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听见石致远的解释，陈松林脸上闪过抹诧异。
这么说姜青妍还是个军嫂？
打从顾星宇进来开始，姜青妍的眼神就暗了几分，低落的情绪多了丝抗拒。
当看到病床上的人呢，顾星宇的心好像一下被揪住了。
不过半个月而已，姜青妍好像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眼睛里都是血丝，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微妙。
石致远和陈松林心照不宣地出去，等关上了门，陈松林才忍不住发出疑问：“你确定他们是夫妻，我怎么看着像仇人？”
石致远没有说话，脑子里还在想一个小时前在龙江军区门口，从车后视镜看到的女人身影。
那人怎么那么像自己那晦气表哥抛弃的情人秦艺桐……
“你想什么呢？”陈松林推了推他的肩膀。
石致远回过神，看了眼病房门：“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一个叫秦艺桐的女人吗？”
陈松林想了想：“秦艺桐？你表哥的情人吗？你不是说几个月前你表哥就把她踹了，两人分了吗？”
石致远皱起眉：“我在龙江军区里好像看见她了。”
听了这话，陈松林瞪大了眼：“不会吧，你表哥要不是在港市，凭他那乱搞男女关系的做派，早被抓起来毙了，秦艺桐不一样，当年她可算是逃港人员，怎么可能会在军区。”
石致远思索一番：“……也是，可能是我看错了。”
病房里，经过长时间的沉默，姜青妍挪开目光，率先开口：“离婚证呢？”
一句冷漠的质问，让刚上前的顾星宇面色一变。
他压住心头那股烦闷，想将她露在外头的手放回被子里，可刚一触碰，她就像被针刺了一样躲开。
顾星宇手微僵，慢慢捏成了拳：“为什么要跳河？”
听出他言语间的愠怒，姜青妍心更寒了，可又觉可笑：“你觉得呢？”
面对她反常的冷淡，顾星宇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烦躁地皱起眉：“是我在问你。”
姜青妍转过头，慢慢挣扎坐起身，灰暗的眸子看的他心跳一滞。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也知道她一直喜欢自己，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她的眼中永远都会有他的影子。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好，那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因为你拿走我的证件，让我不能及时带妈回去治疗，因为你的自私自利，你让我失去这辈子唯一的亲人，因为你，顾星宇，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姜青妍声音渐渐拔高，失控的情绪让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一句句控诉都震得顾星宇失了神。
眼前的女人喘着气，含着泪的通红双眼满是他从没见过的悔恨、愤怒、委屈和不甘……
他微张着唇，却发现自己竟然找到一个合适的字眼去回应。
姜青妍没有说错，是他耽误了她阿妈的治疗……
顾星宇抑着胸腔的刺痛：“所有的事，等你养好伤再说。”
姜青妍唇线颤了颤：“你执行任务遇到问题时，也要像这样逃避吗？”
他拧起眉，没有说话。
半晌，姜青妍凝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顾星宇，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你。”
第17章
决绝的话像无数根针，直接扎进了顾星宇的心里。
他看着姜青妍的眼神，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破绽，好让他反驳这句话。
可她好像一下平静了，看过来的目光像看一个陌生人，疏离淡漠。
顾星宇捏紧的手骨节开始泛白：“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有离婚的打算？”
在她去申请离婚报告的前一天，她还会温柔深情地叫自己‘哥哥’，那个时候姜母没有来，更没有秦艺桐，她没理由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姜青妍垂下眼，尾音微颤：“难道那天我说的不够清楚吗？你因为跟秦艺桐赌了口气，就冲动的向我提出结婚，我反倒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拿我的人生去赌气？”
顾星宇不解。
“我娶你，不是因为其他人。”
姜青妍疲惫地阖上眼。
显然，她不信。
如果不是想了无牵挂，堂堂正正的回桐州，她不会再跟他纠结离婚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星宇终于开口：“等你康复出院，我们就去办手续。”
姜青妍皱起眉，睁开眼望向窗外：“可以，但在此之前，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十足的抗拒让顾星宇的心涌上股怒火，可他又没立场去生气，只能沉着脸出去。
当他离开病房，姜青妍才脱力般地重新躺下去，隐忍半天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
病房外，在门口的石致远和陈松林见顾星宇出来，尴尬地互视一眼。
他们并没有偷听，实在是姜青妍刚刚激动的声音太大，陈松林担心会影响她的病，想进去看看却被石致远拦住。
顾星宇又恢复了以往淡漠的模样，只是眉眼间多了丝沉重：“能把她转去军医院吗？”
陈松林愣了瞬：“……可以，军医院有更好的治疗条件。”
“立刻转。”
顾星宇直接丢出一句，转而看向石致远：“石同志，谢谢你救了她。”
汇报工作般的严肃态度让作为生意人的石致远有些不适应：“别客气，应该的……”
他顿了顿，又试探性问了句：“不过我刚刚听见什么秦艺桐……”
他话还没说完，顾星宇脸色就变了，显然不乐意听见这个人名。
石致远反倒有些诧异，难不成自己看到的人真是秦艺桐？
当天，姜青妍便被转到龙江军区医院。
姜青妍知道这是顾星宇做的决定，也没有拒绝，左右出院后两人就要一拍两散了，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石致远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以去找合作商的理由也跟着去了龙江。
只是碍于军区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他待了三天也没什么收获。
天气越来越热，病房的吊扇飞速转着。
才下训的顾星宇连衣服都没顾不得换，就来医院了，只是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头姜青妍和石致远说话的声音。
“说实话，你真想跟顾团长离啊？”石致远问。
顾星宇步伐一顿，不由自主在里面的沉默中屏住呼吸。
过了很久，姜青妍的声音才缓缓传出。
“不想。”
第18章
当‘不想’两个字飘进耳朵，顾星宇的心跳好像都停顿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捕捉那从没有过的欣喜，姜青妍又说：“但我根本没办法再面对他，只要看到他，我就会想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他玩弄，还有我妈孤零零死在医院里。”
“我真心对待过顾星宇，可他从来不在乎，说难听点，我以后恨不得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顾星宇眸光一暗，这几天好不容易推门进去的勇气顿然消散。
他捏着拳，暗嘲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连个女人的心思都抓不住了。
病房里。
看着满眼坚决的姜青妍，石致远心中一阵唏嘘，这两天自己也听了不少他们的事，几次看见顾星宇来了又不进病房那小心的模样，怎么也想不到顾星宇曾经对姜青妍那么冷漠。
沉默片刻，他忽然想起之前问顾星宇关于秦艺桐无果的事。
石致远犹豫了会儿，谨慎开口：“对了，你……认识秦艺桐？”
听他问起秦艺桐，姜青妍脸上闪过抹疑惑：“石大哥，你也认识她？”
“嗯……以前有过交情。”
“……她跟顾星宇关系比较好。”
面对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石致远心里已经有底了。
他看了眼手表：“那行，我有点事儿，你先休息，等会儿再来看你。”
对于救她一命的石致远，姜青妍一直都很客气感激：“石大哥慢走。”
石致远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没想到看见顾星宇穿着作训服，木桩似的站在那儿，脸上的挫败让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弱了下去。
“顾团长。”他关上门，表情严肃，“秦艺桐在军区里面吗？”
顾星宇勉强将注意力拉回来，察觉到石致远有话想说，也没有拐弯抹角：“你想说什么？”
石致远迟疑了，可想到秦艺桐那种女人待在军区，万一弄出什么幺蛾子又会引起什么麻烦。
权衡之下，他往楼梯口走：“咱们换个地方说吧。”
顾星宇看了眼病房门，跟了上去。
医院外，石致远一边走一边说：“我的话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还是要问一问，顾团长跟秦艺桐关系很好？”
顾星宇察觉到他的重点并不在这儿，也没有隐瞒：“我曾被人嘱托，好好照顾她。但她下乡后，我和她的联系就断了。”
“什么时候下的乡？”
“五年前。”
石致远停住脚：“秦艺桐骗了你，她根本不是下乡，而是跑去港市给我表哥当情人了。”
顾星宇也停下脚步，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我表哥是港市人，五年前去桐州的时候遇见秦艺桐，后来她就跟着回了港市做我表哥的情人，三年前生了个女儿，因为想成名正言顺的阔太太，几个月前她把我怀孕四个月的表嫂故意推下楼，害的表嫂不仅失去了孩子，还失去了生育能力。”
“我表哥知道后，把她赶了港市，孩子也给送回她的桐州老家，但秦艺桐走的时候，偷走了我表哥十万块存折，我去桐州找过她，但她家里人说秦艺桐只回去过一次，然后就一直没消息了。”
第19章
面对一连串超出自己预料的信息，顾星宇脸色大变。
五年前秦艺桐口口声声说是响应国家号召，积极参与上山下乡，可没想到竟然是逃港去当情人。
见顾星宇的表情越渐难看，石致远拧起眉：“那天我去军区找你，在后视镜看见她在里头，起先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是她，她怎么会在这儿？”
顾星宇的眉头也几乎打了结：“她说自己返城，有人在这儿给介绍了工作。”
碍于他从前的承诺，他就帮忙给她安排了暂时的住处。
石致远沉默了片刻：“顾团长，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想告诉你，秦艺桐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顾星宇唇线紧抿，脑子里不由想起那天秦艺桐滚下楼的事。
她说是姜青妍推的她……
半晌，他眼神一沉：“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说完，顾星宇转身朝停在路边的军用吉普走去。
病房。
姜青妍疲惫望着天花板，不断去回想曾经跟阿妈的点点滴滴。
这时，护士端着药轻手轻脚地进来：“27床病人，吃药了。”
姜青妍转头看去，目光从护士脸上扫过，而后眨了眨眼：“你是……小刘护士？”
阿妈住院时，小刘一直帮忙照顾着。
小刘一抬头，面露欣喜：“青妍？怎么是你呀？我前两天刚被调到军医院，对了，你怎么成这样了？”
姜青妍一噎，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对方好像想起什么：“你等等，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说着，小刘风似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把一个金戒指拿了过来。
“这时我收拾阿姨病房时在病床下捡到的，本来想还给你，可你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听着小刘的话，姜青妍定定看着她手里的金戒指。
对于常年干活的阿妈来说，她不可能戴戒指，更没有多余的钱去买，而且这戒指……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恍然间，她想起那天自己因为伤人被带去调查，看见秦艺桐被顾星宇扶着，她的手上戴的好像就是这枚戒指。
可是为什么秦艺桐的戒指，会在阿妈的病房里？
猛然，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姜青妍心中一闪而过。
她突然扯掉手背上的针，拿过戒指踉跄往外走。
小刘吓了一跳，忙扶住她。
恰好买了一兜水果回来的石致远见姜青妍从病床上下来，也赶忙上去阻拦：“青妍，你去哪儿这是？”
姜青妍像是找到了希望，立刻抓住他的胳膊：“石大哥，送我去军区。”
石致远一头雾水：“可你现在……”
“求求你，我必须要去，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傻事。”
姜青妍红着眼，连同声音都沙哑了起来。
看着她倔强的眼神，石致远犹豫再三，点点头。
换好衣服，姜青妍在石致远的搀扶下坐上车，她手里捏着金戒指，看着车窗外。
一旁的石致远瞄了眼她握紧的拳头，有些担心：“到底出什么事了？”
姜青妍目光渐暗，语气沉瓮：“石大哥，你说如果一个人杀了人，要不要偿命？”
第20章
石致远愣住：“什么意思？”
姜青妍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里闪着寒凛的光。
军区家属院。
秦艺桐正跟一帮军属们坐在楼下摘菜。
“艺桐啊，我看你比那什么姜青妍好多了，落落大方还心善，跟顾团长站一块也般配。”
“就是，改明儿要是顾团长跟姜青妍离了，咱们就把你介绍给顾团长！”
“还用得着介绍吗，人家从前本来就是一对儿，这就叫那啥，再续前缘！”
听着她们的话，秦艺桐表面上说着顺其自然，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不枉费她给她们送这送那，有这些军属说好话，顾星宇就算不能马上娶她，也得捏着鼻子认了和她的‘关系’……
这时，有人呦了声：“顾团长回来了！”
秦艺桐抬头望去，只见顾星宇走进来，他身材高大，大部分战士穿的有些松垮的作训服像是为他量身定制，每一寸都恰好勾勒着他宽肩窄腰的身材。
秦艺桐漾出一个自认为最温柔美丽的笑容，起身朝他走去：“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她这架势，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妻子。
顾星宇瞥了眼其他军属暧昧的目光，冷下脸：“跟我上去，我有话要问你。”
说完，径自上了楼。
擦肩而过带起的风，让秦艺桐莫名打了个寒战。
可细想这些天自己没有去烦他，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如果他还让她走，大不了再伤自己一次，他当初承诺了要照顾她，就不可能弃自己不顾。
给自己吃了颗定心丸后，秦艺桐大大方方地上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顾星宇站在屋子中央，气势比以往更加凛冽。
她主动倒了杯水过去：“什么事啊？”
顾星宇没有接，箭一般的目光投向她：“那天你摔下楼，是姜青妍推的你？”
秦艺桐一愣，眼底闪过抹慌乱，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儿来的？
“……是啊，你不是看见了吗？”
她刻意的掩饰被顾星宇尽收眼底。
顾星宇凝着她，凤眸微眯：“那五年前，你真是去下乡了？”
秦艺桐手不由颤了颤，她忙放下杯子，眼神闪烁：“好端端的，你怎么问起这……”
“回答我！”
一句极具压迫感的低呵，震得她呼吸一凝，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当然，我还……”
“返城证呢？”
顾星宇手一摊，整张脸冷的像块冰。
秦艺桐背脊发凉，仓皇的目光都不知道该放哪儿，只能试图转移话题：“返城证我放家了……星宇，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些啊？”
话音刚落，半掩着的门突然被推开，她错愕转头，眼睛一下瞪大：“姜青妍？”
顾星宇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苍白又直冒冷汗的姜青妍：“你身体还没好，过来干什么？”
说话间，他看向身后跟着的石致远。
察觉他眼里的不悦，石致远无奈：“是她非要过来的。”
姜青妍喘了几口气，推开顾星宇的手，寒冽的视线扫向秦艺桐。
她拿出手里的戒指，一步步走过去：“秦艺桐，这个戒指是你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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