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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1.10 | zhang | 172次围观

51.jpg

行程的最后一天,成寒说他要去个地方,让我等他一下。

像是不放心,他又叮嘱我,如果在外面走动,要格外注意安全。

一路上我都和他形影不离,突然要分开,我有点舍不得他。

我揪着他的衣摆,小声又小声:“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不想离开你,我想和你一起去。”

他转身,一时没说话。

我又补充:“我就站在门口,不打扰你,行吗?我想和你在一起。”

成寒抿了抿唇,最终说:“好。”

公交车停下,他牵着我的手往前走,竟然停在了丧葬用品店。

店门口摆着黄白菊花,有真的,也有假的。

纸别墅、纸轿车、纸衣服,都五彩斑斓的,并不阴森,倒像是艺术品。

成寒很快出来,拎着一袋冥币和香,什么也没说,牵着我往前走去。

我才注意到,他今天穿了一身黑。

再下车的时候,是在烈士陵园门口。

陵园的位置很隐秘,进去也需要履行多重手续。

成寒办好了手续,门卫打开门,示意我们进去。

我大概意识到成寒要带我去做什么,盯着自己的红色皮靴,有点犹豫。

这个颜色太亮了,跟这里不配。

成寒往前走几步,见我没跟上,微微挑眉。

是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说:“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把鞋子脱了。”

他不解,皱眉:“没事的,跟我来吧,脱掉鞋子你会冷的,而且里面有段鹅卵石的路,你会疼。”

我已经麻利地把皮靴脱了,塞进了书包里,嘿嘿笑:“不冷,走吧。”

门卫先笑了起来:“小妹,里面躺着的都是烈士,他们不在意这些。”

成寒这才明白过来我的意思,眼眶有些湿润。

他放下手里的袋子,走过来。

“不用讲究这些的,只要你来,他们就会很高兴。”他这样说。

然后,他拉开我书包的拉链,取出靴子,托着我的脚踝放到他膝盖上,一圈圈,重新系着靴子的绳扣。

他做什么都很认真。

门卫笑着站到一边,并没有说什么。

而我的脸却红透了。

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忽然有些走神。

等到最后一个绳扣也系好。

成寒拉起我,轻轻摸了摸我头顶。

踏过鹅卵石,路过松柏,走到了一块墓碑面前。

是成寒爸妈的合葬墓。

他们牺牲的时候,是十多年前,成寒六岁的时候。

墓碑上,本该写子孙姓名的地方,是空的。

那上面没有成寒的名字。

看来成寒父母的工作需要保密,以至于他们唯一的儿子也不能暴露。

看得出来,陵园的工作人员有认真打扫过,这里很干净,没什么枯枝落叶。

成寒从袋子里取出纸巾,轻轻擦拭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两个人笑得很明净,眉眼之间,依稀能看到一点成寒的影子。

成寒直起腰,点燃几炷香,分给我。

我连忙接过,拜了又拜,拜完了,把香拿在手里,等着成寒。

他还保持着弯腰拜下的姿势,嘴唇微动,喃喃说个不停。

不过声音很小,小到。

目光不自觉地,又飘到了墓碑照片上。

成寒把香插进泥土里,我也跟着过去插。

香灰积了太久,稍一用力,掉了下来,落在了我手背。

烫——

成寒反应竟然比我还快,握着我的手腕,拧开瓶盖,把水倒在手背上。

其实只是一瞬间的痛,很快就好了。

我小题大做了,颇有点不好意思。

而他像是有些走神。

我轻声喊他:“成寒?在想什么?”

他笑了笑:“想起我小的时候也是被烫伤了,我爸爸也赶紧拿水给我降温,哈哈。”

他只是寻常地讲起从前的事,我却忽然很想抱抱他。

如果连这样的小事,都能深刻记在心里。

那么这些年,他是把和父母的回忆,反复咀嚼了多少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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