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有个女朋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他们总会在班级后缠在一起,在全班关灯,放映电影时,亲吻在一起,然后蹲下去。
但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就像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从不讲,他们装着瞎子,只要看不见,就不会被看见。
但是现在不同了,黄毛坐上了那个位子,他被喂了那盆水,那脏水从他的喉咙流进,于是他也成了脏的。
他们开始避着他走,男生们一不小心的,把垃圾撒到了他的头上。
他比猴子勇敢,后桌第一次丢他垃圾的时候,他冲上前,按着他的肚子打,只是没过一会,班里的男生就把他按下了,他们把他揍得鼻青脸肿。
骨头再硬的人,来来回回,也会学乖了。于是他成了新的垃圾桶。
他接受了那些污水,咒骂和反反复复的拳头,只是他没接受一件事,就是他的女朋友,他纠缠着她。
他苦苦哀求,说,你别抛弃我,你别这样。
这一切,一直到他看见了那个视频,终止了。
那天,他疯了一样地踢开身上的拳头,那时后桌站在他的面前,正把粉笔灰倒进他的嘴巴,然后,他被甩到了一旁的墙上。有血顺着他的脑袋留下来。
黄毛一步步,朝着那角落里颤抖的身影走去,那是他的前女友,她哭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发出声音。
黄毛露出一个笑容:「婊子,我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有人看向了老刘。
那女孩娇弱的、哭泣的,如同寒风中颤抖的雏鸟,她说,你在说什么啊,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指了指她的肚子:「你肚子里的,你要打胎,我为了你借钱,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打胎?」
大家小声地惊呼起来。
「生命」,这样的词对他们来说太新鲜了,更不用说,藏在他们同学肚子里的生命,这简直是一件极端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是,那是你的孩子。」她小声地抽泣。
大家又看向了老刘,他坐在座位上看书,乍一眼是那样安静淡然,但仔细看,就能看见他握着笔,不停颤抖的手指。
孩子到底是谁的呢,没人知道。
我几乎要笑出来了。
这场无声的闹剧,沉默的哑剧,饰演了一场最疯狂的马戏表演。
他们比马戏团里最怪诞的小丑还怪诞,比最可笑的演员还可笑,于是造就了一场极致诞丽的情景剧。
最后,所有人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因为这位疯狂的小姐,在同一天,和孩子的两位父亲纠缠在了一起。
沙漏倒啊倒啊,这次又会倒向谁呢。
是倒在墙边的垃圾投掷者,还是坐在椅子上的暗处施暴者,还是那针和热水的掌有者,又或者是藏在白莲后的语言长舌者。看啊,污水吞咽者和烟灰燃烧者已经受到了一部分的惩罚。那下一个会是谁呢。
只有愚蠢的圣父想要救赎他们,而魔鬼早已闻到他们骨子里腐烂的味道,于是圣父被撕碎了,没人救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