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枫又开着车，回到了尊豪。
先把苏郁忽悠走，她还得回来应付安辛丑。
安少是泰丰小开，人不坏，但是游戏人生又小家子气。
得罪了他，以后这行不好混。
尊豪楼下是餐厅，楼上是客房。
她在酒店大厅找了个看起来顺眼的服务生，给了他两百块钱小费。
对方受宠若惊，南枫说：“我等会去8188，十五分钟后，你上来按门铃，就说线路有问题，要进来检修。”
服务生收了钱，又见南枫漂亮，满口答应：“好的。”
南枫交代完，这才放心上楼。
她两边都不得罪，滑的像鲶鱼，谁都捉不到。
秘书这行水深的很，如果不机灵点，早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南枫来到8188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隔着门，里面有个模糊的男声。
“进。”
她刷卡进门，屋里竟然一片漆黑。
她一边自报家门：“安少，我是南枫。”
一边在墙壁上摸索着开关。
总统套她只订过没进来过，地方太大，连灯的开关都不在正常位置。
她摸索着走到了客厅，依稀看到一个黑影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
窗外的微光从丝质窗帘透进来，房间里的一切都隐隐约约。
像是海市蜃楼，随时都会幻灭。
南枫没有走进去，装模作样地解释为什么来晚了。
“安少，真是不好意思，刚才胃有点不舒服，出去买了点药。”
说着，她终于在墙壁上摸到了开关。
她如释重负，啪的一声把灯打开了。
顿时，灯火通明。
客厅中央的水晶吊灯将屋里照的如同白昼。
南枫下意识地捂住眼睛，等能适应了光亮的时候拿下手，看见了坐在对面的男人。
黑色西装，淡蓝色衬衫，系着藏青色暗金条纹的领带。
这条领带，还是她上次出差在机场给他买的。
南枫怎么也没想到，坐在沙发上的人，竟然是桑胤衡。
一时间，她有点语塞，同时她环顾四周。
忽然，桑胤衡开口了：“不用看了，安辛丑喝多了，我让人送他回家了。”
南枫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呢，还是郁闷桑胤衡创造了这么尴尬的一幕。
她嘴角习惯性地上扬。
记得她刚上班的时候，有个秘书带过她，曾经告诉她一句话。
做她们这行的，就算鞭子抽在了身上，也要面带微笑。
微笑就是她们的面具，也是盔甲。
她依着门框站着，巧笑倩兮地应着：“哦，是这样，那我就先走了，桑先生。”
她刚挪动脚步，桑胤衡又开口了：“安辛丑跟我打赌，他说你一定会来。”
“那桑先生赌什么？”她装作好奇地询问。
桑胤衡抬起眼皮，水晶灯的光敛入他的瞳中。
那光很白，显得他的眼神很刻薄，很犀利。
南枫的后背上，爬满了绵绵的汗。
她等了良久，才听到桑胤衡语气淡然地说：“一顿饭。”
南枫笑了，笑的妩媚愉悦：“真开心，我还值一顿饭。”
她说话的时候，尾音上扬着，就像是躲避在树叶里的夜莺。
偶尔婉啼，悦耳动听。
第23章
桑胤衡没有应南枫这句话。
她尴尬地站着，直到桑胤衡的电话叮的一声响。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方之璇发来的微信。
她说：“胤衡，刚才伯母不太舒服，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在你家了，伯母现在已经没有大碍，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他看完了，把手机又放回口袋。
再抬起头，南枫还站在原处。
浅紫色底小碎花的连衣裙很显身材，像一支玲珑的花瓶。
安辛丑今晚就对着这支美丽的花瓶流了一晚上口水。
他和安辛丑赌的当然不是一顿饭。
赌的是安辛丑一直觊觎他的一辆绝版老爷车。
桑胤衡自以为他了解南枫，今晚忽然惊觉，原来并没那么了解。
忽然想起他妈妈不经意说过的一句话。
“南特助有一双不安分的眼睛，太聪明的女人，太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他沉默片刻，抬起头，毫无情绪地向她摇了摇，就像是赶走一条拦路的狗。
“你走吧。”
南枫如临大赦，连再见都没说就转身就走。
刚走到门口，手握到了门把手，桑胤衡忽然又在她背后说。
“如果你很想爬安辛丑的床，我可以给你创造机会。”
冰凉的门把手硌到了她的掌心，但转过头来的时候，她仍然在微笑：“安少有没有女朋友？小三我可不做。”
相隔太远了，总统套房也太大。
桑胤衡的笑容都看的不怎么真切。
“现在做情人，要求都这么多了吗？”
南枫还是笑，笑的腮帮子都痛了：“如果没事了的话，我先走了桑先生。”
她走出了房间，关上门。
浑身都是软的，她在走廊的墙上靠了一会，冷气透过墙壁侵袭着她的全身。
这时，那个服务生急急忙忙地过来了。
看到了南枫先愣了一下：“小姐...”
“不用敲门了。”南枫从墙壁上直起身体，勉强跟他笑笑：“谢了。”
“那小费...”服务生有点犹豫。
“给你了。”南枫拍拍他的肩膀：“给你的，不会拿回来的。”
她匆匆走进电梯，按了一层。
这时，她接到了桑胤衡的微信。
他发来四个字：“你被炒了。”
南枫握着手机，发了半天愣。
她原先以为自己应该在寰宇干不久，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扫地出门。
桑胤衡这是误会了，他以为她是来爬安辛丑的床的。
如果她现在转回去解释，能不能换回她的工作？
她的手都伸出去准备按电梯了，又缩了回来。
算了吧，解释什么？
反正，长痛短痛，都会痛。
伸头缩头，都会一刀。
南枫快步走出电梯，上了自己的车。
开车之前，她对着后视镜里的自己，自嘲地笑笑。
这时，妈妈打电话来。
她调整了下呼吸，语气尽量轻快地接通：“喂，妈。”
“小枫，小山要放假了，他能不能在你这住段时间？家里乱成这样，我还得去医院你照顾他，可小山要回来，我也不能不让他回来..”
“我知道了，小山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他。”
第24章
桑胤衡输了一辆绝版老爷车。
但又不止一辆老爷车那么简单。
安辛丑第二天酒醒了，发现自己啥时候回了家。
他没有南枫的电话，打给酒店前台确认南枫晚上去了没。
得到了确定的消息，他喜滋滋地来寰宇找桑胤衡讨老爷车。
桑胤衡去开早会了，安辛丑就在总裁办门口的秘书室转了一圈。
他是泰丰的小开，行政总裁，又和桑胤衡私交甚好，秘书们都跟他挺熟。
安辛丑在办公室里看了看，没看到南枫的人，就跟小贺打听。
“南特助呢？和老桑开会去了？”
“刚才还看到她，好像去人事部办离职手续了。”小贺早上来听说南枫辞职了，也吓了一跳。
安辛丑眉心跳了跳，忽然瞥见桑胤衡从走廊那边走过来，便迎了上去。
还没开口，桑胤衡就说：“进办公室再说。”
跟着进了办公室，安辛丑还没在沙发上坐下，一枚汽车钥匙就丢进了他怀里。
他拿起来端详：“老桑，你真舍得？”
“正好你来了，昨天说的那个合约再重新签一下。”
一份文件又顺着桌面滑了过来，被安辛丑一把按住。
他叹口气：“最讨厌你这幅公事公办的嘴脸。”
他打开合约，从口袋里掏出笔，用牙齿咬住笔帽拔掉，一边签名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就为这个合约，你把南枫开了？”
他没等到桑胤衡的回答，签好名把合约又推回去。
“合约我签了，车钥匙我也收下了，再问你要个人。”
他说完留意桑胤衡表情，发现他仍然没什么表情，就放心地开口：“你把南枫开了，不如给我吧？”
桑胤衡终于抬眼看了看他，正巧这时南枫敲门进来。
她刚办完辞职报告，进来跟桑胤衡打声招呼，他们这长达四年的主仆关系就算完结了。
她没想到安辛丑也在这里，愣了愣，跟他点点头。
她今天是来办辞职手续的，就没穿正装，随便穿了一件蓝色荷叶领的衬衫和牛仔裤，脚上套了双白色的帆布鞋，清新的像是天空里的一朵云。
安辛丑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刚巧南特助来了，老桑，我跟你要人，你给不给？”
南枫没想到她来之前他们聊的是这个话题，尴尬地站在门口，进来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桑胤衡情绪不变，语气不变：“人在这里，你问我？”
“南特助。”安辛丑转脸看向南枫：“你前老板不要你了，不如你跟我？”
见南枫没说话，他又补充了一句：“泰丰的职位随你挑，除了我的位置，不过，如果你想做老板娘的话，也有的谈...”
南枫低垂眉眼，余光扫到对面的男人。
他正埋头在电脑上处理公务，仿佛他们是被他隔绝在另一个世界的。
南枫笑了，自嘲地道：“安少言重了，我哪配？”
“别妄自菲薄嘛！你一句话，只要跟我走，去泰丰还是跟着我，随你便，我不会亏待你。”安辛丑从沙发上起身向南枫走过去。
“安少，你别说笑了。”南枫笑道：“我就是来跟桑总打声招呼，我手续办完了，就先走了。”
“哎，老桑。”见南枫要走，安辛丑急了，回头就跟桑胤衡说：“你说句话嘛！”
第25章
南枫站住了。
忽然想听桑胤衡怎么说。
于是她手握着门把手，笑盈盈地转身：“那我听桑先生的，桑先生让我跟您，我就跟您，只要你不嫌弃。”
“不嫌弃...”安辛丑拉着长音：“老桑给你开多少钱，我付双倍，要是做我女朋友呢，再翻倍...”
桑胤衡终于抬起头，今天天气极好，阳光从落地玻璃窗洒进来，铺满了整个办公室。
他背后的玻璃窗反着光，反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南枫等了好一会，才听见桑胤衡淡淡地说：“安少是个大方的老板，我祝南特助前程似锦。”
南枫的脸就对着满目的阳光，刺得眼泪水都要流下来了。
她笑的眉眼弯弯，跟桑胤衡半鞠了个躬，再抬起头的时候，碎碎的发丝遮挡住了眼睛。
但声音是带着笑意的：“多谢桑先生，还给我找好了新东家。”
话音落下的时候，她向安辛丑伸出手：“那以后就请安少多多关照了。”
安辛丑喜出望外，刚握住美人的手，南枫就轻轻抽出来，细声细气地道：“今天安少能放我假吗，我弟弟十点钟的飞机，我要去接机。”
“当然，我不是老桑那种资本家，早做晚做作死人的。”安辛丑大度地挥挥手：“你什么时候安顿好了弟弟，随时来泰丰入职。”
南枫又是嫣然一笑，和安辛丑点点头，又跟桑胤衡说了句：“桑先生，再见。”
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安辛丑心愿达成，向桑胤衡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老桑，够意思，香车美女我都要了，以后你看中什么，尽管跟我提。”
他这句话，南枫听见了。
她走出总裁办的时候手机响了，就站在门口从包里拿出看看。
是妈妈发来的微信，提醒她别忘了接小山的机。
其实她想听桑胤衡的回答，但是并没有等到。
再想想，她苦笑了一下。
还等什么呢，他已经把她送给安辛丑了啊。
仿佛她就是一只打火机，或者是一块嚼的没味的泡泡糖，噗的一下吐掉了。
南枫辞职，小贺她们几个还有点舍不得。
桑胤衡要求高，难伺候，有什么事南枫都替她们担着。
现在南枫走了，以后她们就没人罩了。
小贺一直把她送到电梯口，说话都带着哭腔：“不是说调到分公司么，怎么还辞退了，南特助，你跟桑先生求个情，或许他念在你跟他这么多年的份上...”
“你好好干。”南枫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拍拍她的肩膀：“我看好你。”
“特助这个职位只有你能做。”小贺期期艾艾的：“我们一看到桑总就发毛，不像你，有些事情你还能跟桑总提提意见，我们哪敢...”
“慢慢来，如果桑先生要招新特助，你就跟着长长眼。”
“南特助，那以后我们能找你玩吧？”
“当然能。”
电梯叮的一声响，南枫一边踏进去一边跟她挥挥手：“那我走了，有什么事你就打给我。”
电梯门慢慢合上，南枫向上翘起的唇角才慢慢拉平。
做桑胤衡的助理这么久，她好像都习惯性微笑了。
上次还有人问她是不是去做了微笑唇，在哪做的，怎么这么自然。
第26章
南枫开车去机场接弟弟，昨天妈妈给她打电话说小山放假了她还愣了一下。
她毕业好几年了，天天忙的像颗陀螺，都忘了大学什么时候放假了。
到了机场，刚好小山走出闸口。
大半年没见，小山又长高了。
她踮着脚尖跟弟弟拥抱，小山没想到南枫来接她，心里高兴就抱着她转了一圈。
南枫又惊又笑的，拍着他的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哪有这么抱姐姐的？”
“我女朋友要是有我姐三分之一好看，我就心满意足了。”
“口甜如蜜。”南枫拿过他的箱子：“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嘴巴这么甜？”
“之前倒是谈了一个，分了。”
“为什么？”
“因为我姐姐太漂亮，她跟你一比，就被比下去了，姐，照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孤独终老？”
南枫又是笑，直拍小山的后背。
她知道小山是说来逗她开心的。
她是挺开心的。
虽然整天都在笑，但也只有这个时候，她的笑才是由衷的。
笑一笑，那些糟心事就暂时忘掉了。
先把小山接回她家，小山收拾行李。
他还给南枫带了礼物，上次跟同学去野营，在服务站买了串风铃。
她拿去挂在门口，风吹过来叮叮当当很好听。
南枫仰着头听了一会，小山在里面问她：“姐姐，你今天请假了行不行？”
他知道南枫工作忙，特助这个工作又没什么私人空间，一天到晚都在忙的。
南枫回过了神，好像一下子被拉回现实世界。
她含糊地哼着：“没事，可以的。”
收拾完，她带小山去吃午饭。
她不怎么在家里做饭，一是没时间，平时回家都很晚了，洗漱完倒头就睡。
二是她也不怎么喜欢做饭，她觉得浪费时间。
也就那么巧，他们在一家火锅店里遇到了方之璇姐妹。
小山很喜欢吃火锅，这家又是新开的，生意很好，也只有中午不用等位子。
南枫点菜的时候，小山就发现对面桌上的两个年轻女人一直在看她。
他就小声跟南枫说：“姐，那边有两个人一直在看你呢！”
南枫回头看过去，就看到了方之璇姐妹俩。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皱眉头，就立刻把目光收回来。
只要没跟她们四目相接，就当做自己没看到她们。
可是菜刚点好，就看到方之璇微笑着向她走了过来。
南枫也只能起身跟她打招呼：“方小姐，这么巧。”
“是啊，我刚才看到你还吓了一跳，我还跟之锦说，怎么你姐夫仁慈了，大中午也放南特助出来吃午饭。”
南枫留意到她对桑胤衡的称呼。
她笑容不变：“我辞职了。”
方之璇似乎有点吃惊：“什么？南特助辞职了?为什么?”
“工作上的事情。”
“很严重吗，不能跟胤衡再商量下吗？”
南枫没有回答，只是微笑。
方之璇微蹙眉头，忽然掏出了手机：“其实泰丰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事情说大可大，说小也能小的。”
南枫不知道她拿电话要打给谁，只见她拨通了，急切地说：“胤衡，你怎么把南特助辞退了？”
第27章
南枫着实吓了一跳。
她真没想到方之璇会给桑胤衡打电话。
可是电话已经拨通了，她又不好拦着，只能听着方之璇在跟桑胤衡说：“我跟安辛丑也挺熟的，要不然我当个说客？”
南枫不知道桑胤衡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方之璇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她挂掉了电话。
她看着南枫，还有些抱歉地道：“胤衡中午有个应酬，不方便跟我说的太详细，我晚上看到他跟他再说说...”
“不劳方小姐费心了。”南枫赶紧说:“手续已经办完了，桑先生补了我三个月工资，足够我慢慢找工作了。”
方之璇叹口气：“南特助这么能干，大家有目共睹，你是胤衡身边的左膀右臂，他也是，为了这点事就辞退你...”
南枫听得出，方之璇的埋怨里，多多少少有点优越感。
南枫仍然唇角带笑，这时菜都上来了，方之璇也没再说什么，就说：“南特助，如果你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你可以来找我，我们大东洋一直在招人的。”
南枫连忙道谢，显得非常谦卑：“谢谢方小姐，谢谢。”
她千恩万谢的，直到方之璇回到她的位置上，南枫才松了口气。
她刚坐下来，就看到了小山担忧的眼神：“姐姐，你被辞退了吗？”
“我找到工作了。”南枫安慰他：“放心。”
“是刚才那位小姐说的大东洋集团？”
南枫摇头。
不管方之璇是不是客气话，南枫都不会当真。
就算方之璇请她去，她也不会去的。
方之璇那么一说，她就这么一听。
吃完了午饭，南枫让小山先回去。
她去了趟银行，把手上几个定期存单里的钱都转到一张卡上。
银行职员说有好几笔就差两个月就能拿利息了，现在拿出来太可惜了。
南枫急用钱，上次经过警察调解，才说好半个月内还清三百万和利息。
她把手上所有的现金都汇集到一起，还差了一百多万。
她手上还有一辆车一套房，都是桑胤衡送的。
车子卖不出价格，买来四五十万，开了两年了，对半折都不一定能卖出去。
卖房也没那么快，两个星期绝对来不及。
南枫一边往家走一边算账，算的头昏脑胀。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晒的，她竟然有点头晕，扶着路边的一棵树站了一会。
桑胤衡一直对她不薄，不过也经不起她继父一遍一遍地敲诈。
没完没了地赌，没完没了地输。
这次，没了寰宇丰厚的薪水，她以后真的榨不出油来了。
她歇了一会，又继续往前走。
才走了两步，胸口发闷，胃里有热浪往上顶。
她抬头想看看路，可是眼前一黑，脑袋重的像是绑了一个铅球。
砰的一声，她栽倒在路上。
等她恢复了意识后，有人帮她打了120，本来是不想去的，但人家也是也是一片好意，再说120也来了，她只能跟着走一趟。
本来打算走个过场，一路上给人家解释可能只是中暑了，但到了医院，该做的检查统统做了一遍。
基本都没什么问题，只是有点低血糖，可是到了妇科检查，南枫拿到了化验单，愣住了。
她怀孕了，六周。
第28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南枫现在的状况。
她坐在医生的办公桌前低着头，仔细回忆了一番。
也许是有一次桑胤衡半夜过来，家里刚好没有那个了，也没有药。
本来她第二天准备去买药吃，结果那天特别忙，一忙就给忘了。
没想到，一击即中。
前几天她刷虐心小视频，十个有八个都是女主和男友分手后发现怀孕。
她要更惨一点，她连桑胤衡的女友都算不上，拿不上台面的。
现在连老套的八点档电视剧都不这么演了。
“孩子留不留？”医生的话打断了南枫的思绪。
她抬起头，迷茫地看着年轻的女医生。
留还是不留，这是个问题。
如果留的话，她怎么留？
肯定是不能跟桑胤衡说，他不久之后就要和方之璇结婚了。
她再不要脸也做不出来用孩子拴住桑胤衡的事。
再说，也许根本就栓不住。
不跟桑胤衡说，她一个人生下来养大吗？
她现在已经乱糟糟了，妈妈要管，小山要管，还要管那个赌鬼。
南枫做事向来果断，很少犹犹豫豫的。
她迟疑了几秒钟：“我再考虑考虑。”
“人工流产手术建议在胎儿五十天之内做，对身体伤害最少。”年轻女医生的声音冷冰冰的。
南枫点点头，道了句谢，拿着检查单走出了医生办公室。
头重脚轻地走出医院，顺着路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会。
这大约是她的人生低谷吧。
失业，欠债，又怀孕。
上有老，肚子里还有个小。
何去何从，就像这十字路口，南枫站在斑马线上，忽然失去了方向，不辨西东。
财务公司打电话来，让她去还第一期的债务。
三百万分三期，半个月内还清。
她去财务公司还了第一期，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
下一期在五天后，她该从哪再找一百万？
从财务公司走出来，她的兜里快比脸还干净了。
小贺给她发微信，说她们秘书室的几个人想给她办一个欢送宴，问她晚上有没有空。
人走还没有茶凉，也是难得。
南枫拔凉拔凉的心热乎了一下。
她毕竟是被桑胤衡辞退的，缘由也不算好听，但她们不避嫌，还要请她吃饭，这就是情谊。
她回了一个字：“好。”
随后小贺就把地址发过来了。
她回家收拾了一下，就准备换件衣服出门。
收拾她从公司带回来的东西的时候，一个首饰盒映入眼帘。
打开来，里面是一套贵重的首饰。
前几天桑胤衡才送的，不知道算不算分手礼物。
她轻轻抚摸着那些璀璨的宝石，如果拿到靠谱的典当行，估计百十来万差不多。
她想起小贺的姐夫好像是开典当行的，还挺正规的。
她想了想，就把首饰盒塞进了包里。
桑胤衡送给她不少首饰，她几乎一件没留，缺钱的时候都卖掉了。
卖了也好，不留念想。
她给小山留了点钱，让他晚上自己去买点东西吃。
他没要，说身上还有钱。
小山懂事，南枫想自己再咬咬牙挺两年，小山大学毕业了，就算熬出头了。
第29章
小贺她们订的是一个自助餐厅。
这个餐厅主打海鲜，一进去就闻到了浓浓的海鲜味道。
以前闻着没什么感觉，今天胃里忽然觉得有点顶。
一走进包厢，小贺她们就一个个过来跟南枫拥抱。
南枫见不得这种煽情的场面，笑着说：“搞得像遗体告别一样。”
小关迷信，连啐了好几下。
“呸呸呸，尽说这种不吉利的。”
南枫被她们按在椅子上：“南特助，今天我们不醉无归。”
她这才看到桌上的酒，啤酒红酒甚至二锅头都有。
南枫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
小贺给她倒了个满杯：“东家不打打西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南特助你有本事，到别处照样发光发热。”
小贺说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南枫想起昨晚她还喝了酒，也不差今天这一顿。
她举杯喝下酒的一瞬间，就已经做了决定。
这个孩子，她不留了。
留下来，跟她一样过这乱七八糟的生活吗？
没有底气给孩子好的人生，稀里糊涂生下来才是不负责任。
一屋子女人们，几杯酒下肚，就开始伤感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感叹了一句：“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女人的青春。”
然后小贺就搂着南枫的脖子哭开了。
南枫知道，她们不只是唏嘘她被桑胤衡开除的事。
而是桑胤衡要结婚了，她就被一脚踢开。
大家喝了酒，又不在公司，说话就随意起来。
小关压低声音，举着酒杯贴在脸颊边：“南特助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做错事？合约上的金额少了两个零这种事情，南特助怎么会犯这种错？”
“你是说，这背后有猫腻？”
“可不是，就是为了赶走南特助...”
“你说会是谁呢？”
“该不会是桑总自己吧...”
她们越说越替南枫愤慨。
小贺靠在南枫身边说：“南特助，我们那时候都以为你会晋升老板娘，至少是女朋友，谁知道...”
“我可从没那么想。”南枫低着头转着手中的酒杯，看那艳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漾来漾去：“我清楚自己的位置，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需要我的时候我在，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自动滚开。”
她抬起头，笑的明媚，忽然起身向她们举起酒杯：“祝我们前程似锦！”
晚上，全体都喝多了，南枫应该是最清醒的。
小贺也还好，她酒量大，整个秘书室就是数她和南枫酒量最大。
临分别的时候，南枫把她拉到一边，把首饰盒塞给她：“麻烦你帮我出手，价格越高越好。”
小贺打开看看，知道是好东西，赶紧塞进包里。
“南特助，你缺钱啊？”
南枫笑笑，小贺也没多问，拍着胸脯打包票：“你放心，我明天就拿给我姐夫让他找专家评估，给你一个最高价。”
“谢谢。”南枫抱了抱小贺：“等我找到了新工作，请你们吃饭。”
众人在餐厅门口分开，霓虹映红了大家的脸。
相处了几年，没处成仇人，她走了还能来送送她，就算南枫做人的成功。
毕竟，这么几年，没功劳还有苦劳呢。
第30章
南枫回家睡了一觉，第二天就去了医院。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快刀斩乱麻。
但没想到，她刚踏进医院，就碰到了一个熟人。
她最不想碰见的人。
方之锦。
她头一低就想当做没看见绕过去，可是方之锦眼尖的很，已经看到她了。
她及时拦在南枫面前，抱着双臂冷冷地注视着南枫。
“喂。”
方之锦大概是南枫见过最飞扬跋扈的千金小姐了。
跟着桑胤衡，有钱人她见过不少，越是有钱的大佬越低调，生怕被人盯上。
方之锦大概是年轻气盛，处处都盛气凌人。
南枫不卑不亢地看着她：“这么巧方小姐，病了？”
方之锦冷笑：“你呢，来医院做什么？”
她现在和桑胤衡都没关系了，和方家姐妹更是没关系。
她微微一笑：“你猜。”
然后她就要从方之锦身边走过去。
刚迈步，方之锦忽然说了一句：“你怀了我姐夫的孩子？”
南枫的迈出去的脚忽然停住了。
没想到方之锦的消息这么灵通，这件事情她以为应该只会有她一个人知道。
方之锦又绕到她面前来，刻薄的从上至下打量了她一番：“南枫，我们聊聊吧。”
“方小姐，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万一有的聊呢？”方之锦率先往医院门口的咖啡厅走。
她高傲的觉得南枫一定会跟上来。
事实上，南枫也的确跟上去了。
她想听听方之锦会跟她说什么。
她觉得，像方之锦这样的，狗嘴里应该吐不出象牙的。
果然，她刚坐下来，方之锦就说：“开个价吧，你肚子里的孩子。”
拿钱砸人，应该是这些富二代们最喜欢做的事。
南枫正好有点渴了，点了杯果汁，慢慢地抿着。
方之锦没什么耐心，又开口：“南枫，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如果我姐夫知道了，他不会让你生下孩子的，再如果桑伯母知道了，或许你会更惨，所以我建议你见好就收，这样，我给你两百万，把孩子做了。”
南枫一口气喝了半杯，用纸巾擦擦嘴抬头看着方之锦。
她笑容恬淡，仿佛方之锦在天方夜谭。
她被南枫的笑容激怒了：“南枫，你别一副高高在上的德行，说的不好听的，就是我姐夫玩腻的鸡。”
南枫想想，她也没有的罪过方之锦啊，为什么她对自己这么有敌意。
“方小姐，你说完了。”她把剩下半杯果汁喝完：“那我也喝完了。”
说着她就起身，方之锦咬着牙：“五百万，你只值这么多钱，钱我有的是，只是你不配。”
南枫一只手撑着桌面，也不气也不恼，圆溜溜的像一颗弹珠，轻轻一拨就滚的远远的，让方之锦摸都摸不着。
她语气淡淡的，声音浅浅的：“方小姐，我不卖孩子，而且这是我的事，或者说是桑胤衡的事，你姐姐的事，总之都不关你的事。”
她把话说的像绕口令，说完了掏出一张五十块垫在杯子底下，就走出了咖啡店。
第31章
南枫回到医院，找医生定下了手术的日期。
星期三上午十点。
医生说小手术，半个小时就能解决战斗。
因为方之锦，多多少少有点影响她的心情。
不过还好，走出医院的时候接到了小贺的电话，告诉了南枫一个好消息。
“南特助，你那套首饰我拿给我姐夫看了，他说是好东西，评估价一百八十万。”
南枫有点惊喜：“是么？”
“你有空来我姐夫的典当行办个手续，我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把钱给你。”
“最快多快？”
“不超过三天。”
南枫的心定下来了，她立刻去了典当行办了手续，留下银行卡号码，坐等收钱。
卖掉这个首饰，她身边就再也没有桑胤衡的东西了，除了车子房子。
哦，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她坐在车里发了会愣，后面的车按喇叭催促她，她才回过神来。
现在不是黯然神伤的时候，她和桑胤衡之间，早晚有今天。
办完这一切，南枫回家蒙头大睡了两天。
小山以为她病了，悉心照料，又是熬粥又是拿药。
周三她就如约去医院做手术。
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她还在想某些电影里的桥段。
比如就在她准备手术的时候，桑胤衡从天而降，握着她的手对她说：“孩子不许拿掉，我要孩子，也要你...”
再或者，桑胤衡闯进手术室，直接把她从手术台上抱走。
但是，这些都没发生。
她打了麻药，下半身失去知觉的时候，听见了手机在包里鸣叫，但她接不了。
等她麻药劲过了，医生告诉她：“手术完成了，一个月内不要房事，注意个人卫生清洁，有什么不舒服随时来医院。”
南枫讷讷地问了一句：“所以，孩子...”
“拿掉了，你要看吗？”
南枫摇摇头，吃力地从手术台上爬起来。
医生果然没说错，半个小时就能解决战斗。
她就这样把桑胤衡的孩子给杀死了。
如果桑胤衡知道了呢，会生气吗？
不，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这种手术不用住院，护士让她在床上躺一个小时，观察一下就能走。
她的手机在包里叫个不停，她拿出来一看，是寰宇的秘书科打来的。
她赶紧接了，小关都带着哭腔：“南特助，你终于接了，上次江宇的那个合同，你放在哪里了？”
“交接的时候，我都写在交接表上了。”
“上次签字的时候我好像也看到了，可是现在怎么找都找不到了，刚才桑总问起来...”小关都快哭了：“南特助，你现在方不方便，能不能麻烦你来公司一趟？”
其实现在南枫特别不方便，可小关急成这样，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南枫咬咬牙：“好，我马上过来，你等我。”
她下了床，拿着包就跌跌撞撞走出病房。
等她开车到寰宇的时候，已经满身都是冷汗，走路都摇摇欲坠。
小关一看到她就抓着她的手说：“南特助，救命啊，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别急，我来找找。”南枫宽慰道：“资料室都找了吗？”
“资料室，我们秘书科，还有你原来的办公室都找遍了。”
“桑总办公室呢？”
小关摇摇头：“还没。”
“我去桑总办公室找一下。”南枫拍拍她的肩膀:“桑总在吗？”
第32章
小关说桑总不在，南枫就去了桑胤衡的办公室。
上次交接的时候，她记得桑胤衡要看江宇的合约，小贺好像把合约拿了进来，有没有拿出去南枫就不知道了。
估计是桑胤衡发了火，她们就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南枫四处都找了找，也没看到合约。
她纳闷，只要不是有人诚心拿走，一般不会丢的。
她想了想，弯腰往桌子底下看了看，果然在下面看到了一个黑色的文件夹。
她趴在地上伸长手臂，费了点劲才把文件夹拿出来。
正准备从桌子下面站起来，有人进来了。
她听见了方之璇的声音：“胤衡，刚好路过你公司，顺便给你送点汤来。”
“谢谢。”桑胤衡的声音。
南枫从桌子底下看到了两双脚正向她慢慢走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现在站起来，但桑胤衡暂时不会出去的，她总不能一直蹲在这里。
刚动弹一下，忽然方之璇提到了她的名字。
“上次我看见南特助了，胤衡，你真的为了泰丰的事情把南特助辞退了吗？”
“她跟你说的？”
“提了一下。”方之璇说：“南助跟你蛮久了，为了这种事开除她，恐怕以后业界她不好再找同类的工作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打拼本来就不容易...”
“你为什么要帮她说话？”不止桑胤衡困惑，南枫也困惑。
“我是担心你辞退她，是为了避嫌。”方之璇的声音很温柔：“我知道外面有传言，说南助和你的关系不一般，胤衡，我对你是百分之百信任的，不论外面人说什么我都不信，所以你不必避嫌辞退南助。”
南枫窝在桌子底下，小肚子坠坠地痛，她抱着膝盖冷汗流了一脑门。
方之璇刚才的那番话，在情在理，通情达理。
甚至很有大将风度。
她不禁都有点质疑自己，是不是之前把方之璇想的太坏了。
她总觉得方之璇有点像笑面虎，笑里藏刀的那种。
但这次，人家在她不在的情况下还帮她说话。
这样一来，她就更不能站起来，只能保持原来的姿势，等他们走了再说。
方之璇一边说一边走到桌边，把保温桶放在桌上。
她绕到桌子这边，本来是想倒一碗汤出来给桑胤衡的，冷不丁看到桌子里头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吓得尖叫了一声，向桑胤衡身边跳去。
“胤衡，桌子下面是什么?好像有个人！”
桑胤衡也愣了一下，拧着眉头向桌后看过去。
“谁在那里？”
这就尴尬了，南枫是站起来呢，还是继续蹲着呢？
她犹豫着，只听桑胤衡又低斥了一声：“什么人！出来！”
眼下这个情况，她不能躲着了，只能扶着桌腿，慢慢地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当她狼狈地起身，脑袋顶上甚至还挂了几根蜘蛛丝的时候，方之璇看清楚了她的脸，诧异地惊叫出声。
“南特助，你怎么在桌子底下？”
南枫从未经历过如此尴尬的时刻。
她把手里的文件夹放在桌上，挤出一个笑容：“听说江宇的这个合约找不到了，上次是我经手的，我就过来帮忙找了找。”
第33章
方之璇惊魂未定，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还以为进了小偷。”
“不会。”南枫讪笑：“寰宇戒备森严，进的来也出不去。”
她把合约向桑胤衡推过去：“桑先生，江宇的合约在这里，掉在了桌子底下。”
她说话的时候全程没看桑胤衡。
她眼睛平视的时候，刚好能看到桑胤衡衬衣的第二个纽扣。
他今天系的领带，还是她给他买的。
桑胤衡倒是很看得上南枫的眼光，她给他挑的领带他都很喜欢。
他有次喝多了，捏着南枫的下巴说：“你这么合我心意，那得给我做一辈子助理。”
当时她也挺高兴：“那我就能赚你一辈子钱。”
结果，这一辈子只有三年多。
她把合约递过去，就低着眉眼说：“那桑先生，方小姐，我就先走了。”
她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就向门口走去，也不知道是蹲久了脚麻，还是身体太虚弱头晕。
当经过桑胤衡身边的时候，她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桑胤衡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南枫发誓她不是故意的，但身体软的像面条，站都站不直。
桑胤衡也发现了她脸色格外难看，额头上全都是细密的汗珠。
他语气不由自主放轻了一些：“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事。”她努力站直：“可能脚麻了吧！”
“脸色不太好看。”他把她往沙发边带：“坐一会。”
然后他就回头吩咐方之璇：“去给她倒杯热巧克力。”
方之璇愣了一下，南枫也觉得不妥，挣扎着说：“怎么能让方小姐伺候我...”
方之璇回过神来，笑着连声说：“倒杯水而已，你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冲热巧克力。”
方之璇走出了办公室，桑胤衡在她对面站着。
他太高了，南枫得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说实话，桑胤衡比起一般的霸道总裁来说，他算是个好老板，也是个好情人。
该温柔的时候温柔，该体贴的时候体贴。
南枫难受的厉害，本来想说些不痛不痒的话，但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小腹抽搐着疼，像是有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她的子宫。
也许麻药过了，痛感就来了。
她脸色越来越难受，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掌敷上了她的额头。
她听见桑胤衡略带诧异的声音：“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她痛的没办法说话，桑胤衡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躺在沙发上。
片刻后，桑胤衡好像明白了什么。
“今天几号？你推迟了还是提前了？”
他以为南枫是例假肚子痛，她刚刚躺平，桑胤衡的手掌就贴在了她的小腹上。
“这里疼？你是不是吃凉的了？”
南枫吃力地睁开眼睛看看他。
她想起自己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有次例假来了疼的厉害，蜷缩着身体在他身边打滚，桑胤衡半夜抱着她去医院。
后来她在医院里打吊瓶，他满世界去买热水袋，当时是最热的八月份，他找了好几个便利店才买到热水袋，灌了热水给她暖肚子。
当时她就在想，如果桑胤衡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那她卯足了劲也要嫁给他。
第34章
方之璇端着一杯热巧克力走进办公室，看到的是桑胤衡半蹲在南枫身边，而他的手放在南枫的小腹上。
从她的角度看到的桑胤衡，是完全陌生的。
他看着南枫的目光，甚至能用温柔来形容。
她顿了顿，就端着巧克力过去了。
“胤衡，热巧克力。”
桑胤衡接过杯子：“喝点热的。”
南枫其实不想喝，可方之璇就站在一边，她不敢和桑胤衡拉扯。
她用力扶着沙发起来，接过了热巧克力，故作轻松地说：“我没事了，刚才就有点岔气，现在好了。”
她喝了一口，腻的难受，就放在了茶几上，赶紧从沙发上坐起来。
“我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你确定...”桑胤衡看看她。
“我真的没事了。”南枫笑的没心没肺的：“谢谢桑先生，到底是我的老东家，人情味还是有的，下次我要饭要到您门口，记得给口吃的就行了。”
南枫笑着跟方之璇点点头，就急急忙忙走出了办公室。
小关她们一窝蜂围过来：“南助，找到了没？找到了没？”
“找到了。”南枫点点头：“所有的资料我都标注过了，放在资料室，下次别乱放了。”
“好，南助，你脸色好难看。”
“没事。”
“对了南助，明天荷兰来人，上次都是你接待的，酒店订哪里，餐厅订哪里，荷兰人特别挑剔...”
“我稍后把酒店和餐厅名字发给你。”南枫实在是支撑不住，扶着墙壁慢慢往前走：“其实这些我都在工作记录里有写，你们有空去翻翻。”
“南助，没有你真的不行。”小贺她们送她到电梯门口：“这几天都一团糟，我们都没办法胜任你的位置，除非再招。”
“那就再招吧。”南枫走进电梯，跟她们挥挥手：“有什么事电话说。”
电梯门合上，她靠在电梯轿厢里，绞痛像条蛇，在她的小腹里盘旋蜿蜒挣扎，没完没了。
电梯到了负一层的地下停车场，她捂着肚子慢慢往车子那里走。
这时手机叮的一声来了一条短信，她拿出来看看，到了一笔账，一百八十万。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账了，解了南枫燃眉之急。
她颤抖着手给小贺发了两个字：“谢谢。”
本来想说改天请她吃饭的，但现在实在是疼的受不了，好不容易找到车子，拉开车门爬上去，已经是用了全部的力气了。
她倒在驾驶室里半天都没动弹，连发动汽车的力气都没了。
她半闭着眼睛就这么躺着，心想实在不行叫个代驾。
忽然这时，她的车门被拉开了。
她回头一看，桑胤衡站在车门外面。
“你这样子怎么开车？”他弯腰将南枫抱到了后座，让她躺在上面，然后坐进了驾驶室：“去医院？”
南枫摇头：“不用，回家躺躺就行。”
“嗯。”他发动了汽车：“你往里面躺躺，别掉下来了。”
南枫本来想问方之璇呢，难道他把方之璇一个人留在他办公室了？
这样好像不妥。
她一个白丁，实在不想树敌了，而且是方之璇这样的富家千金。
她得罪不起。
第35章
南枫怏怏地躺着，快到他家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她刚才把手机放在驾驶座边上的格子里，桑胤衡一边开车一边问了她一句：“拿给你接？”
南枫虚弱的懒得说话，就随意说：“你帮我接吧，开免提。”
她想也许是小山看她这么久没回来，问她中午回不回去吃饭。
可电话接通了，从里面传出的却不是小山的声音。
而是一个女声：“南枫？钱已经给你打过去了，要不要我再给你打一点补补身子？毕竟才做完流产手术，都是女人，我心可没你那么狠...”
南枫睁开眼睛，那个声音好像是方之锦的。
什么钱？
她懵了几秒钟就反应过来了，难道刚才她收到的一百八十万不是小贺给她卖项链的钱，而是方之锦的钱？
她支起身子就想伸手拿走手机，但被桑胤衡快了一步拿走。
他语气凌厉：“什么钱，什么流产手术，说清楚点！”
对方愣了一下，声音立刻怯怯的：“姐，姐夫？”
“方之锦。”嘎吱一声，桑胤衡把车在路边停了下来：“怎么回事，说清楚！”
方之锦已经开始结巴了：“姐夫，我，不赖我，我前几天在医院遇到南枫，我知道她怀孕了，是她问我要钱，说只要我给她钱，她就把孩子拿掉的，要不然就告诉我姐姐，姐夫，你知道我姐姐有多爱你，她...”
桑胤衡挂掉了电话。
他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只是从后视镜里长久地凝视着南枫。
他明白了。
怪不得她脸色这么难看。
原来不是例假。
是她刚做完流产手术。
她拿掉了他们的孩子。
顺便问方之锦敲诈了一笔钱。
南枫软软地在后座上躺着。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东窗事发。
也没想到，事情的走向居然魔幻起来。
她莫名地，被动地收了方之锦的钱。
愣神间，桑胤衡终于说话了：“方之锦说的，是真的？”
该怎么解释呢？
其实也不能说都不对，至少一半是真的。
她是真的怀孕了，也是真的把孩子拿了。
她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没想到该怎么回答。
桑胤衡忽然笑了。
他笑着从驾驶室转过头来，阳光从他的后脑勺照过来，背着光，整张脸都显得格外阴郁。
他的笑容也格外渗人。
他笑着问南枫：“方之锦给你多少钱？”
南枫没说话，他翻了翻南枫的手机，看到了那笔一百八十万的收入。
他笑的尾音都在打颤：“你若是直接来找我，我一定会给的比她多，一百八十万，就买了我孩子一条命。”
南枫蜷缩在后座上，小腹痛的太有节奏，三秒钟痛一下，仿佛生孩子的阵痛。
她也没生过孩子，大概阵痛就是这样的。
冷汗流了一脸，有的都流进了眼睛里，刺刺地辣。
她没说话，没解释，没辩驳。
反正孩子都已经流掉了，她有没有收方之锦的钱，也不是那么重要。
桑夫人不是说了吗，让桑胤衡越讨厌她，她在这座城市越能混得下去。
她死尸一样躺着，她知道桑胤衡是儒雅君子，不会恼羞成怒过来掐死她。
果然，他坐在驾驶室里一动没动，甚至连语气都慢慢平稳下来。
平到一点点的起伏都没有。
“你以为，你来找我，我会让你把孩子生下来？南枫，可能我以前对你太好了，让你产生了误会。”
第36章
误会吗？
从来没有啊。
南枫自知自己别的优点没有，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自从她跟桑胤衡的第一天起，她就明白，尽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她的位置就在一个不深不浅的坑里，别说爬上去一步，半步都不可以。
她用胳膊肘支起身体，虚弱地笑着：“如果桑先生肯再给点，那就最好了。”
她应该是把一个贪得无厌的嘴脸演绎的淋漓尽致。
逼真到，连她自己都怀疑这是不是她的本性。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她和桑胤衡的呼吸声。
她一直觉得桑胤衡的呼吸声很性感。
她喜欢桑胤衡睡着的时候她还没睡。
她可以趴在他的枕边听他的呼吸声。
她会随着均匀的呼吸声慢慢睡去。
虽然第二天醒来，桑胤衡已经不在身边。
但此刻，他的呼吸声并不性感，而是充满压迫感的。
她浑身的血液在他的注视里，慢慢停止奔流。
而她面前的桑胤衡，像一尊雕塑。
终于，雕塑动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支票簿。
里的霸道总裁都是随身携带支票簿，他是恰巧刚才问财务要了一本，就随手放进口袋里。
正好派上了用场。
他拔掉笔帽迅速地在上面写上了一个数字，撕下来丢给了南枫。
她捡起来，看了看上面的数字。
两百万。
她捏着支票低低地笑了：“谢谢桑总。”
有钱人真好啊，扔出两百万就像两百块。
叮的一声，桑胤衡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怒极，还是预料之中，他居然轻笑出声：“你还真是缺钱啊，把我送你的项链都卖了。”
桑胤衡的消息真灵通，她还没收到钱，他就知道了。
“一百八十万。”她软软地告诉他。
“你亏了。”他语气更淡：“那项链我在慈善晚宴上拍来的，价值五百多万。”
“我再转手就三手了。”南枫仰着脸看着他。
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过蒙在桑胤衡黑瞳上冰冷的薄雾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是面试的时候她还在偷偷地想，这男人怎么这么冷酷啊，霸道总裁都这样么？
后来做了他秘书，发现这个总裁并不太冷。
她做错了事不会骂她，也不会嘲讽她。
第一次她安排晚宴搞的乱七八糟，她以为桑胤衡会骂死她，甚至会炒了她。
但并没有。
甚至在晚宴结束后，他还告诉她，他也是第一次做总裁，做的也不太好。
那年他刚刚二十五岁，念完硕士接管寰宇。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南枫就偷偷看他的眼睛。
心想怎么会有这样温柔的霸道总裁呵…
后来，南枫就做的越来越好，越来越无可挑剔。
桑胤衡是个好老板。
他们有个不错的开头，结局却如此凌乱狗血。
没人导演，就这样自然而然变成这样。
南枫是比较信天意的，说白了就是认命。
她实在是体力不支，又倒回了后座上：“桑总如果一眼都不想看到我，可以把我丢在这里，我让我男朋友来接我。”
她静静地躺着，听见桑胤衡打开车门下车的声音。
他关上车门的力度也不是很大。
他一向是个翩翩公子，哪怕生气也不会大喊大叫勃然大怒。
南枫用力撑起身体看着桑胤衡的背影。
其实他们可以好好结束的。
结果被她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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