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想。
片刻后，傅枕晏驱车来到了老宅。
曲家老宅建立在郊外。
这里本来就少有人烟，如今显得更是寂静。
难得的喧闹还是因为曲寄欢的死亡，而现在只有封锁线还在风里飘荡。
警方认定是自杀后，这里就解封了，警察也都离开了。
没有人再赶他了，可他却生出惧意：“真的要打开吗？”
身体往往比脑子更快一步。
门被推开的时候吱吱作响，如年迈的老牛般艰难地迈开步子。
傅枕晏进去时房子里的浓烟已经散干净了，但木炭的灰尘随着他的走动而扬起。
入目便是散落在各处的作品，墙壁上也沾染了各色的颜料。
热烈而大胆的作品冲进了他的眼睛。
这幅他记得，是大学的时候曲寄欢画的。
恍然间，他似乎看见了曲寄欢肆意作画的样子。
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快乐而张扬。
随着视线的流转，他发现每个时期的作品被曲寄欢分了出来。
他也见证哪些作品里呈现的情绪越发平静。
就像是月光下的一滩死水，失去了生命力。
“是我阻碍了你的梦想吗？是我让你不快乐吗？”一句句的发问，让他的眼神越发空洞，似是盛满了悲寂。
他的步子越来越慢，可到底还是走到了曲寄欢最后离开的地方。
警方将现场保护得很好。
那张未完成的作品也映入他的眼前。
画里的曲寄欢似乎很幸福，在画里她有家人的陪伴，有爱人的支持。
画里的男人没有脸，但傅枕晏就是知道，那是他自己。
“为什么不画完呢？”傅枕晏自嘲地笑笑：“是不是平时陪你太少你生气了，所以连画里都不然我陪着你了。”
他将地上的笔捡了起来，想将画补全，却发现无从下笔。
整个人好似都颓了起来，连绵不断的疼痛袭来逼人发疯直至窒息。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他将电话打到萧子栋哪里：“子栋，我不爱曲寄欢的对吧？为什么我现在那么难受。”
向来话多的萧子栋也沉默起来。
作为傅枕晏的发小，这几年两人的相处他是看到眼里的。
傅枕晏再怎么说不在意，但其实处处都有曲寄欢的影子了。
可能他们这种人都缺了一根筋吧，所以到了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心之所向。
电话被傅枕晏挂断，萧子栋的话已经不重要了。
他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远处的君子兰在风里摇曳。
顾不得地面的脏乱，他缓缓的躺了下来。
犹如抽筋剥骨，他嘶哑着低笑，陷入难以言喻的癫狂，眼角沁了冰棱棱的雾。
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的知道。
让他安心的从来不是君子兰，而是曲寄欢。
第17章
晚上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他也收拾好了心情。
离开曲家后他回家洗了个澡。
出浴室的时候，看见床上放了几套搭配好的衣服。
傅枕晏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攥着手冲了出去：“曲寄欢！岁安！”
曲寄欢审美很好，所以每次都会给他搭好衣服整整齐齐放到床上。
只有她！只会是她！
她没死！她回来了！
楼上和大厅都没有找到曲寄欢的身影，傅枕晏却转身回了房间：“肯定是因为我没有穿她搭的衣服，她不高兴了，才藏起来了。”
傅枕晏将衣服穿好后却依然没看见曲寄欢的身影。
他的心里泛起不安：“岁安，不要闹了，快出来吧。”
佣人看见傅枕晏这幅样子有些被吓到了。
曲寄欢的事他们都知道，人都死了还在找什么呢。
房门被推开。
傅枕晏眼里的光芒突然亮起：“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随着人影的出现，他的声音渐渐微弱。
是邵岁岁。
“不亏是傅哥哥，穿什么都很帅气呢。”邵岁岁眉眼带笑，对自己的审美很满意。
“衣服是你准备的？”声音里已经带着怒气了。
察觉到傅枕晏的情绪，邵岁岁退了一步，轻轻点了点头。
傅枕晏脸色愈发阴沉，眸光犀利：“滚出去，以后不要再来了。”
话毕，便回到房间将衣服脱下。
依着记忆将以往曲寄欢给他搭配的衣服原样找了出来，重新换在了身上。
领带在手上作乱，怎么也打不好。
而此时一双温暖柔软的手抚上了傅枕晏的手。
傅枕晏后撤一步，手也挥了出去。
然而目光触及来人，心口猛然一缩，生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岁安，你回来了。”他哑着嗓子：“我不知道是你，你别生我气。”
曲寄欢面上一片柔和，安抚得摸了摸傅枕晏的脸颊：“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面上的柔夷让傅枕晏的心瞬间崩塌，他一把将曲寄欢抱紧在怀里：“我就知道你没死……”
怀里的触感太真实了，心跳也跟着剧烈起伏，深怕面前的人感受不到他的激动。
“死，我怎么会死呢？我要陪着你一直到老呀。”曲寄欢怔了片刻又安抚道。
“岁安，我好想你。”
“岁安，其实我真的很爱你。”
“岁安，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岁安，我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放开你了。”
傅枕晏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冲散心里的愧疚。
也好像，只有这样，面前的人才不会离开他。
突然间，他想起什么，又说到：“岁安，你生病了是吗？我们现在去医院。”
曲寄欢听着他的话，却陷入茫然：“清屿，我没有病呀。”
傅枕晏解释道：“之前顾惜之说，还有你的日记都写着……”
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直至这一刻，傅枕晏才发现，面前的曲寄欢分明是大学时候的样子。
曲寄欢的身影在他察觉的这一瞬间消失不见。
他的意识越来越清醒，可是眉头却越来越深。
傅枕晏知道自己病了。
理智告诉他得去治疗，可是内心隐秘的角落里一个声音呼喊着：“不要去，去了你将永远失去曲寄欢。”
傅枕晏的心在骇浪中翻滚后慢慢平静下来：“再等等，起码不是现在。”
他知道，心里的病只有曲寄欢才能治好。
她是他的药，他后知后觉的求而不得。
第18章
他的内心被一股难以挥去的执念盘踞已久，令他陷入疯狂的漩涡之中。
傅枕晏沉默的坐在衣帽间的沙发上，思绪越来越混乱。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曲寄欢消失的位置，似乎只有这样，曲寄欢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时钟滴答作响，曲寄欢依然没有出现，
傅枕晏心里猛然一沉，眼里写满了惶恐：“岁安，你不要我了吗？”
他不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希望在下一次还会有一双手抚上他。
领带越打越乱，衣服上也生出褶皱。
直到视线模糊他才停了下来，踉跄的走了出去。
别墅安静得令人心慌，他站在二楼，看着紧闭的大门。
突然想起，好多个晚上，曲寄欢若是来不及下楼迎接他，也都会在楼上含着笑看着她。
似乎他总是在让曲寄欢在等待。
等他回家，等他回头，等他给她一个名分。
他站在这里，薄唇微张：“等待原来会这么难受吗？”
“可是岁安，我是不是再也等不到你回到我身边了。”
心绪随着对曲寄欢的思念而慢慢飘远。
直到他隐约听见厨房里的一阵异响，他才猛然抽神看了过去。
“岁安，是你吗？”因为痛苦而有些佝偻的身体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直了起来。
傅枕晏快步走向厨房，眼睛却迟迟不敢往里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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