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面试环节,江盛夏压根没到场,却直接跳过实习干事和干事,获得系学生会「学习部副部长」的职务。
在她上课的班级,这位缺席军训,也几乎不上课的大小姐,同样获得「副学习委员」的职务。
她在朋友圈嘚瑟:「别低头,皇冠会掉。」
配图是某年生日宴上,她穿着露背的晚礼服,一只手扶着镶钻的皇冠。
她在皇冠之上又 P 了两个小皇冠,一个写着「学生会部长」,一个写着「班级学习委员」。
还专门艾特我了。
我能说啥?
一个连入学资格都需要「交换」的人,进大学后,凭着家里的资源和资本,轻轻松松得到别人需要奋斗多年才能得到的东西。
我连「恭喜」都不想说。
江盛夏不甘心,把朋友圈那张照片单独发给我。
——「50 万,我要你那个位置。给,还是不给?」
这是我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她真以为学学生会主席的职务,可以随意买卖?
——「江大小姐,早说了,让你多读点历史,就算封建社会,也不是每朝每代都能买官卖官。」
再说,我这个职务,下一任是谁,能我说了算?
——「还有,你上次说的 100 万。」
对话框显示了好一会儿「对方正在输入」,两分钟后才发过来一条短短的信息:
「行!100 万就 100 万!你明天辞职,指明把位置让给我。」
我看着微信笑了好一会儿。
「江大小姐,早点洗洗睡,梦里什么都有。这里是大学校园,不是你爸的公司。」
江盛夏气疯了,一个电话打过来。
「宁语冰,你 TM 玩儿我呢!一个学生会主席而已,你真 TM 以为我稀罕了?!我告诉你,只要我愿意,学校都能是我的!」
她的声音大而尖锐,我把手机拿离我耳朵远了点。
「江大小姐,你开什么玩笑?真以为钱是万能的?」我笑着说,「学校名字,你说改就改,回去问问你爸,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她的声音依旧尖嚣,「我告诉你,钱就是万能的!」
「你们这些蝼蚁,总以为学习好就能出人头地!出什么人头什么地啊,毕业后还不是给我这种有钱人打工!」
「宁语冰,你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你给我记住,我要你后悔生在这世上!你最好早点准备好棺材!」
……
她的声音太大,以至于寝室其他人都听见了。
她们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我。
我低头看了看刚录好的音,顺手同步到三个网盘,再安慰室友们:
「别担心,法治社会,她不敢乱来。」
7
江盛夏确实不敢乱来,但她有钱,可以找其他人乱来。
一日,下晚自习后,我和三个室友回到寝室。
打开房门的一刹——
「噗」的一声,房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窜过,两个拳头大小。
开门的同学愣住了,脸色略略发白。
「你们看见没?好像是老鼠……」
「看见了。」我的声音比她沉稳。
我们寝室还没闹过老鼠,我把她往旁边拉了点,一只手探入房内,打开顶灯开关,再慢慢朝房间里踱去。
「老鼠不可怕。」我说得很缓,「待会儿我们拿盆子到处敲敲,试试能不能把它吓出去。」
我的话没说完——
「哞——」
所有人呆住了。
那声音的分贝,丝毫不低于汽车喇叭。
听起来像牛,又比牛多了鼓膜颤动的声音,实打实从一个室友下铺柜子后面传来!
「那是什么?打 119 还是林业?」有人问。
「都不用。」我舔了舔嘴皮,「是美蛙鱼头的美蛙,又名牛蛙,有人给我们送吃的来了。」
我们一个寝室的吃货。
在听到是食物后,之前的恐惧顿时没了。
四个女孩子,一个拿长扫帚,三个拿盆子,在寝室里又是戳,又是捕,欢快地捉牛蛙。
「反正离熄灯还早,吃个宵夜还来得及!我好久没吃美蛙鱼头了。」
「我也是,待会儿点 4 斤蛙,两斤鱼头,把这个加进去,老板应该不会多收钱。」
「哎,谁给我们送的牛蛙?怎么不多送两只?」
……
20 分钟后,我们四个人,拎着个装牛蛙的鞋盒子,走出寝室。
可怜的蛙,在鞋盒子里「哞哞」地叫着。
我们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一路说说笑笑,路过宿管阿姨房间时,我还专门打了个招呼。
宿管阿姨朝「哞哞」的鞋盒子多看了一眼,没问是什么。
8
很快到了火锅店。
老板爽快地答应把我们提过去那只蛙剖了煮了。我站在旁边拍照,特别是蛙皮剖掉后,白嫩嫩的身体躺在托盘上的样子。
某人还等在微信那头,等着看我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不急,哪怕她专门发了一张牛蛙张大嘴,仿佛吞天的照片,问我是不是被吃了,我也没回。
直到——
煮熟的美蛙鱼头端上桌子,我夹了一只,放进调料碗。
又摆了摆造型,这才拍下最后一张照片。
然后把捉蛙、剖蛙、煮蛙,吃蛙的一系列照片发给江盛夏:
「不好意思,它被我吃了……哎,下次多送点,不够吃。」
江盛夏发了一串冒火的表情:「宁语冰,你给我等着!」
我回了句「嗯」,便不再看手机。
想到江盛夏在那边气得吹胡子瞪眼,这顿宵夜,我吃得格外开心。
9
系里怎么看江盛夏,这事儿我还真探过系主任的口风。
我随口一提,他随口一答。
「哎,也就混个学历,不至于太难看,安安稳稳毕业就行。」
「听说很能惹事?」
「能摆平就不叫事儿。」
10
周末。
室友们逛街的逛街,约会的约会,我母胎 solo,对寻常女孩子喜欢的这些活动兴趣不大,在图书馆待了一天。
到傍晚,我从图书馆出来,在食堂吃了一碗米线,这才往寝室走去。
就这么巧,
在我们楼层拐角的时候,我看见同寝室的小 A 回来了,她一只手提着酸辣粉,另一只手正在开门。
「小 A。」我喊她的名字。
「哎——」
她应了一声,正要转头,整张脸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双脚连连后退,酸辣粉「啪嗒」摔在地上。
随即,整个楼层听见她歇斯底里的叫声。
我冲过去,一眼看见趴在门框上的菜花蛇,婴儿手腕粗细,黄绿相间,从门锁上方的位置拖曳到地。
它伸着脖子,吐着信子,黑豆般的小眼睛盯着我。
「蛇!」「蛇!」……
周围同学都在叫,都在后退。
我并不怎么怕蛇,小时候被人欺负多了,为了活着,我久炼成钢,成了村霸,抓蛇抓蛤蟆之类的不在话下。
这种蛇无毒,在国内某些地方又叫家蛇。
我身体朝左边晃了晃,蛇头跟着我朝左转,小豆眼专注地看着我。
我右手「啪」地按住它的脑袋,左手抓住它的脖颈,再右手抓住它的尾巴,拧起来,放在左手手心,和蛇颈一起抓着。
周围全是倒吸凉气声,看我的眼神里,崇拜之情都快溢出来了。
我朝寝室里看了两眼,直觉里面还有蛇,便「啪」地关上房门,丢下句:
「打 119,请人来抓蛇。」
我在众目睽睽下,抓着蛇,直奔江盛夏寝室——
11
寝室房门虚掩,江盛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第一句音高,不知在和谁说。
「上次吃蛙,我不信这次她还能吃蛇了!妈的,给脸不要脸!最好被蛇缠死!听说蛇淫,哈哈哈哈……那画面太美,我迫不及待想看。」
第二句阴阳怪气。
「学姐,礼物收到了吗?喜欢吗?」
话音刚落,我的手机「滴」了一声,不用想也知道她发给谁的。
我一脚踢开房门。
斜靠在桌前的江盛夏吓了一跳,特别当她看见我手上的菜花蛇后,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你……你想做什么?」她的舌头仿佛打结,身体不断后退,「你不要过来!……」
我微笑着,戏谑地看着她,故意放慢脚步,放缓声音:
「我刚听说,蛇淫……你这么美,你猜它喜不喜欢?」
江盛夏哆哆嗦嗦,看我如看魔鬼,整个人像受惊的鹌鹑。
「你……你不要乱来……学姐,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你要多少钱?我给你,我都给你!」
她一步步退,很快退到阳台,背脊靠在水泥栏杆上。
我这才用右手抓住蛇尾巴,左手松开的同时,右手猛地一挥,直朝江盛夏抽去。
江盛夏「哇」的一声哭出来,双臂挡住脸。
蛇的上半身狠狠抽在她的胳膊上。
一下,又一下……
我没有任何停下的念头,那条蛇被我挥成鞭子。
她很快蜷着身体,蹲在地上。
「宁语冰,你会有报应的!我爸是……」
她的话才起了个头,我用蛇「啪」的一下抽在她头顶——
「你爸是谁也救不了你!」
「别以为家里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江盛夏,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你,作恶是要还的吗?你为非作歹这么多年,早该有人教训你了!」
……
当哭喊变成抽泣,手腕粗的菜花蛇早已软趴趴的。
我这才把蛇往旁边一扔,转身朝外走去。
「江盛夏,我警告你,别惹我!你惹不起!」
「为什么?」到门口时,她弱弱地问。
我停下来。
「因为赤脚的,不怕穿鞋的。」
12
119 的警察叔叔在我们寝室抓了两条蛇,在隔壁寝室抓了一条,连同我丢在江盛夏寝室的,一共四条。
之后,110 的警察叔叔也来了,他们和学校保安处一起查了监控,轻易发现蛇是宿管阿姨投的。
她有整栋楼所有寝室的钥匙,趁着早上打扫走廊的机会,打开我们寝室房门,把一个明显装了活物的蛇皮口袋丢进我们寝室,再出来时,蛇皮口袋已经干瘪。
警察叔叔要带她去派出所做笔录。
我站在人群里,忽然问:
「上次的牛蛙也是你放的?江盛夏给了你多少钱?你不知道这样会留下案底,丢了工作吗?」
宿管阿姨眼神很慌,迫不及待地分辨:「江盛夏是谁?我不认识!」
周围一片嗤笑。
江盛夏之高调,全校不知道她的怕没几个。
宿管阿姨再次分辨:「这栋楼住这么多人!我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认识?每个人都知道谁是谁?!」
众人没有说什么,保安叔叔看宿管阿姨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怜悯。
宿管阿姨更慌,根本不知她说错了什么,这时,警察叔叔开口了:「那位同学没有说江盛夏是这栋楼的。」
宿管阿姨一脸懊悔。
13
那天,不光宿管阿姨,还有江盛夏,以及我们寝室所有人,都去派出所。
宿管阿姨一口咬定蛇和牛蛙都是她投的,说看不惯我趾高气扬,想给我点教训,说不关江盛夏的事。
我甩出聊天记录,无论是牛蛙还是菜花蛇,都和江盛夏给我发挑衅信息的时间高度一致,我们寝室异口同声要追究江盛夏和宿管阿姨故意伤害罪。
这种事情,只要查,一定能查出来!
江盛夏自然是拒不承认,还说要告我用蛇打她,也是故意伤害罪。
后来,我爸和江夫人也赶到了,两个人忙不迭地去看江盛夏的伤,心疼得不得了。
我爸重重地喊了一声:「语冰!」
我看着他,语气轻轻挑起:「怎么?许她欺负我,不许我打她?」
江夫人怪异地看了我爸一眼,再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我自然假装没看见。
女人的怀疑,从来是草籽,一旦入土,就会发芽,最终长成参天大树。
那天,我们在派出所协调了很久,最后的处理结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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