳鬖鬖,春色满江南,雨晴风暖烟淡,天色正醺酣。
我与窈娘等人混了个熟悉,她们几次约我画舫游塘,都因太忙告终。
最后一次,卫离提醒我,你若不去她们会多心的,觉得你是介意她们的身份。
当晚我便换了衣裳,带着卫离去了十里江。
钱塘夜晚,纸醉金迷。
江面碧波荡漾,画舫游船鳞次栉比,个个张灯结彩,金碧辉煌。
船柱雕梁画栋,连彩灯上画的女子都栩栩如生。
风流才子,名妓佳人,放歌纵酒,琵琶声声,阵阵喧闹。
我在画舫舟头眺望,看到了迎面不远处的那艘大船,璀璨耀眼,有个鲜衣似火的少年格外引人注目。
他吹了首箫,且不说箫声多么动听,单是面对众人赞赏的叫好声时,眼中那份不屑一顾的笑,便令我怔了神。
那眉,那眼,不经意流露的桀骜,弯弯勾起的嘴角,意气风发,与记忆中尚在周家的阿彦哥哥何其相似。
我呆呆的望着,直到窈娘过来,晃了下我:「看上了?凤柏年那小子眼光高的嘞,有钱也不一定搞得定。」
我脸一红:「他是谁啊?」
「你来这儿这么多久了,竟然不知道他是谁?」
窈娘有些惊讶:「挽月筑的伶人凤柏年,没听说过?」
我仔细回想了下,好像是听说过这个人。
南方世家大族多是文雅之士,喜吟诗作对,也喜音律作曲。
钱塘有春日楼,也有挽月筑,都是很有名的风月之所。
不同的是,挽月筑是男倌。
窈娘说:「凤柏年可与其他倌儿们不同,便是临安郡王来了,他不想见也会推辞,郡王还偏就喜欢他,奉他为知音,什么好东西都往他那儿送。」
窈娘说他桀骜,想靠近他的女人更是多,往往一掷千金也想和他睡一觉。
凤柏年也不是不近女色,心情好的时候会举行一次春宵拍卖,价高者得。
往往这个时候,有些女人会跟疯了一样,连春日楼的妓女也有去竞标的。
但是他又很不守规矩,出价最高的女子,若是他看不上,也会施施然走人。
说白了就是那些女子想嫖他,其实都是被他挑选着嫖,还要付出一大笔钱来让他嫖。
窈娘问我想不想要他陪,下次竞标,她可以豁出这张脸去问问能不能走个后门。
我一听,脸红到了耳朵,心里一阵寒,连连摆手。
原以为此事就此作罢。
岂料几日之后,窈娘派人来请我,神神秘秘说有大事。
那时天色渐晚,我放下手中的刺绣,去了一趟春日楼。
还没到地方就被窈娘等人拉去了隔壁的挽月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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