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中宴如意感觉到下颔骨要被捏碎了一般,疼得皱起眉。
宴如意看着他恼怒至此的模样,想起从前他是个性子多好的人,她皱一下眉头,他便知道哄,她若是不理他了,他便急得团团转转了。
如今的他,却轻易被激怒,对她疾言厉色。
他登基之后就慢慢变了,她却后知后觉这么久了才领悟。
“小八,算了吧,”宴如意平静的说,“你也已经不爱我了,不是吗?”
从前江沅煦喊他老八,宴如意偏要说他不老,是小八。
她许久不这样唤他了。
段以珩眸中怒火缓缓消散,手劲也松下来。
“如意,不闹了,朕会待你像从前一样。”
宴如意道:“好啊,那你把淑妃的孩子弄掉,我们和好。”
闻言,段以珩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嗯?”
“做不到吗?”宴如意道,“那你要把我关好了,小心我跑出去,我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推淑妃。”
段以珩皱着眉头从她上方离开。
“疯子。”
淑妃的孩子,绝不会让她有机会碰到一点儿,那是他唯一的血脉了。
宴如意冷笑,“你杀我孩子,我也杀你孩子,不对吗?”
段以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瞧见她的恨意是认真的,凉凉道:“你要敢动淑妃腹中之子,朕会要你死。”
说完,他大步离开。
宴如意久坐在床榻上,望着他离开时摔得砰砰作响的门,迟迟没有动弹。
直到陆云霄从汤池里爬起来。
他穿了衣服过来,捧起她的脸,轻声说:“娘娘,别为他哭。”
宴如意的脸颊蹭他的掌心。
“不甘心罢了。”
她没有想动淑妃的孩子,只是听皇帝说“待她像从前一样”,忽然就怒上心头。如何还能回到从前?
一时犯蠢,故意说狠话气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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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这么晚过来本也是常事,可他的脸色太差了些,往圈椅上一坐,一言不发。
连递过去的茶也不接。
宁明月示意宫人们都退下去。
“皇上的衣服湿了,换一件吧。”
段以珩眉眼稍稍柔和些,“还是你贴心。”
宁明月拿了衣服来,伺候他更衣。
“江沅煦太过了,他竟然要如意出宫,”段以珩道,“她是朕的贵妃,岂有离开宫中的道理,此事宣扬出去,滑天下之大稽。”
宁明月立在他身前,素手给他理着衣襟,不走心的附和:“皇上说的是。”
段以珩烦闷道:“朕必不能答应,可这江沅煦实在难缠。”
宁明月知道,他这心里纠结得很。
即不肯向宴氏低头,又怕江沅煦真来硬的,闹出个不可收拾的局面来。
“皇上可曾听闻一句话,”宁明月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段以珩不知她要说什么。
“嗯,吴越王给他夫人的信。”
宁明月缓缓抬眸,边说边看他的神色,“吴越王的夫人每逢寒食节便回娘家,其实娘家人挂念外嫁女,女子想念娘家,都是人之常情。皇上并非墨守陈规之人,是不是?何不同那吴越王一般,待夫人缓缓归矣呢。”
段以珩皱眉:“贵妃性子犟,朕若让她出了这个宫门,就未必回来了。”
宁明月转过身,故作不悦。
“皇上就是舍不得她吧,几日见不到都舍不得,会思之若狂吧。”
“如何会,”段以珩看出她是吃醋,从后拥住她,手掌轻放在她小腹上,“朕就在乎你们母子,旁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我不信。”
“朕如何对你,你当真不知?”
宁明月赌气道:“除非你把贵妃送走。”
她向来懂事,段以珩还是头一次见她醋劲这么大,他不喜欢女人小心眼儿,可她闹起来像只委屈的小兔子,还挺遭人疼的。
段以珩把她身子转过来,捏捏她的鼻子。
“从前还说朕对贵妃重情义好事,都是唬朕的?”
宁明月低垂的眸底隐隐泛红,咬了咬唇。
“怎么会不在意呢,只是怕皇上生气,才没有承认,可有哪个女人,不希望丈夫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呢?我很在意,可我不敢说。”
美人柔弱又深情的模样,段以珩看得心满意足。再想到这份深情是江沅煦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他更加舒心。
“朕允许你在意。”
段以珩搂她入怀,抚着她披散的乌发,“朕明日把贵妃送出宫去,不过并非因为江沅煦,而是为了你。”
宁明月受宠若惊的眨了眨桃花眼。
“真的吗?”
“真的,”段以珩问,“高不高兴?”
宁明月自然高兴。
答应宴如意的事做到了,还挺有成就感的。
她双臂环住段以珩的脖子,踮起脚尖,蜻蜓点水的亲了亲他的下巴,似水双眸动情的望着他。
“皇上待我这样好,我该怎么报答呢?”
段以珩勾一勾她鼻梁,“少吃点飞醋,安心养胎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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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的薄光才透过纤窗,段以珩便起了身,准备去上朝。
宁明月要起身服侍。
段以珩拦了她,“这种事自有宫人做,你有身孕,好好歇着。”
宁明月便心安理得的侧躺在被褥里,看着一道屏风之隔,婢女们给他穿上龙袍。
他走前,还往她的方向看了眼。
皇帝走后不久,张惊鹊来玉华宫请脉。
“皇上让楚太医彻查乾元宫中物件了,估计是看有无伤身之物。”
他终究心存疑虑,怀疑有人施害。
也幸好皇帝的心腹是楚太医,宁明月早前便试探过,楚太医对乌藤并不熟悉。
宁明月压低声量,“我记得莲子,冬瓜,竹笋,都有这方面的影响。”
“是的,可那些若正常食用,是无碍的,要非常大量才会……”
“谁说一定无碍呢,”宁明月道,“你就去太医署中提一嘴,说曾经见过这样一位病人。”
张惊鹊心中忐忑。
“这会不会太牵强?”
“楚太医总要给皇上一个交代,信不信那便是皇上的事了。”宁明月道。
第182章天花
“是。”
张惊鹊应下来,收回搭脉的手,又问:“娘娘爱江沅煦?”
宁明月脑海中浮现四个字,莫名其妙。
“为何这样说?”
“是皇上横刀夺爱,娘娘才那样恨他吗?”
宁明月摇摇头,“他致我于无妄深渊,又捞我出他亲手打造的苦海,这也就罢了,可我唯一的亲人死了,只能把这笔账算在他头上了。”
尽管他害死小兰是无意的。
可南缘寺一事的始末,尽数出自于他的手笔。
毁了青菱的清白,致使江沅煦冤枉她。
又安排段云锦嫁进将军府来折磨她。
她因害了青菱这个罪名,在将军府受的每一份苦楚,难道皇帝不曾料到吗?
他如何料不到呢?
不就是盼着她痛得越深,恨江沅煦也就越深。等她奄奄一息的那一刻,再出手捞人罢了。
张惊鹊深深叹了口气。
“皇上已有疑心,只怕早晚查到,最好是先停药,娘娘不再用乌藤,便无人去查乌藤。”
宁明月点头。
“嗯。”
不急。
皇帝有疑心,却从未往她这里去想,毕竟她身为正受宠的妃嫔,是最没道理干出这码事的。
……
酉时,宁明月吩咐春桃,“去看看,贵妃出宫了没有。”
半柱香后,春桃慌慌张张的跑来。
“娘娘,贵妃没有出宫,关雎宫有人染了天花,整个宫都被围起来了!”
她没到关雎宫,便被匆匆路过的宫人喊住,交代她别往那儿去。
宁明月猛地立起。
“怎么会?”
关雎宫被禁足了好些天,不让进不让出的,如何去染上天花?
春桃只担心自家主子。
“娘娘,你前些天去过关雎宫的呀,会不会被染上?”
宁明月正想着召太医来看看,福公公亲自来传话。
“淑妃娘娘,皇上召见。”
乾元殿外,宁明月便听到兰妃的声音。
兰妃正在皇帝面前回话。
“倒是个偶然,叫我和方嫔亲眼看见这太监鬼鬼祟祟的戴了个面巾在用火销毁些衣物。”
一旁的方嫔附和,“是的,妾身亲眼所见。”
段以珩端起茶浅浅抿了一口,神色漠然。
兰妃又道:“我想着,中原人从不会轻易焚烧衣物的,此为不吉,只有死人的衣物才会被烧,可这太监又是玉华宫人,玉华宫并没有死人,实在蹊跷。”
段以珩淡淡道:“这并不能说明天花一事与玉华宫有关。”
“皇上明鉴,这太监若不是招了,我岂敢来带他见皇上,他将此事的来龙去脉招了个完全呢!”
说完,兰妃对跪在地上的太监道:“你也是受人所迫不得已做出此歹事,把这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本宫会向皇上替你求情。”
太监猛地磕了两个头,青砖地被磕得砰砰作响。
“皇上饶命啊,是淑妃娘娘逼迫奴才做出此事,奴才无法违抗啊!”
段以珩目光淡淡扫过面前的这几人,迟迟没有表态,他望向殿门口,眼神示意让宁明月进来。
这是要她自证清白了。
宁明月走了进去,向皇帝行过礼后,看向额头抵在地上的小太监。
“小莫子,你既然说我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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