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很快驶离,雨幕中就剩下了我和撑着黑伞的陈牧州。
他将伞移到中间,替我遮去了大雨:“说吧。”
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这只是我想留下陈牧州随口编的理由。
我看着雨水打湿了陈牧州藏蓝色的制服,许久都没说话。
最后,是陈牧州开了口:“很晚了,回家吧。”
他把伞塞进我手里,转身就要走。
我伸手抓住了他。
被雨打湿的衣服贴在肌肤上,冰冷的让我打颤。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我不想回去。”
黑色的大伞掉落在雨地上,滚落出去。
陈牧州回头看了我很久,沉默对峙到最后,他把我带去了分部的宿舍。
屋子里,陈牧州从家里带走的那些行李都堆在墙角,除了他以外,屋子里没有第二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所以陈牧州今天跟着柳舒离开之后,就搬来了这里,没有和柳舒住在一起。
我一直紧绷着无法呼吸的心,终于能喘息。
“把衣服换了吧,免得着凉。”陈牧州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看着他递来的T恤,没有接。
酒吧里喝下的那些酒,在经过冰凉雨水的淋浇后,此刻开始发热,上头。
我不受控制的走向陈牧州,伸手抱住他,踮脚去吻他——
唇瓣贴近的那一秒,陈牧州却偏头避开。
他眼神淡漠又疏离:“舒韵染,你喝醉了。”
话落,他如钳般的大手不容反抗的将我推开,将手里的T恤放下后径直离开。
宿舍的门砰然关上。
我站立在房间中央,头顶的白炽灯落在我身上,在脚下凝成一团黑影。
最终,我连夜狼狈逃离。
这天之后,我和陈牧州再也没有见面,再也没有联系。
我窝在我们共同的家里,日复一日的照顾那些绣球花,好像这样陈牧州就会回来。
直到这天凌晨,电话突然急促响起。
我接起就听见陌生的女声:“是舒韵染吗?我这里是京市第一医院急诊,你爷爷钓鱼落水,没能救回来,你来办理一下后事吧。”
“轰!”
天际乍响一片惊雷,大雨倾盆。
我攥着手机,一路跑到医院。
在护士的引领下,我来到爷爷的身旁。
停尸房里的冷气打在身上,像是要将人冰冻。
我看着眼前被白布蒙盖的身体,手脚僵硬到麻木,大脑都无法思考。
手抬起又放下,反复几次,才颤抖着揭开白布,就看到爷爷那张熟悉的慈爱面容。
他双目紧闭,无声无息,就像是睡着了。
“爷、爷爷……”我嗓子发哽,眼泪不住往下落。
可老人再也不能睁开眼,笑着喊我:“染染。”
他就这么躺在这儿,像是妈妈当年离开那样,再也不会回来。
我无力的跪在爷爷身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
最后是陈牧州来了,替爷爷办理了死亡手续后,帮我送他下葬,入土为安。
京市,城南公墓。
雨早已停了,只剩下不停吹的冷风。
我一身孝服跪在爷爷的墓前,眼神麻木,一双眼睛红肿,哭到无泪可流。
“节哀。”
陈牧州清冷的声音响起,我眼睫颤了颤,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男人。
他少有的没穿制服,一身黑色的正装,整个人看上去格外肃穆,也让人格外安心。
见我看过来,陈牧州俯身抱了抱我。
熟悉的温暖驱散了孑然一身的悲戚,我忍不住抬手回抱他,湿热的泪染透了他胸腔的衣衫:“陈牧州,我没有爷爷了!我没有家人了!”
陈牧州抱着我的手微微收紧。
这种安慰让我忽然又有了勇气,我埋头在他怀里:“牧州,我们复jsg合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手!”
陈牧州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拒绝时。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好。”
爷爷葬礼之后,陈牧州搬了回来,我们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
陈牧州还特地请了假,陪着我回到爷爷家为老人收拾遗物。
我将爷爷的衣物,常用的东西都收拾到一起,准备烧给老人。
还没收完,却在衣柜最里面找到一个木箱,打开后,里面装着跟多没拆封的礼物,有的已经放了很久,包装纸都褪了色。
陈牧州也看到了,微微皱眉:“这也是舒爷爷的?”
我摇了摇头:“我没见过。”
我顺手拿起一个,就看到上面贴着一张快递单,寄件人是空的,只有收件人上是手写的我的乳名——染染。
这个字迹……是我消失了十三年的父亲——舒勇!
我怔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六岁那年,我身为警察的母亲因公牺牲,父亲独自抚养我到十二岁时,突然不声不响的消失,至今十三年,再没出现过。
我也恨了他十三年。
我看着眼前的十三份礼物,脑海里恍惚想起一段记忆。
那是父亲消失的第一年。
我那天生日,爷爷给我买了一个蛋糕,问我:“如果有一天你爸回来了,你会不会开心?”
我说:“我没有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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