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凛欲言又止片刻，他只摆手：“不过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灵烟起身，她看了看他身旁的岄乔。
“这位，便是殿下命定的天妃吗？”
灵烟是两百年前被测缘前被打下凡间的，因此这期间对天界的事并不知晓。
这话一出，当即有不少仙家凑上前来忙道：“灵烟仙子，莫要胡言，这只是一名普通仙侍罢了，天妃之事说来话长，待日后慢慢详谈。”
“对对对！灵烟仙子，如今你下凡历劫归来，已上升为上仙，还有各项事宜需忙，来来来，我们去殿中详谈！”
各仙家天官引领着灵烟离开。
灵烟便朝两人淡淡行礼后，很快离开。
随着灵烟的离去，周遭的热闹也一瞬归于宁静。
岄乔收回了目光，却见苍澜彻的视线始终望着灵烟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模样。
心口莫名胀紧，不舒服得很。
趁其不备，岄乔悄然往后退，试图溜走。
可还没走两步，就被苍澜彻再度抓住：“想跑？”
这人分明心思还在那灵烟仙子的身上，怎么还能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岄乔心中忿忿，面前却并未显露分毫。
她讪笑缩头：“没有。”
然而苍澜彻却并没有带她去找陵霁，而是将她带进了他自己的宫殿——霄云宫。
霄云宫内设了结界，无从离去。
岄乔拧着眉头坐在门口，“陵霁会找我的。”
“那便让他找来。”
苍澜彻施施然在殿中落座，旋即竟是在桌上变幻出一桌佳肴来。
香气扑鼻，刻意往她那挥散。
“你从前最爱吃这些了，过来尝尝。”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岄乔坐在门口，丝毫未动并嗤之以鼻。
“你还说是你将我种在仙山中的，难不成你不知道我是草，只食朝露吗？”
苍澜彻闻言，脸色罕见一僵。
他倒是忘了重修化形后，原身也是变了的。
“抱歉，我忘了。”
苍澜彻这一声道歉反而让岄乔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愣了许久，没有搭言。
两人就这么一人坐在殿门口，一人坐在殿中，谁也没有再说话。
不知安静了多久。
苍澜彻忽地开了口：“你能取下隐魂石，让我看看你吗？”
或许是他此刻的神情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悲伤。
岄乔想，反正他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取下也无妨。
于是，她默不吭声地将脖颈上的隐魂石取了下来。
不过一瞬间。
苍澜彻的脸庞便已然出现在她近在咫尺的距离。
岄乔脸上泛红，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她正要说什么，低头却见她手上红线竟和苍澜彻手腕处的那根红线紧紧相连！
苍澜彻带着低低笑意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
“这下，你可信我是你夫君了吗？”
第22章
来天界这么些时日，岄乔自然已经知晓这红线代表的是什么。
听说被红线牵住的人，乃是天定的姻缘。
无论是距离千山万水亦或是轮回转世，皆无法割断，除非一方陨灭。
她呆呆看向面前的苍澜彻，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说这条红线是姻缘线？”
“不然呢？还能是什么？”
“不是绑住我不让我乱跑的红绳吗？”
苍澜彻神色间透出一抹笑意，他看她：“谁跟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小白说的。”
岄乔拧起眉头，闷闷回答。
提及这个她信的第一个朋友，岄乔神色显然有些失落。
她原以为白兔精除了隐瞒了目的，其他的应当是没骗她的，可没想到，就连这种小事，白兔精都要骗她！
从出世起，她的手腕上便有了这根红线。
但岄乔并不知道这是姻缘红线，因为刚化形那半月，她跟着白兔精，问过白兔精这根红线。
白兔精只看了一眼便很肯定地告诉她：“这应该是天界给你绑的绳，怕你溜走！”
“什么意思？”岄乔不明白。
白兔精瞪她：“傻啊你！你不知道吗？就跟人类挖人参一样，他们找到人参后，想等人参长大又怕人参跑，就会给人参系上一条红绳子，这样人参就跑不了了！”
“我看啊，你这个绳子，就是这个道理！你想想你是冥界的九叶还魂草，天界的人把你种在仙山，可不得好好看着，怕你跑了吗？”
白兔精当时说得信誓旦旦。
岄乔自然深信不疑。
所以即便是来到了天界，她也从来没认为这红线是代表姻缘的红线。
可现在，这红线的另一端牵着苍澜彻的手腕，而苍澜彻告诉她，这是姻缘红线。
岄乔低垂下头，“她又骗我。”
苍澜彻笑意微僵，思索片刻，他才记起她口中的小白，应该是那只白兔精。
“那只白兔精不怀好意，她从前跟你说的话你不必信，也该离她远些。”
听见这话，岄乔只是低着头并不言语。
良久过后。
苍澜彻领她进了殿，给她递来仙露：“这是从天池收集而来的朝露。”
仙露散发着清香。
岄乔抿唇，却并未接。
直到听见苍澜彻又道：“你不是想知道过往吗？我慢慢讲与你听，从你从青丘的出生到如今的九叶还魂草化形，我全部告诉你。”
不得不说。
苍澜彻这话的吸引力很大，岄乔犹豫半晌还是坐了下来。
下一瞬，苍澜彻将刚刚从藏书阁拿出来的生平志重新展开。
将她前世经历的种种，一一顺着生平志告知。
“……大婚当日，你以身殉归墟，结束了那场异动。”
关于她前世种种，至此为止。
岄乔听着，心口沉闷得很，她能感受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她的记忆中，却依旧是一片空白。
她体会不到当时自己的感情。
只觉得憋屈憋闷，她忍不住想，青丘那般待她，她却牺牲自己救他们，真的值得吗？
岄乔又问：“既然在归墟中已经陨灭，怎么我还能重新化形？”
“你当初在冥界为了给我求九叶还魂草留下过一魂半魄，我去替你寻了回来。”
苍澜彻笑了笑，只这样告诉她。
岄乔眉头一拧，总觉得不对：“你去要，冥界便给了？”
苍澜彻神色一怔，旋即低头饮了一口清酒：“自然，我是天界太子，这点面子冥界总要给的。”
他神色坦然，说得毫无破绽。
岄乔没有多想，信了。
之后到蓬莱仙山的一切便是岄乔有印象的了，最重要的是，苍澜彻有留影珠做证。
得知了一切，岄乔安静下来。
片刻后。
她听见身旁的苍澜彻沉静问她——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所有事，你还想要重新拥有这些记忆吗？”
有了记忆，也就会体验到当时的所有情绪。
第23章
“你有权做选择，只要你想要，我就能将你的记忆还给你。”
苍澜彻定定看着她，神色温和。
可向来要追求记忆和过往的岄乔，此刻却心生了退怯。
她一遍又一遍翻看着生平志上的一切。
看着上面记录着：青丘将其丢弃于瘴山，天生天养两百年，最终被长老以笼捕回，囚于地牢百年，后释放于青丘四处流窜为生，又两百年后被三生石选定姻缘……
寥寥几笔带过的，是整整五百年。
岄乔不敢想象，这五百年她过得是如何艰难。
那些痛楚，此刻的自己真的能够承受得了吗？
“没关系，你不想要就不要，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过属于你现在一生。”
苍澜彻带着安抚的声音再度传来。
心间淌过阵阵暖意。
岄乔抬眼对上他那双银眸，心口在这一瞬生出悸动，心跳也跟着加速不少。
仿若有细微的酥麻感在她身上闪过。
一种熟悉又带着酸涩的感觉袭来。
岄乔怔怔望着面前的苍澜彻，忽地开口问：“苍澜彻，大婚之前，我们感情好吗？”
猝不及防的一句问话却让苍澜彻怔住。
喉间一瞬被堵住，竟回不上话来。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两人经历过的种种，那些属于两百多年前的记忆，他原以为已经很久远了，可如今却清晰地出现在了他脑中。
苍澜彻自然也记得，大婚之前，他们并非是愉悦的。
那时的他对岄乔的在意，甚至远不如当时正在凡间历劫的灵烟转世。
他更记得，那时的岄乔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殿下，你对我有没有一点喜欢？”
她的神态语气已经分明那般卑微了。
可当时的他只觉得情感的事被一根红线牵定实在憋屈，他只顾着自己无法自由选择婚约的烦闷，却并未想过她。
所以他也厌恶她主动提及感情上的事。
因此听见这个话题，他对她的态度冷漠至极。
如今想来，那时的岄乔定然是难受的。
而那一面。
竟成了他们前世最后的安静谈话，再次见面是大婚之日，他见到她时，已是诀别。
此刻的岄乔眼里满是青涩懵懂，直勾勾盯着他再度问了相似的问题。
苍澜彻不想骗她，可实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见他这般反应。
岄乔感觉有些奇怪：“你不是说我们是即将成婚的夫妻吗？我们的红线是天定的，而你这两百年又日日悉心守护照料着我，我们之间的感情难道不好吗？”
“……好，我们关系还算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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