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起身，满头白发衬着惨败脸色，犹如地狱恶鬼。
周围仙人警惕后退，怒道。
“别过来！你这个魔潜伏于我仙门，究竟想要做什么！”
“还说什么？让天君来处罚她！”
桑苒环顾四周，解释道：“我不是，我不是！”
她看向云翎：“大师兄，我不是魔……”
所有目光皆聚于她，恨不得杀之后快。
她已然走投无路，可云翎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底没有一丝情绪。
桑苒顿觉刺骨寒意，冷得唇齿相颤。
师尊冷眼看向她：“是神是魔，天君自会明了，你该如何，全听天君的意思。”
他一锤定音：“将桑苒送去九重天。”
桑苒只觉浑身冰冷，身侧却骤然响起一道剑刃出鞘之声，一个散仙正双眼通红地盯着她。
桑苒一愣，本能便觉得危险，匆忙往后躲去。
却已经迟了，手臂上顿时被刺中一剑。
她惊慌掐诀想要施法，可早已失了神髓，怎么都凝聚不了法力。
眼睁睁看着散仙持剑走近，周围无一人阻拦：“我父母皆是被魔族所杀，魔女！我今日便要让你偿命！”
他举剑便要刺，桑苒眸中一颤，下意识抬手去挡。
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传来，只闻得一阵清风抚过，剑身啷当落地。
再睁眼，便见云翎站在她身前：“此事，天君自有发落。”
桑苒心头大颤：“大师兄！”
却见云翎回头，眉目冷寒，黝黑瞳孔中不见半点温度。
桑苒一怔，随即便觉身体一轻，被带着往九重天飞去。
九重天上的仙风，入眼干涩的叫人想落泪。
桑苒看向云翎，声音颤抖：“大师兄，你也不信我吗？”
云翎淡漠问道：“相信与否，重要吗？”
“重要。”
桑苒心底酸涩再难压抑，咬着唇几乎落下泪来。
她什么都没有了，唯一只剩云翎和回忆里的点点温存。
云翎道：“你是否是魔，天君自会定夺。”
桑苒一顿：“若我是，你便会毫不留情？”
她看不清云翎的脸色，只能见他沉默了片刻，冷声说道：“仙魔不两立。”
一种彻骨的凉意仿佛从骨缝里一寸一寸透出来，桑苒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心口疼的再说不出一个字。
华霄殿内，桑苒跪在地上，青龙白虎押她于左右。
天君坐于高台，冷冷俯视：“五百年前，凡间魔族肆意，文德去凡间除魔，被魔女蛊惑，与之有一子，那魔女便是你娘。”
桑苒一怔，骤然抬头：“不可能！”
“父君曾说我娘是世间最纯善的女子，怎么可能是魔！”
天君叹息一声：“文德不忍杀你，便将你带入九重天，教养百年，托我照顾你一二，随后便下界与那魔女同归于尽。”
桑苒浑身一震，只觉世间所有都被颠覆。
她不可置tຊ信地看向天君，却见天君眸色幽深。
“我本以你在九重天上能养护自身，不曾想，魔族血统不能更改，如今你魔种在身，乃是天魔血统！天宫必然不能留你！”
他口气骤然冷了下来：“将魔女带去诛仙阵中，即刻处死！”
第10章
华霄殿外三层雷云，在九重天最外，便是诛仙台。
上了诛仙台，生生世世便只能沦为畜生道，永生永世再无仙途。
天魔重现，天君分外重视，特命凤冕亲自将她押上诛仙台。
途中，凤冕冷冷看着桑苒：“两百年前你将我丢下逃命时，就该想到有今日。”
两百年前……
桑苒一愣，回想起两百年前与凤冕下凡斩妖邪，她为救凤冕，孤身引开邪祟，却不曾想他竟是这样误会她。
她咬唇：“我从未丢下过你，我只是……”
“你的辩解毫无意义。”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凤冕冷笑一声，随手便将她丢进了阵法中央。
阵外，凤冕眸中恨意不掩：“你便和过去的一切，都消失吧。”
桑苒再没机会开口，就见十二星君已然入阵。
地上阵法渐渐闪现金光，星君齐齐抬手，桑苒只觉身后一道剑光骤然落下。
“啊——”
桑苒整个人被钉在了阵法中央。
她只觉痛意直全身蔓延至五脏六腑，尖锐而又灼痛，恨不得将她烧的连灰都不剩。
桑苒无助的往前看去，金光之外，十二星君面如寒霜。
可她父君也曾说过，这些人都会护着她。
桑苒脸色惨白，哑声嘶喊：“三百年前，星君劫数……你们来求父君，可还记得承诺过什么……”
那时父君以寿元为他们渡劫，只求他们日后能护着她一二。
星君脸色各异，似被戳穿的窘迫。
就在这时，天君冷冷声音传来：“继续！魔界之人还需留情吗？”
十二星君闻言，瞬间敛下所有情绪，第二道剑光猛地接连落下。
“啊——！”桑苒惨叫出声，她咬牙抬头看向天君。
“上任天君即没，你求着我父君将天君之位让于你，向天发誓对我多加照顾……原来取神格，抽神髓，身死魂消，原来便是天君口中的照顾……”
她语气中尽是讥讽之意，在场众人却皆是一震。
天君之位本就迷雾重重无人敢问，如今却赤裸裸的揭露了出来。
“闭嘴！”
天君面色有一瞬间的龟裂：“还不快即刻毙了她！”
“啊——”
星君们立即照做。
剑光再度簌簌落下，桑苒便再没了说话的力气。
诛仙阵共九十九道剑光，一道更比一道重，剜心割魂，叫人生不如死。
九重天上仿佛都寂静了下来，剑鸣与惨叫回荡，久久不散。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酷刑终于停了下来，四周悄无声息。
桑苒躺在阵法中央，身下一片血河。
天兵走过去探了探，禀报道：“还活着。”
天君冷哼一声：“诛仙剑何在！”
桑苒已然痛的睁不开眼，恍惚间却又听得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渐近。
她奋力睁眼向前看去，就见云翎一袭白衣，手中持着森冷长剑。
她一愣，似乎所有感觉都在顷刻间消失了，又似乎是已经痛到麻木。
只是怔怔地看着云翎，挤出来的声音似乎都带着血痕：“大师兄，你要杀我吗……”
云翎面色如霜，沉默了片刻，只抬起剑指向她：“你是魔。”
桑苒看着那道剑光，仿佛又看见了入梧山的第一日，少年抚过她的头顶，温柔而坚定。
“我是你的大师兄，我会永远护着你。”
永远护着你……
桑苒忽然笑了，哀伤的笑回荡在九重天中，格外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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