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然知道南瓜很介意这件事,她还没从这件事的阴影里走出来。
也是……哪个女孩,遇到这样的事情,能够从这件事情的阴影里走出来的?
沈秋然现在充当着大姐姐,保护和安慰着妹妹一样轻抚了一下南瓜的脸,柔声道:
“你只做好你自己就行,你被钟爱财玷污身子,并不是你想的,你是受害者。”
“他们知道的话,应该要去骂钟爱财,以及钟爱财的家人,并不是你。”
“一百个人,就有一百张嘴,就有一百颗脑袋,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有自己的家人爱自己,相信自己就行,南瓜,我们永远是家人,我永远相信你。”
这些话,只是安慰南瓜的,其实沈秋然心里也没底。
她想到上辈子,她在手机上看到的新闻。
女孩上夜班时,在回家的途中被色狼侵犯,网友第一时间谴责的不是那个色狼,而是受害者。
女孩遇到强奸犯被强奸时,他们第一时间也不是去谴责那个罪犯,而是在议论,受害者是不是穿衣暴露?是不是长得漂亮?是不是一个人行走?
若是反过来,一个男孩子被一个女人强行做了那种事,他们第一时间就是同情起那个男孩来……
沈秋然突然发现,不管哪个年代,对女性都非常苛刻。
穿普通衣着不打扮出去,说邋里邋遢,怪对方尊重人;穿好看一点,打扮好看一点出去,要是遇到强奸犯或者色狼,怪对方打扮太好看;甚至有些公司,还要求女性化妆上班,好像用素脸面对自己的工作,是一种罪过,也好像自己的脸,见不得人似的——
所以,沈秋然不知道南瓜真的去演电影成名后,那些人会怎样扒她,会不会有人责怪她,都已经被钟爱财强奸了,就应该嫁给钟爱财,而不是让钟爱财被枪决?害得钟爱财家破人亡。
沈秋然抱着南瓜轻声道:“这世上,无奇不有,你做得再好,也会有人鸡蛋里头挑骨头地挑剔你,嫌弃你。”
“有些演电影成名的男同志,女同志,即使什么错事都没做过,就是放个屁也会被嫌弃,被抵制。”
“你若是无法面对这些,那就不去演,跟我在医疗站工作。”
南瓜眼眶发红,睫毛湿漉。
她想哭,但她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而是用力地咬了咬唇,忍着喉咙那股苦涩,眼里透着坚定,道:
“我就是不甘心,又不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钟爱财会到岛上来。”
“我拼命挣扎过,我喊过,当时那段路没有人……”
“我不喜欢他,我干嘛要接受他?我不接受他,他强奸我,就是我的错吗?”
前段时间,南瓜在小区里,听到一些人对她窃窃私语。
就是说她不应该举报钟爱财,强都强了,干脆就嫁给钟爱财,至少这样,钟爱财不会死。
南瓜举报钟爱财,等于是在杀了钟爱财,她在他们的口中,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一个杀人犯。
南瓜当时就抓了一把沙子朝她们的脸洒去,她气得想打人,但她忍下了。
她们都是妇女,是女性,那种话,怎么可以从她口中说出来?
她们家里也有女儿,她们就不怕自己的女儿也遭遇这样的事情吗?
刀子没有割在她们的身上,她们始终是不知道有多疼——
南瓜看着沈秋然,目光肯定:“大大嫂,我想演电影,就算全国人民知道我被钟爱财强奸过,我也要去演电影。”
“看电影都能让我如此向往,我想亲自去体会一下,演电影是什么样的感觉。”
“只要赵桦同志需要我去演,就算全国人民抵制,不看我演的电影,我也要去演。”
“我不可能因为他们的不喜欢,就放弃我喜欢的事!”
沈秋然安静地听着,听完之后,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眼神欣慰地看着南瓜,“你能这么想就好。”
南瓜擦了擦眼角:“瓜子我给你放下了,你慢慢吃,要吃啊,不然回潮变软了不好吃了,我先去忙了。”
沈秋然捏了捏南瓜的脸蛋,“你拿给我的,我一定会吃完的。”
看着南瓜走出办公室,沈秋然轻叹了一口气。
很心疼南瓜的遭遇。
心里也恨极了钟爱财。
南瓜去演电影也不错,这个时候电影制片厂都属于国企。
就像她的上辈子,六十年代,七十年代的演员,他们是真的在用心去钻研剧情、角色,留下一部又一部的经典。
南瓜想尝试演电影,不仅她支持,南家所有人也会支持。
南瓜从沈秋然的办公室出来,就开始忙这忙那。
下班之后,她拿着饭缸去炊事班打饭。
炊事班食堂很大,这个时候,部队的人陆续吃过饭回去休息了。
南瓜一走进食堂,就看到席一柏笔直地坐在前方吃着饭。
她脚步顿了一下。
这时,她身后传来何诗容的声音:“南瓜。”
何诗容的声音好听,也不大,南瓜却有种做贼被当场捉到一样,吓了一跳,手里的铝饭盒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铝饭盒掉在地上的声音其实也不大,但正好被席一柏听到,席一柏抬头朝这边望过来。
南瓜心头一慌,赶紧弯下腰身,把饭盒捡起来。
何诗容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慌慌张张的,心里有些惭愧。
她把南瓜吓到了。
南瓜捡起饭盒,赶紧跑过去打饭。
何诗容奇怪地看着南瓜,平时南瓜看到她都会打招呼的。
这次是干嘛了?
当她看到前方的席一柏时,何诗容似乎知道了怎么回事。
之前跟南瓜聊天,南瓜虽然没有直接承认喜欢席一柏,但是她能够从南瓜的神态,眼神看出,南瓜对席一柏有意思。
刚才南瓜停下来,肯定是看到了席一柏。
第405章我不考大学
当看到一个人,会愣住,会出神,会紧张,或者会笑,会欢喜,会脸红,都是喜欢……
南瓜快步走过来排队打饭。
她知道席一柏不会看她,可她就是感到浑身不自在。
就像身上有千只蚂蚁在咬。
背脊挺得直直的,目光也直直地直视前方,不敢左右张望。
她觉得自己这样很没用。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件事后,看见席一柏就会有这样的反应——
本来想在食堂吃过饭再回医疗站午休。
现在看来,是不行的了。
席一柏在,何诗容也在,要是他们坐在一起吃饭……
南瓜轻轻甩了甩脑袋,强逼自己,不要去想这种,根本就没用的问题。
打了饭,她直接离开食堂。
还是拿饭回医疗站吃吧,在那里,不会经常看到席一柏。
然而,她刚才排队打饭时,席一柏已经吃完了,出食堂去洗饭缸了。
她刚走到食堂门口,就迎面撞上洗了饭缸,把饭缸拿进食堂餐具架上的他。
她脑子本来就乱成麻。
看到突然出现一张让她看到就会紧张的脸,她吓得像见鬼一样:“啊……”
发出尖叫的同时,她还慌慌张张地退后。
手中的饭盒也从手里掉落。
席一柏被她的反应弄得微愣,看她的饭盒就要掉到地上,他眸光一沉,眼明手快地弯腰、伸手!
动作精准又帅俊地接住了她的饭盒,才没有让她的饭洒在地上。
然,她的饭没有洒在地上,可是她的人,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震得她整个臀部都在发疼!
疼到她眼泪都飙了出来。
席一柏拿着饭盒直起腰身,见南承眼圈红了,还闪着泪光,他紧锁眉头。
他想问她,他长得很恐怖吗?
她每次见到他,都像见到鬼一样。
但席一柏问不出来,因为他是一个哑巴。
席一柏想朝她伸手,把她拉起来,可没想到,她看到自己像见鬼一样,她又怎么会要他拉她起来?
席一柏心想,她应该不是害怕他,而是排斥他,她是大城市的小公主,他是农村来的哑巴,大城市的小公主眼光都长在头顶上,最瞧不起农村来的人了。
席一柏眸光淡了几分,他又不会喜欢她,她不用这么紧张的。
他把她的饭盒放在旁边的餐桌上,然后拿着他的饭缸,径直地走向放餐具的架子。
看着他大长腿迈得老快,南瓜心里莫名地揪痛。
他连拉她起来都不愿意吗?
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何诗容的声音。
她机械般地扭头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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