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与夏湛又闲聊几句,然后起身离开,笑吟吟道:「假的就是假的,毫无新意。阿湛,我想画一画我院里的真海棠,你随我同去。」
我看到夏湛挑了下眉。
他没有看我,长身玉立,走到了她面前:「好。」
那晚我很早便歇下了。
夜深的时候,夏湛过来了。
我为他宽衣。屋内灯光晕黄,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很久很久。
直到我将外衣放在架子上,回过头来,仍见他在看我。
我惶惶不安地看他。
夏湛拉过我,搂在怀里。
他个子很高,身姿挺拔,我的头埋在他的胸膛,听到了那熟悉而有力的心跳声。
凌冽的雪松香也是熟悉的,还有他声色淡淡的声音:「玉姿,不要怪她,她家是因奴变灭门,心里憎恨奴役,所以才会说那样的话。
「阿姊她,性情柔顺,骨子里是良善之人,给她点时间,她会接受你的。」
我在定国公府一年了,即便后来成了夏湛的通房,同床共枕,他也很少跟我说那么多的话。
我是个哑巴,所以平时他的话也很少。
但是今日他在解释。
为了心爱的姑娘,跟一个贱奴出身的通房,开口解释。
我连连摇头,目光凄凉地看他。
兴许是表情太过可怜,他眼中闪过一丝柔软,抚摸我的脑袋,低头吻了下来。
便是那晚,他仍是唤我玉姿,一遍又一遍。
到了深夜,我睡得正沉,听到门外侍童急匆匆地唤了一声——
「公子爷。」
彼时已经是三更天,月上梢头。
他起身离开的时候,捏了捏我的后颈,说:「乖,晚些时候,爷再过来。」
我让阿彩剪了烛心,因为我知道,这次侍童来唤他,并非是因为赵明玉梦魇。
他不会回来了。屋内昏暗,只我一人。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睡着了。
梦里是一片厮杀,漫天的火,在江南之地烧红了天际。
直到染了一身寒露回来的夏湛,宽衣上榻,伸手搂过了我的腰。
我猛然清醒。
他身上很冷,所以迫不及待地将我拥在怀里。
我的脸贴着他的胸膛,鼻间闻到的雪松香,夹杂着血腥味。
然后我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
眸光幽幽,在寂静、暗沉的青帐内,他眼底情绪翻涌。
我很快地垂了下眼睫,继而慌乱地去脱他的里衣,想看看究竟是哪里受了伤。
可他制止了我,欺身压下来,疲惫地将头埋在我的脖颈——
「玉姿,睡吧,我好累。」
我没有睡,目光遥遥地望着床帐,破晓的晨光透进屋子,连帐内都变得没那么昏暗了。
要天亮了。
日上三竿的时候,夏湛终于醒了。
服侍他穿衣时,我如愿以偿地检查了他身上到底有没有伤口。
他任由我检查,目光沉沉地看着我,问了一句:「玉姿,你原名叫什么?」
我的手一顿,不解地看他。
他眸光深沉似海:「柳儿?还是青柳?或者应该叫你,刘青柳?」
我继续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