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第三天,周六。
邢煜休息,不上班,在家把我的照片全烧了。
邢林两家虽然是世交,但我十岁就没再跟爹妈一起住了。
自然比不上我姐,跟邢煜有这么多的接触。
好不容易作为替代品,纠缠三年,我跟他一张正儿八经的合照都没有。
这些照片,全是我绞尽胆汁偷拍的。
他可倒好,一把火全烧了。
你要不干脆把我捞出来也烧了吧。
河底好冷的。
死后第四天,周日。
邢煜拎着斧子,砍了我悉心种了三年的树。
亲手一株株拔了我浇水施肥,当宝贝疼的玫瑰。
他可真不是东西。
他明知道,这些都是我的心血。
因为我姐喜欢花,但又喜欢刚摘下来,最娇艳的花。
所以我妈强行改掉我的高考志愿,逼我去念园艺专业。
跟了邢煜之后,他也开高价,在花园里辟了块地给我,让我给我姐种花。
每天挑着最新鲜的送去我姐病房。
现在我姐病快好了,他倒是舍得全拔了?
算了,不计较了。
反正我也死了,没人照顾它们,它们早晚也得死。
就像……如果当年没有阿奶收留我,捡破烂养我,我一个富豪林家的二小姐,估计早就活活饿死街头,无人收尸了。
如今没有阿奶的我,果然也死了。
它们……也一样。
死后第五天。
邢煜还是睡在我的房间,几乎是住下了。
我爸妈和我姐来了,言笑晏晏地跟邢煜商讨着订婚的流程。
虽然大多数都是他们自己在讨论。
邢煜目光沉静地听着,半晌,突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林写忆怎么没来?」
我爸妈和我姐都愣了一下。
而后我妈干笑了两声,神态淡然地说:「这丫头向来野得很,我们也管不了。」
「谁知道又去哪里鬼混了,一点不着家。」
我在旁边听着,瘪了瘪嘴。
哪里是管不了,是根本就不管。
我妈生我和我姐的时候,难产,差点死在手术台上。
结果生下来,我姐心脏病,我却健康得要命。
都说双胞胎往往都是冤家,一个来还债的,一个来讨债的。
这情况,很明显,我可能就是那个讨债的。
我的亲爷爷奶奶本就对我妈不满,以此为由头,更是见了缝就挤对我妈不中用,净生赔钱货。
我妈把这一切,都归到了我头上。
她觉得是我在娘胎里抢了我姐的营养,害我姐出生就受罪,也害她被爷爷奶奶挤兑。
所以我的一切,都该为我姐让路。
所以我姐在医院受罪,我就连家也不配回。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住在哪里,更别提我现在在哪儿了。
邢煜「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我姐眼里闪过一丝嫉恨,而后贴近邢煜,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阿煜,写忆应该是在生我的气吧。」
「都怪我不好,身体弱,连累了写忆,要是没有我,她能过得更开心吧。」
「如果写忆也这么喜欢阿煜的话,我还是让给她吧。」
我姐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我妈更气了,连忙握住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
「思雨你别瞎想,你是最有福气的。」
「写忆那个白眼狼养不熟的,在娘胎里跟你抢也就算了,婚姻大事哪有她抢的份?」
说着,我妈眼底的心疼几乎掩盖不住,将我姐搂进了怀里。
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她不来就不来!没她添晦气更好!」
我姐窝在我妈怀里,柔弱地抽泣了一下。
「但……我们毕竟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姐妹,结婚的时候,我还是希望得到她的祝福的。」
说着,眼神带着探究,偷偷瞄了一眼邢煜。
邢煜却垂着眸子,低头盯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走到她们俩面前,使坏似的在林思雨耳边吹鬼气。
「林思雨你撒谎。」
「明明你是看着我死的,居然还装不知道。」
「你可真坏。」
说完,我冲着我妈伸了伸手,怅然呢喃:
「妈妈的怀抱……暖吗……」
被妈妈抱着,是什么感觉呢?
应该跟阿奶抱我的时候一样吧。
嗯。
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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