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6.26 | admin | 101次围观
程莫寒和林晓琪的订婚在项市掀起了一股热潮。
第二天一早，程莫寒就被大院儿里的朋友拉出去聚会。
车上，杨素欣被迫坐在他旁边，望着窗外已经逐渐陌生的家乡。
这时，CBD玻璃楼梯上的投屏变成了程莫寒和林晓琪的订婚照。
“程总，您和林小姐的订婚典礼真盛大，我女儿还说从没见过这么恩爱的情侣！”
听着司机的话，杨素欣看向垂眸摆弄手机的程莫寒，眼里尽是涩苦。
时间似乎总能让人忘记一切，也包括十二年前那场轰动全市的生日庆贺。
那一年，为了给十六岁的杨素欣庆生，程莫寒一掷千金包下了项市所有的广告屏，祝她生日快乐。
也是那时，杨素欣喜欢上了程莫寒。
但现在，程莫寒将这份殊荣给了林晓琪，并延续一生。
杨素欣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心口，垂下眸不再去看。
老天啊，你是惩罚我生前求而不得，死后也要这一缕孤魂断念妄想吗！
会所里。
程莫寒靠在沙发里，昏暗的环境下，他的神情不太清晰。
几杯酒过后，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子，气氛酣然。
直到其中一个人提起杨素欣——
“说起来，杨素欣真是没良心，当年接纳她进我们的圈子，还不是看在程哥和晓琪的面子上，她倒好，你们订婚连个面都不露！”
杨素欣坐在离程莫寒十步远的地方，
她四岁那年，父亲做生意亏钱，欠债五千万后选择了自杀，留给她和母亲一地鸡毛。
从那之后，她性子变得孤僻，是程莫寒带着她融入这个圈子，后来又认识了林晓琪……
如果……如果她还活着，她想，她应该会来参加。
“就是，要我说当初就不该看她可怜……”
“不提她，你们会死吗？”
程莫寒骤然打断了他们的话，起身离席。
和其他人一样，杨素欣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气。
回程家的车上，程莫寒的助理打来电话：“程总，原定出差去滨城的李总临时请了病假，说希望您能替他去一趟，将合作谈下来。”
滨城，是杨素欣死去的城市。
一年前被程莫寒赶去那儿不久，她就检查出了胃癌晚期。
她想，程莫寒应该不会去吧？
都说恨屋及乌，他那么讨厌自己，估计也连带着讨厌那座城市。
却听程莫寒说：“订机票吧。”
随后挂断电话，阖目养神。
三个小时后，程莫寒到达了滨城机场。
杨素欣脚踩在熟悉的土地上，忍不住想，到了同一座城市，程莫寒会去看自己吗？
如果知道了自己的死讯，又会怎么样？
然而，程莫寒直接去了公司。
等签下合同，天已经黑了。
杨素欣已经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发现程莫寒将车停在了曾经安置她的房子外。
杨素欣扭头看向程莫寒，他正看着手机里的消息，紧皱着眉。
——“杨小姐只在这里住了两天就离开了，再没回来。”
这时，程莫寒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电话那头程父问：“听说你去了滨城？去见北茉了？气消了就把人带回来，你杨阿姨很想她。”
程莫寒凝望着窗外漆黑的房子，沉声回：“她走了。”
“去哪儿了？你让人找找，万一出什么事……”
程莫寒直接打断他的话：“她如果死了，再好不过。”
第3章
杨素欣想过程莫寒会有多讨厌自己，却没想过恨不得自己死。
她鼻间有些酸胀，自嘲一笑：“程莫寒，那我是不是要恭喜你，如愿了……”
回项市的飞机上，杨素欣一直恹恹的。
下机时，是林晓琪来接的。
她紧紧拥抱住程莫寒，话语里是杨素欣从来不敢有的责怪：“怎么去的那么急，我给你发消息也不回？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
程莫寒歉声道：“抱歉，没来得及，以后无论去哪儿我都跟你报备。”
林晓琪粲然一笑：“不准食言喔！”
两人情深意浓，十指紧扣的上了回家的车。
杨素欣看着这刺眼的画面，唇边溢出苦涩又嘲讽的笑。
这样光明正大的和程莫寒亲近，是她从来不敢奢求的。
杨素欣记得，自己离程莫寒最近的一次，就是二十三岁那年。
那一年，林晓琪突然出国，杳无音讯。
程莫寒喝得酩酊大醉，是杨素欣去接的。
那一夜，下着很大很大的雨，杨素欣留在程莫寒的公寓照顾他。
深夜，暖灯，心上人……
她不可控制的凑上前，想要吻他。
却听他醉呓着喊：“晓琪……”
这一声，如刀捅进心，痛的杨素欣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也是那一次，杨素欣知道了程莫寒对林晓琪的感情，也彻底打消了告白的心思。
车上，林晓琪握着程莫寒的手：“星野，你和北茉真的没联系吗？我们就这么订婚了，她会不会生气啊，也不回我消息。”
程莫寒面色不改：“没有。”
林晓琪叹了口气：“好吧，希望结婚之前，她能联系我们。”
程莫寒没有接话。
杨素欣坐在后座，转头地望着窗外，无声的说：永远，都联系不上了……
程家别墅，程父不在。
程莫寒和林晓琪用过晚饭后，就进了卧室。
林晓琪看着半面墙的奖杯和证书，扭头看向程莫寒：“星野，你什么时候学的泰拳啊，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一旁的杨素欣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林晓琪？
当初明明是自己救了程莫寒，还受了一身的伤，在家里养了一周才能动，那之后的一个月的盛夏，她都穿着长袖长裤出门，怕身上残留的青紫被人看见。
杨素欣想要问清程，可无论她怎么嘶喊质问，眼前两人都没有半点反应。
最后，她止住了声，静静的看着他们……
深夜。
送林晓琪离开时，路经了繁茂的花园。
林晓琪被丛密的树影吓到，缩在程莫寒怀里：“吓死我了！星野，花园里种的这是什么啊，好丑！”
程莫寒皱眉看着乱作一团的花卉：“这是扶桑花。”
杨素欣和程莫寒关系尚好时，程家的花都是她来打理。
这扶桑花也是她种下的，代表着她对程莫寒的爱，永远新鲜，炙热。
没想到她走了不过一年，就乱成这般模样。
杨素欣伸手想去扶正，却虚无的穿过花瓣，她看着这一幕，心中只剩酸程。
送走林晓琪后，程莫寒就上了楼。
第二天是周末，他没去公司，反而在客厅待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就起身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花园里，程莫寒倏然叫来管家：“把这些花，都砍了。”
管家愣了下，才领命下去。
杨素欣连忙拦在程莫寒面前：“不行，程莫寒，你不能这么做！”
程莫寒听不见，也不会回答。
五分钟后，满园的扶桑花分毫不剩。
程莫寒压下心烦意乱，正要离开时，目光却猛地定住……
只见狼藉的花园中，杨素欣竟神色悲戚的站在那里。
第4章
程莫寒下意识上前一步，可眼前那抹靓影，瞬间消失不见。
他眉心微蹙，冷喃了声：“真是疯了！”
漠然转身。
杨素欣被拉扯着跟在他身后，不受控制的回望着那空无一片的花园。
只觉得心口也变的空空荡荡。
杨素欣看着那张几乎刻进她骨血的冷峻脸庞，嘴边渐渐泛出自嘲笑意。
她眺望远方，再一次跟老天祈求，祈求让她魂归故里……
程父回来的时候，管家通知花园里已经换上了新植。
程莫寒站在雨廊下看着，神色难辨。
程父疑惑问：“那些扶桑花呢？怎么突然换了？”
程莫寒淡淡回着：“昨晚吓到晓琪，就都砍掉了。”
程父微微拧眉：“那是北茉喜欢的，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杨素欣站在一旁，尽管喉间满是苦程，却也释然了许多。
甚至忍不住想，她那无人问津的尸体，究竟何时才会被人认领。
这时，程父又开了口：“星野，北茉那孩子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你连从小到大的感情都不顾了？”
程莫寒脸色一冷：“我和她，没有感情。”
“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
短短一句话如刀捅进杨素欣心口，她怔怔望着程莫寒，眼波静如死海。
午后。
程莫寒回到书房里，找了一本外文书看。
杨素欣却一直看着墙边书柜格子里的一个竹雕笔筒。
那是程莫寒二十岁生日时她亲手雕刻的，上面的花纹，是她简化了俄语的‘喜欢’字符设计出来的。
但只要细细看，就能轻易看出这巧思。
可现在，那竹雕笔筒上的蝴蝶结都不曾拆开。
程莫寒怕是连看都没看一眼吧？
杨素欣看向程莫寒，不知何时，他已经睡了。
暖暖的阳光下，他身上似乎都在散发着光芒。
杨素欣蹲下身看着他俊秀的脸，眼里满是涩苦：“程莫寒，我是不是该庆幸你没看过那个笔筒，不然你会在那时就把我赶走吧？”
无人回应，杨素欣却早知答案。
“程莫寒，你就是我的劫吧，活时让我爱而不得，死后也要让我痛苦……”
可她做错了什么呢？她只是喜欢他而已啊！
她缩成一团，抱紧自己，无声呢喃：“要是一开始，不靠近就好了。”
这天之后，杨素欣最大限度的远离程莫寒。
她闭上眼，不再看。捂住耳朵，不去听。得过且过。
直到这天，程莫寒刚用过早饭。
管家就进来通传：“少爷，杨夫人来了，想见您。”
杨素欣猛然转头看向管家，死寂的眼里涌上抹亮色，是母亲！
在程莫寒的控制下，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母亲了！
程莫寒皱了皱眉，还是让人进来了。
一年时间，却隔了生死。
杨素欣看着鬓角斑白，身形佝偻的母亲，眼眶发热：“妈！”
她想要去拥抱，却在母亲的动作下，僵在了原地。
杨母‘扑通’一声跪在了程莫寒面前：“星野，你爸说是你把北茉送走了，我求求你，把她接回来好不好？”
杨素欣想要伸手将人扶起来，手却一次次穿过母亲的身体。
她无力又痛苦的看向程莫寒，希望他能让母亲先起来。
程莫寒只是冷漠拒绝：“不行。”
“那让我见见她也行啊！”杨母捂着心口，十分痛苦，“我昨晚梦见了北茉，她来跟我告别，说……说她太痛了，要离开这个世界！”
第5章
这话一出，杨素欣就见程莫寒沉下了脸。
“梦里告别？真是无稽之谈！”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杨母见他如此无情，当即捏紧成拳，含泪控诉。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爸死后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可她懂事，从不跟我埋怨一句！”
“程莫寒，我知道我们家配不上你！她为爱疯狂我这个做妈的除了心疼，也确实带了私心希望她幸福！”
“可你呢？欺她，辱她，轻贱她！”
杨母越说越愤怒：“三年前我是疯了才会任由她跑来找你，最后落得生死不知的下场！”
都说母女连心，杨素欣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心口像就被利器刺穿般难受。
她想哭，可眼眶除了涩得厉害，再流不出一滴泪。
她想拥抱杨母将她拉起，可除了穿透母亲的身体，她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妈……不是你的错，我在这，我就在这呢……”
程莫寒眼中滔天怒意化为冷笑，声音里尽是嘲讽。
“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你女儿跟我毫无关系，找我要人，没有！”
杨素欣再也听不下去，忍不住怒吼：“够了，程莫寒！”
但那如秋叶般苍凉的声音悄无声息散去，不起波澜。
杨母也终于绝望，她慢慢起身，步履蹒跚往外走去。
杨素欣看着母亲苍白灰败的脸色，想要握住她的手，想要留在她身边，却只是徒劳无功。
妈妈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若是知晓，她老人家又该怎么办啊……
随着杨母的远去，一阵强烈几乎撕碎灵魂的引力传来将杨素欣拉离，硬生生扯回程莫寒身边。
“不要，妈，你别走，你等等我啊……”
杨素欣想要去追逐，却无数次被拉离回来，她跪下对着上天一遍遍祈求。
祈求上天能知道她错了，她不会再爱程莫寒了，让她回妈妈身边吧！
可没用。
她还是被困在程莫寒身边，逃不掉，离不开。
送走杨母后，管家看着脸色冷沉的程莫寒开口。
“少爷，看杨夫人这意思，应该是不会再让杨小姐碍您的眼了，您为什么不把杨小姐的下落告诉她呢？”
程莫寒冷冷的扫了管家一眼，转身上了楼。
书房里的书桌上，是林晓琪特地放置的三个人合照。
程莫寒凝视着照片上杨素欣的笑容， 使神差的拿起手机给助理打去了电话，收回了对杨素欣消息的封锁。
然而，杨素欣始终没有消息。
程氏集团。
助理站在一旁：“程总，要不要让人去查查杨小姐的去向？”
“她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联系，不就是等着我去找？”
“做梦！”
杨素欣定定看着程莫寒脸上的讥讽，眼里悲哀肆虐。
实际上，在被程莫寒送走后，她没有找过他一次。
哪怕濒死那天，她也独自忍受着癌症的折磨，悲凉地死在了远方。
杨素欣不明白，她还要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多少程莫寒对自己的厌恶和憎恨，才能刑满释放！
“咚咚！”
林晓琪推开办公室门进来，打破了压抑的气氛。
她走到程莫寒身边：“不是说好今天要陪我去看海吗？你是不是要放我鸽子？”
程莫寒温声否认：“没有，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
傍晚的海边。
深蓝夜空和海水融成一色。
璀璨的烟火在半空绽放，五彩斑斓。
也晃得人眼眶酸涩。
杨素欣不受控制的看向依偎在一起的程莫寒和林晓琪。
他记得答应林晓琪的所有事，却将对自己说的承诺，全数抹去。
十六岁那年的生日，程莫寒也给她放了这样一场盛大的焰火。
那时杨素欣问：“以后你还会给别人放这样的焰火吗？”
程莫寒郑重承诺：“不会，只给你一人。”
第6章
杨素欣近乎自虐的看完了这一场烟火。
程莫寒陪着林晓琪回到林家后，被她带到了琴房。
林晓琪坐落在黑白钢琴前，纤细的手指起落，弹出一串优美的乐声。
一曲结束，她笑看着程莫寒：“记得吗？这是你向我表白时弹给我的曲子，我学会了，打算在婚礼那天送给我们的 。”
程莫寒温柔注视着她：“当然记得。”
杨素欣也记得，因为这首曲子，是她陪着程莫寒练习的，从一开始的磕绊，到后面的熟稔，娴熟。
曾经，她也悄悄为程莫寒学过钢琴。
那是大学的校庆晚会，杨素欣和程莫寒被班里的人推选出来，表演双人钢琴弹奏。
程莫寒的钢琴是自小学起的，杨素欣的技术差了很多。
为了能弥补差距，她没日没夜的练习，只希望不拖程莫寒的后腿。
可到了登台那晚，表演的人，却从她变成了林晓琪。
她到现在都记得程莫寒的语气：“晓琪刚学会钢琴，她需要这个惊艳众人的机会。”
于是他们一起登了台，双手联弹，郎才女貌，成为学校的金童玉女。
杨素欣站在台下听完了整曲，在程莫寒看来时，她抬起因为练习过度，颤抖不停的双手，慢慢鼓掌。
不被偏爱的人，注定被放弃。
杨素欣从没有哪一刻，这般清程的意识到这件事。
琴房，程莫寒手指无意识的按下一串熟悉的音符，脑海中突然想起小时候和杨素欣练琴时的场景。
又看到她成功顺利完成曲目时，看向自己的喜悦笑容。
那时的她，脸颊白皙微红，看向自己的眼神明亮又渴求，爱意更是毫不掩饰。
“星野，你在想什么？”
林晓琪疑惑的声音打断了程莫寒的回忆。
“没什么。”他莫名有些仓皇，“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回去了。”
程莫寒快步离去，却没去公司，反而驱车来到了杨家。
第二天一早，程莫寒就被大院儿里的朋友拉出去聚会。
车上，杨素欣被迫坐在他旁边，望着窗外已经逐渐陌生的家乡。
这时，CBD玻璃楼梯上的投屏变成了程莫寒和林晓琪的订婚照。
“程总，您和林小姐的订婚典礼真盛大，我女儿还说从没见过这么恩爱的情侣！”
听着司机的话，杨素欣看向垂眸摆弄手机的程莫寒，眼里尽是涩苦。
时间似乎总能让人忘记一切，也包括十二年前那场轰动全市的生日庆贺。
那一年，为了给十六岁的杨素欣庆生，程莫寒一掷千金包下了项市所有的广告屏，祝她生日快乐。
也是那时，杨素欣喜欢上了程莫寒。
但现在，程莫寒将这份殊荣给了林晓琪，并延续一生。
杨素欣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心口，垂下眸不再去看。
老天啊，你是惩罚我生前求而不得，死后也要这一缕孤魂断念妄想吗！
会所里。
程莫寒靠在沙发里，昏暗的环境下，他的神情不太清晰。
几杯酒过后，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子，气氛酣然。
直到其中一个人提起杨素欣——
“说起来，杨素欣真是没良心，当年接纳她进我们的圈子，还不是看在程哥和晓琪的面子上，她倒好，你们订婚连个面都不露！”
杨素欣坐在离程莫寒十步远的地方，
她四岁那年，父亲做生意亏钱，欠债五千万后选择了自杀，留给她和母亲一地鸡毛。
从那之后，她性子变得孤僻，是程莫寒带着她融入这个圈子，后来又认识了林晓琪……
如果……如果她还活着，她想，她应该会来参加。
“就是，要我说当初就不该看她可怜……”
“不提她，你们会死吗？”
程莫寒骤然打断了他们的话，起身离席。
和其他人一样，杨素欣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气。
回程家的车上，程莫寒的助理打来电话：“程总，原定出差去滨城的李总临时请了病假，说希望您能替他去一趟，将合作谈下来。”
滨城，是杨素欣死去的城市。
一年前被程莫寒赶去那儿不久，她就检查出了胃癌晚期。
她想，程莫寒应该不会去吧？
都说恨屋及乌，他那么讨厌自己，估计也连带着讨厌那座城市。
却听程莫寒说：“订机票吧。”
随后挂断电话，阖目养神。
三个小时后，程莫寒到达了滨城机场。
杨素欣脚踩在熟悉的土地上，忍不住想，到了同一座城市，程莫寒会去看自己吗？
如果知道了自己的死讯，又会怎么样？
然而，程莫寒直接去了公司。
等签下合同，天已经黑了。
杨素欣已经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发现程莫寒将车停在了曾经安置她的房子外。
杨素欣扭头看向程莫寒，他正看着手机里的消息，紧皱着眉。
——“杨小姐只在这里住了两天就离开了，再没回来。”
这时，程莫寒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电话那头程父问：“听说你去了滨城？去见北茉了？气消了就把人带回来，你杨阿姨很想她。”
程莫寒凝望着窗外漆黑的房子，沉声回：“她走了。”
“去哪儿了？你让人找找，万一出什么事……”
程莫寒直接打断他的话：“她如果死了，再好不过。”
第3章
杨素欣想过程莫寒会有多讨厌自己，却没想过恨不得自己死。
她鼻间有些酸胀，自嘲一笑：“程莫寒，那我是不是要恭喜你，如愿了……”
回项市的飞机上，杨素欣一直恹恹的。
下机时，是林晓琪来接的。
她紧紧拥抱住程莫寒，话语里是杨素欣从来不敢有的责怪：“怎么去的那么急，我给你发消息也不回？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
程莫寒歉声道：“抱歉，没来得及，以后无论去哪儿我都跟你报备。”
林晓琪粲然一笑：“不准食言喔！”
两人情深意浓，十指紧扣的上了回家的车。
杨素欣看着这刺眼的画面，唇边溢出苦涩又嘲讽的笑。
这样光明正大的和程莫寒亲近，是她从来不敢奢求的。
杨素欣记得，自己离程莫寒最近的一次，就是二十三岁那年。
那一年，林晓琪突然出国，杳无音讯。
程莫寒喝得酩酊大醉，是杨素欣去接的。
那一夜，下着很大很大的雨，杨素欣留在程莫寒的公寓照顾他。
深夜，暖灯，心上人……
她不可控制的凑上前，想要吻他。
却听他醉呓着喊：“晓琪……”
这一声，如刀捅进心，痛的杨素欣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也是那一次，杨素欣知道了程莫寒对林晓琪的感情，也彻底打消了告白的心思。
车上，林晓琪握着程莫寒的手：“星野，你和北茉真的没联系吗？我们就这么订婚了，她会不会生气啊，也不回我消息。”
程莫寒面色不改：“没有。”
林晓琪叹了口气：“好吧，希望结婚之前，她能联系我们。”
程莫寒没有接话。
杨素欣坐在后座，转头地望着窗外，无声的说：永远，都联系不上了……
程家别墅，程父不在。
程莫寒和林晓琪用过晚饭后，就进了卧室。
林晓琪看着半面墙的奖杯和证书，扭头看向程莫寒：“星野，你什么时候学的泰拳啊，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是为你学的。”程莫寒将她揽进怀里，“十岁那年，你为了我救我差点被绑架，自那之后我就发誓要变强，不再让身边人受伤。”
一旁的杨素欣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林晓琪？
当初明明是自己救了程莫寒，还受了一身的伤，在家里养了一周才能动，那之后的一个月的盛夏，她都穿着长袖长裤出门，怕身上残留的青紫被人看见。
杨素欣想要问清程，可无论她怎么嘶喊质问，眼前两人都没有半点反应。
最后，她止住了声，静静的看着他们……
深夜。
送林晓琪离开时，路经了繁茂的花园。
林晓琪被丛密的树影吓到，缩在程莫寒怀里：“吓死我了！星野，花园里种的这是什么啊，好丑！”
程莫寒皱眉看着乱作一团的花卉：“这是扶桑花。”
杨素欣和程莫寒关系尚好时，程家的花都是她来打理。
这扶桑花也是她种下的，代表着她对程莫寒的爱，永远新鲜，炙热。
没想到她走了不过一年，就乱成这般模样。
杨素欣伸手想去扶正，却虚无的穿过花瓣，她看着这一幕，心中只剩酸程。
送走林晓琪后，程莫寒就上了楼。
第二天是周末，他没去公司，反而在客厅待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就起身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花园里，程莫寒倏然叫来管家：“把这些花，都砍了。”
管家愣了下，才领命下去。
杨素欣连忙拦在程莫寒面前：“不行，程莫寒，你不能这么做！”
程莫寒听不见，也不会回答。
五分钟后，满园的扶桑花分毫不剩。
程莫寒压下心烦意乱，正要离开时，目光却猛地定住……
只见狼藉的花园中，杨素欣竟神色悲戚的站在那里。
第4章
程莫寒下意识上前一步，可眼前那抹靓影，瞬间消失不见。
他眉心微蹙，冷喃了声：“真是疯了！”
漠然转身。
杨素欣被拉扯着跟在他身后，不受控制的回望着那空无一片的花园。
只觉得心口也变的空空荡荡。
杨素欣看着那张几乎刻进她骨血的冷峻脸庞，嘴边渐渐泛出自嘲笑意。
她眺望远方，再一次跟老天祈求，祈求让她魂归故里……
程父回来的时候，管家通知花园里已经换上了新植。
程莫寒站在雨廊下看着，神色难辨。
程父疑惑问：“那些扶桑花呢？怎么突然换了？”
程莫寒淡淡回着：“昨晚吓到晓琪，就都砍掉了。”
程父微微拧眉：“那是北茉喜欢的，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杨素欣站在一旁，尽管喉间满是苦程，却也释然了许多。
甚至忍不住想，她那无人问津的尸体，究竟何时才会被人认领。
这时，程父又开了口：“星野，北茉那孩子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你连从小到大的感情都不顾了？”
程莫寒脸色一冷：“我和她，没有感情。”
“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
短短一句话如刀捅进杨素欣心口，她怔怔望着程莫寒，眼波静如死海。
午后。
程莫寒回到书房里，找了一本外文书看。
杨素欣却一直看着墙边书柜格子里的一个竹雕笔筒。
那是程莫寒二十岁生日时她亲手雕刻的，上面的花纹，是她简化了俄语的‘喜欢’字符设计出来的。
但只要细细看，就能轻易看出这巧思。
可现在，那竹雕笔筒上的蝴蝶结都不曾拆开。
程莫寒怕是连看都没看一眼吧？
杨素欣看向程莫寒，不知何时，他已经睡了。
暖暖的阳光下，他身上似乎都在散发着光芒。
杨素欣蹲下身看着他俊秀的脸，眼里满是涩苦：“程莫寒，我是不是该庆幸你没看过那个笔筒，不然你会在那时就把我赶走吧？”
无人回应，杨素欣却早知答案。
“程莫寒，你就是我的劫吧，活时让我爱而不得，死后也要让我痛苦……”
可她做错了什么呢？她只是喜欢他而已啊！
她缩成一团，抱紧自己，无声呢喃：“要是一开始，不靠近就好了。”
这天之后，杨素欣最大限度的远离程莫寒。
她闭上眼，不再看。捂住耳朵，不去听。得过且过。
直到这天，程莫寒刚用过早饭。
管家就进来通传：“少爷，杨夫人来了，想见您。”
杨素欣猛然转头看向管家，死寂的眼里涌上抹亮色，是母亲！
在程莫寒的控制下，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母亲了！
程莫寒皱了皱眉，还是让人进来了。
一年时间，却隔了生死。
杨素欣看着鬓角斑白，身形佝偻的母亲，眼眶发热：“妈！”
她想要去拥抱，却在母亲的动作下，僵在了原地。
杨母‘扑通’一声跪在了程莫寒面前：“星野，你爸说是你把北茉送走了，我求求你，把她接回来好不好？”
杨素欣想要伸手将人扶起来，手却一次次穿过母亲的身体。
她无力又痛苦的看向程莫寒，希望他能让母亲先起来。
程莫寒只是冷漠拒绝：“不行。”
“那让我见见她也行啊！”杨母捂着心口，十分痛苦，“我昨晚梦见了北茉，她来跟我告别，说……说她太痛了，要离开这个世界！”
第5章
这话一出，杨素欣就见程莫寒沉下了脸。
“梦里告别？真是无稽之谈！”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杨母见他如此无情，当即捏紧成拳，含泪控诉。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爸死后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可她懂事，从不跟我埋怨一句！”
“程莫寒，我知道我们家配不上你！她为爱疯狂我这个做妈的除了心疼，也确实带了私心希望她幸福！”
“可你呢？欺她，辱她，轻贱她！”
杨母越说越愤怒：“三年前我是疯了才会任由她跑来找你，最后落得生死不知的下场！”
都说母女连心，杨素欣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心口像就被利器刺穿般难受。
她想哭，可眼眶除了涩得厉害，再流不出一滴泪。
她想拥抱杨母将她拉起，可除了穿透母亲的身体，她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妈……不是你的错，我在这，我就在这呢……”
程莫寒眼中滔天怒意化为冷笑，声音里尽是嘲讽。
“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你女儿跟我毫无关系，找我要人，没有！”
杨素欣再也听不下去，忍不住怒吼：“够了，程莫寒！”
但那如秋叶般苍凉的声音悄无声息散去，不起波澜。
杨母也终于绝望，她慢慢起身，步履蹒跚往外走去。
杨素欣看着母亲苍白灰败的脸色，想要握住她的手，想要留在她身边，却只是徒劳无功。
妈妈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若是知晓，她老人家又该怎么办啊……
随着杨母的远去，一阵强烈几乎撕碎灵魂的引力传来将杨素欣拉离，硬生生扯回程莫寒身边。
“不要，妈，你别走，你等等我啊……”
杨素欣想要去追逐，却无数次被拉离回来，她跪下对着上天一遍遍祈求。
祈求上天能知道她错了，她不会再爱程莫寒了，让她回妈妈身边吧！
可没用。
她还是被困在程莫寒身边，逃不掉，离不开。
送走杨母后，管家看着脸色冷沉的程莫寒开口。
“少爷，看杨夫人这意思，应该是不会再让杨小姐碍您的眼了，您为什么不把杨小姐的下落告诉她呢？”
程莫寒冷冷的扫了管家一眼，转身上了楼。
书房里的书桌上，是林晓琪特地放置的三个人合照。
程莫寒凝视着照片上杨素欣的笑容， 使神差的拿起手机给助理打去了电话，收回了对杨素欣消息的封锁。
然而，杨素欣始终没有消息。
程氏集团。
助理站在一旁：“程总，要不要让人去查查杨小姐的去向？”
“她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联系，不就是等着我去找？”
“做梦！”
杨素欣定定看着程莫寒脸上的讥讽，眼里悲哀肆虐。
实际上，在被程莫寒送走后，她没有找过他一次。
哪怕濒死那天，她也独自忍受着癌症的折磨，悲凉地死在了远方。
杨素欣不明白，她还要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多少程莫寒对自己的厌恶和憎恨，才能刑满释放！
“咚咚！”
林晓琪推开办公室门进来，打破了压抑的气氛。
她走到程莫寒身边：“不是说好今天要陪我去看海吗？你是不是要放我鸽子？”
程莫寒温声否认：“没有，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
傍晚的海边。
深蓝夜空和海水融成一色。
璀璨的烟火在半空绽放，五彩斑斓。
也晃得人眼眶酸涩。
杨素欣不受控制的看向依偎在一起的程莫寒和林晓琪。
他记得答应林晓琪的所有事，却将对自己说的承诺，全数抹去。
十六岁那年的生日，程莫寒也给她放了这样一场盛大的焰火。
那时杨素欣问：“以后你还会给别人放这样的焰火吗？”
程莫寒郑重承诺：“不会，只给你一人。”
第6章
杨素欣近乎自虐的看完了这一场烟火。
程莫寒陪着林晓琪回到林家后，被她带到了琴房。
林晓琪坐落在黑白钢琴前，纤细的手指起落，弹出一串优美的乐声。
一曲结束，她笑看着程莫寒：“记得吗？这是你向我表白时弹给我的曲子，我学会了，打算在婚礼那天送给我们的 。”
程莫寒温柔注视着她：“当然记得。”
杨素欣也记得，因为这首曲子，是她陪着程莫寒练习的，从一开始的磕绊，到后面的熟稔，娴熟。
曾经，她也悄悄为程莫寒学过钢琴。
那是大学的校庆晚会，杨素欣和程莫寒被班里的人推选出来，表演双人钢琴弹奏。
程莫寒的钢琴是自小学起的，杨素欣的技术差了很多。
为了能弥补差距，她没日没夜的练习，只希望不拖程莫寒的后腿。
可到了登台那晚，表演的人，却从她变成了林晓琪。
她到现在都记得程莫寒的语气：“晓琪刚学会钢琴，她需要这个惊艳众人的机会。”
于是他们一起登了台，双手联弹，郎才女貌，成为学校的金童玉女。
杨素欣站在台下听完了整曲，在程莫寒看来时，她抬起因为练习过度，颤抖不停的双手，慢慢鼓掌。
不被偏爱的人，注定被放弃。
杨素欣从没有哪一刻，这般清程的意识到这件事。
琴房，程莫寒手指无意识的按下一串熟悉的音符，脑海中突然想起小时候和杨素欣练琴时的场景。
又看到她成功顺利完成曲目时，看向自己的喜悦笑容。
那时的她，脸颊白皙微红，看向自己的眼神明亮又渴求，爱意更是毫不掩饰。
“星野，你在想什么？”
林晓琪疑惑的声音打断了程莫寒的回忆。
“没什么。”他莫名有些仓皇，“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回去了。”
程莫寒快步离去，却没去公司，反而驱车来到了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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