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稻香话没说完,魏姨扭头就进了厨房。三宝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不高兴起来不好哄,一会儿要吃点心一会儿要喝糖水,不是凉了就是烫了,要么没味儿要么齁儿得慌,不把人指使得团团转不罢休。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姑娘能出来招架一二,大伙儿能喘口气,让她留下tຊ?你可拉倒。
薛稷藏被余稻香连拉带拽拖到了地下室,看着排空的泳池匪夷所思。几天没见,这丫头要上天,此时找按摩师调香师过来帮薛公子减压解乏还来不及,她安排他去给她扫泳池?
小余大夫蹲在池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们外行不懂,这叫「生活与劳动疗法」,是一种常见的心理治疗方法。人为什么会焦虑?是因为对现实的逃避与恐惧…这时候必须打破虚妄,挣脱幻想,切实投入到实际生活中去,通过劳动获得勇气,回归现实…”
薛公子听天书一般看着眼前的奇女子,说实话此时一经对比,他顿感他的「病情」不算严重,跟余大夫聊聊天就效果显著,反观小余大夫倒不像很清醒的样子。
小余大夫郑重其事地将扫把塞进他手里,“乖,遵医嘱。”
薛稷藏不愧为恋爱脑失心疯,被女人叫一声乖便真的乖了。二十五米长一米五深的双人泳道,游在里面的时候无所察觉,站在里面打理面积可不算小。
余稻香年资不算高职业病不轻,她坐在池边的休闲椅上,继续埋首于她的文献,但时不时就要抬头检查消毒清洁剂有没有抹匀,“这儿,那儿…还有边上…”
她在以手术消毒的标准「瞎指挥」——不能「露白」,就是不能有遗漏,擦过的地方不能再翻回去返工,必须按照一定的顺序先清四壁再打扫池底…
这个过程有点像给她洗澡,但更加繁杂,且消耗体力,强迫症倾向得以充分释放。瓷砖一格一格地前移,薛稷藏思维逐渐奔放。他想到了圣城麦加的路上看到的苦行信徒,还有在高原天路上五体投地一步一拜去朝圣的教众。
你不能固执且唯心地认为那是被信仰捆绑驯化的劳苦大众,要知道第一个接受朝拜的,是阳光普照之下,地上那个幻化成黑白纯色的自身倒影。
他们无数次地匍匐向广袤的大地,无数次地去贴合与拥抱,那个陪伴与跟随自己最久的自己,虔诚且悲悯。
薛稷藏手上机械,脑中活跃,一直打扫到日薄西山,汗越来越多,话越来越少。不得不说,当他看到重新注水后清透一新,波光粼粼的战利品,「去心垢染,行即清净」。
小余大夫也甚是满意,她把手中的平板一合,“走,道友,吃饭去…”
半地下悬浮在地表的玻璃窗,夕阳折了几丝金线缠绕了在她的背影上。「道友」,她这样叫没毛病,有朝一日他们若不再有肌肤之亲,做朋友似乎也行,或者像之前那样的「叔侄」,也未尝不可…
潜意识里,薛三开始拓展他们之间的各种可能,各种可以拉长时间的可能。
再开工,小薛总精神状态稳中向好,钟助理不禁给小余大夫五星好评。
薛公子认为这不能完全归功于余大夫的专业技能,更听不得什么「命中注定的治愈系情侣」云云,恶心。主要是以毒攻毒,那丫头片子病得也不轻,一如她自己所言,「变态中的佼佼者」…
只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都难免负面新闻缠身,说枪打出头鸟有些不近人情,毕竟大家卷死卷活都是为了出人头地。
这日午餐,钟助理好容易逮到女友有空,特地避开小薛总找了个犄角旮旯,争分夺秒地跟代薇一诉衷肠。诉着诉着钟琮表情越来越凝重,看了小薛总几眼,犹豫再三,走过去跟他说道,“哥,借一步说话…”
薛稷藏狐疑地接过钟琮递过来的电话,接听之前先做了下心理准备,一般代大夫跟他通话问题都比较棘手,没好事。
果不其然。
几天前,余稻香跟台手术,手被大大大师兄的刀划了一下,手套破了,但伤口很浅,几乎没有出血,消了消毒换了副手套继续跟,下来时口子上的血早凝了。
大大大师兄挺不好意思,道了半天歉。这种无心之举小摩擦很常见,哪个外科大夫不被划几下扎几针,血溅当场也是有的,意外事件都算不上,慢慢地配合默契了就好了,根本没人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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