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电局便看见门口停着军绿吉普,安柏竹背脊挺立地站在那儿。
看见他严阵以待的模样,顾慧英压在心头的烦闷也消散了许多,仿佛他在这儿,自己就有了底气。
安柏竹拉开车门,把人扶上车,又帮着系好安全带:“累吗?”
“不累。”顾慧英摇摇头,“对了,这车哪儿来的?”
安柏竹上了车,发动车子:“八年前我来沪南驻训过一段时间,去看老部队时借的,送你回去后就把车还了。”
听了这话,顾慧英才想不起明天一早他就要走了。
再想到沈言墨早上那些话,她顿时头疼起来。
察觉到她情绪的起伏,安柏竹微微蹙眉:“怎么了?”
顾慧英揉着太阳穴:“今天我找沈言墨摊牌了,有些不愉快,我在考虑要不要辞工,这工作毕竟是他介绍的,现在闹成这样,我有些……”
越说越烦躁,她叹了口气。
“工作是他介绍的,但你留下也能靠自己的本事。”
安柏竹顿了顿,突然问:“懂电报译码吗?”
闻言,顾慧英愣了瞬后点点头:“懂,爸对这些有过研究,也教过我,怎么了?”
“我打听过,邮电局最近有译报员的名额,如果你能争取,留下也会安心点。”
安柏竹的语气一如既然的淡然,却又透着股说不出的柔和。
顾慧英面露诧异,看着身边不苟言笑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半天,她才抿唇轻笑:“我以为你会让我辞工,回阳山村去。”
安柏竹舌尖轻顶着上颚,眼神深沉。
他想过,但显然不切实际。
林岩还在修养,她是城里人,又是知识分子,让她回去只会消磨她的灵气。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很快到了家。
安柏竹去还车,顾慧英便准备去做饭。
刚进门,就看见林岩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几本破旧的课本,戴起好几年都没碰过的眼镜,眯着眼看课本。
顾慧英一脸疑惑:“爸,您看什么呢?”
林岩满眼欣喜地放下书,眼睛闪着从前意气风发的光:“卿予,清彦帮我找了个小学语文老师的活儿。”
第24章
顾慧英愣住。
而林岩又是宝贝似的抚着手上的书,像是终于得到了认可,声音有些发哑:“还是会有人叫我林老师的……”
听着父亲的话,她心酸之余不免对安柏竹的安排感到温暖。
这一天,他得跑多少地方才帮自己打听到译报员的事儿,还有帮忙父亲当小学老师的事儿。
当晚,顾慧英多做了两个菜。
碍于安柏竹明天要归队,林岩也没有像昨天一样让他跟自己喝酒,只是一个劲说着谢谢。
夜渐深。
顾慧英躺在床上,感受着身边人沉稳的呼吸。
好半天,她才轻轻开口:“你睡了吗?”
“没有。”
几乎是瞬间,就得到了他的回应,身体也被他往怀里搂了搂。
听着安柏竹胸膛下稳健的心跳,顾慧英莫名想起上辈子的事,眼眶也随之酸涩。
“谢谢你……”
闻言,安柏竹皱眉:“以前我让你受了委屈,现在做的也不过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顿了顿,他语气轻了几分:“我不能经常陪在你身边,以后一切都要辛苦你自己。”
话语里,是轻而易举能感觉到的愧疚。
顾慧英捏着手,欲言又止。
如果安柏竹知道上辈子自己犯过的错,他或许恨自己都来不及。
良久,她才捱着心头的紧涩开口:“清彦,你相信重生吗?”
“重生?”
“就是人死了以后,重新活过来,回到了很多年很多年以前。”
听了这个解释,安柏竹又恢复正经:“那都是封建迷信。”
顾慧英失笑,她忘了自己丈夫是个军人,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怎么会相信这些。
可此时此刻,她很想把过去的事说出来,哪怕是被当成胡话。
“我之前做了个梦,梦里我信了曹明华的话,趁着你回部队,收拾东西准备跟他私奔,没想到被妈撞见了,她哭着拉着我让我不要犯傻,但我却推了她……”
“她后退了几步摔了下去,脑袋撞在了石臼上,血流了一地,可我不仅没有救她,还跟着曹明华跑了,你回去后,妈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死了,你很生气,恨不得立刻杀了我,最后你亲自把我抓了回去,送进了监牢……”
说着说着,顾慧英声音沙哑起来,仿佛思绪又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时间。
听着这些话,安柏竹只觉心像是被拳头重重砸了一下。
明明是她的梦,可自己好像真的经历过,愤怒、不解和无奈接连涌上心。
半晌,他才从这些莫名的情绪中脱身,沉声说:“只是梦而已,早点睡吧。”
顾慧英沉瓮的嗯了一声,眼角却已经湿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困意在淹没了混乱的意识。
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而身边已经空无一人,摸了摸安柏竹躺过的地方,冰冷一片。
顾慧英脸上闪过抹失落,也只能起床穿好衣服。
出去时,却看见桌上放着两碗盘子碗盖住的卤子面。
是安柏竹做的。
落寞顿时一扫而空,她突然觉得,人生的幸福就是来自爱人的关心。
吃完了早饭,顾慧英就出门去邮电局。
正打算去问问译报员的事儿,却发现同事们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
她也没在意,直到小田拉住她,刻意压低声音问:“卿予,你真是因为在插队时乱搞男女关系,才被赶回沪南的?”
第25章
顾慧英脸色大变:“你听谁说的?”
小田啧了一声,扫了眼其他人:“我今天一来就听见了,他们说你在插队时嫁了人,但不本分,还跟村里的混混搞ᵚᵚʸ在一块儿,还想害自己男人的表妹,是不是真的?”
听着这些话,顾慧英心猛然一沉。
且不说这些事儿是不是真的,阳山村的事儿,这里的人怎么会知道?
没等她问个所以然,便又听到别人的议论。
“顾慧英真能干出那些事?看她人挺好的啊。”
“人心隔肚皮,你看她,要不是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儿,干嘛早不说自己嫁了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听说沈主任跟顾慧英是同学,还对她有点意思,有这么层关系,她哪里会承认自己嫁人,巴不得让沈主任给自己铺路。”
一句句带刺的话像针扎着顾慧英的耳膜,垂在身侧的手也紧握到颤抖。
办公室里。
沈言墨正看着今天的报纸,门突然被推开。
抬起头,只见顾慧英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没等他开口,就听她质问:“沈言墨,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皱眉,慢条斯理地放下报纸:“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急性子。”
顾慧英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是什么性子,满心都是外头人那些难听的话。
她看着眼前从容的男人,捏着手再次质问:“关于我插队时候的事,是不是你说出去的?”
沈言墨微抬眉眼:“卿予,我想你误会了……”
“整个邮电局,除了偷看过我信的你,谁知道我在阳山村的事?你说就说了,可为什么颠倒是非?”
闻言,他终于拉下了脸,倏然起身:“我颠倒是非?难道你在插队时结婚又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事是假的?还是说你隐瞒自己结婚的事接受我的好意是假的?”
这话就跟巴掌似的搭在顾慧英脸上,疼痛之余又觉沈言墨不可理喻。
“一开始我就跟你说清楚,我跟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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