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半分感动温情，她这样云淡风轻将利益摆出，好像这样两人便能两清。
段步禹心中升起巨大不甘。
他毫无血色的唇轻颤：“秋壹，你知道，我并不是为了这个。”
琉南静笑意不改：“我当然知道，我们是同僚，就像在战场上为战友挡刀一样，段将军必是不求回报。”
“但这个恩情我得记啊。”
她这样将他高高架起，将段步禹所有的话都堵在喉中。
不等他回神，琉南静又对蓝影道：“段将军伤势未愈，脸上十分难看，快将人扶回去好好将养。”
说完，琉南静便带着萧无心离开。
直到消失在段步禹视线中，从始至终，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段步禹心脏被重重撕裂开，痛得无法遏制。
他弯下腰，有些站立不稳。
蓝影着急：“段将军，您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崩开了。”
段步禹露出一个惨然无比的笑：“蓝影，你说这世上究竟是求而不得痛苦，还是得而复失痛苦？”
他当初逼琉南静换命时，她是不是也这样痛？
第29章
这一痛极攻心，段步禹病情再次加重，缠绵病榻。
琉南静抽空来看了一次，说些什么看开点，好好保重自己，身体才是本钱云云。
尽是些虚情假意的客套话。
但段步禹能看见她便已是心满意足，可惜只一次之后，琉南静再未来过。
便是连蓝影也被带走了。
段步禹许久没见到琉南静等人，忍不住问自己的副将：“国师去哪里了？”
副将神色一言难尽：“鹤城廷尉叛乱，国师，国师她亲自领兵平叛去了。”
段步禹蓦地捂嘴，剧烈咳嗽起来：“胡闹。”
副将苦着脸：“国师不让我告诉您。”
段步禹摊开手，掌心中落下几滴鲜红的血。
他若无其事握紧：“她带了多少人？”
“将黑云城兵马全部带去了。”
段步禹太阳穴跳了跳：“集结我们的兵马，去鹤城。”
此刻的鹤城。
琉南静坐在金碧辉煌的廷尉府，啧啧出声。
“廷尉大人可真是会享受，看这亭台楼阁，怕是比皇宫也不差几分。”
被五花大绑的鹤城廷尉王世吉痛哭流涕：“下官知道错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求国师饶我一命，下官愿将全部身家捐给太清宫。”
“这个提议还真是有几分诱惑力。”琉南静摸着下巴沉思。
王世吉见有希望，眼睛一亮，越发卖力：“除此之外，这北境谁家有什么宝物，我都能为国师搜刮来。”
琉南静好奇：“是吗？那以前你怎么没搞到手？”
“那些人都有几分势力，若是联合起来，我也抵挡不住。”王世吉神色愤愤，看来不是没有过这个想法。
下一刻，他想起场合不对，又开始巴巴献媚：“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国师您想要，他们还不得乖乖献上。”
琉南静瞬时沉下脸：“我是那般世俗贪婪，夺人所好的人吗？”
王世吉吓得连忙求饶：“是下官说错话了，国师心怀天下，自是看不上这些金银俗物，据下官所知，边境蓝月城的蓝家有一宝物用之使人青春永驻。”
琉南静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那见惯美人的廷尉一愣，慌忙低下头去，又马上抬起来，眼里透着讨好求饶。
琉南静手指轻敲桌子，许久没说话。
不远处的角落里，一排环肥燕瘦的美人在瑟瑟发抖。
见琉南静瞥了一眼，王世吉接话：“那些都是我的妻妾，也随国师处置。”
琉南静终于忍不住，转头对身旁的萧无心和墨影等人道：“怎么现在国师这名号让我当得透着那么股无恶不作，欺男霸女的意味呢？”
墨影等人不敢接话，唯独萧小爷快人快语：“师姐让我看的书里不是说了吗？修道修到最后便是随心而行。”
“随心？”琉南静琢磨了一下，觉得不对劲，“你的意思，我天生是这种人？”
萧无心偏头，神色认真：“这种人不好吗？我觉得很好，太清宫其他人不是这样吗？”
意识到小师弟要被自己带偏，琉南静终于不敢再胡闹，摆正了神色。
她一脸大义凛然：“莫要胡说，我太清宫贵为大晁国庙，道门表率，个个都品行高洁。”
第30章
看着众人露出崇敬神色，她暗道好险，差点就带累太清宫名声了。
她严肃地看向那些女子：“你们都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通通说出来，我给你们做主。”
这话一出，还真有几个女人泪如雨下。
一秀美女子恨恨看了廷尉一眼，泣声道：“国师，我本已有意中人，却在成婚前三天被这贼人强抢入府。”
有人出头，剩下的人也不再惧，七嘴八舌控诉起来。
“我父亲不愿让我做妾，他便逼死了我的父亲。”
琉南静道：“不要急，一个一个来，我都会主持公道。”
说完她对墨影吩咐：“安排人手，一一问清情况，看能否妥善安置，都是苦命人。”
然而这其中，却有一妇人神色麻木，眼眸里没有一丝神采。
那些女子都随影卫出去，她却不动。
琉南静忍不住走过去，轻声问道：“你可有什么冤情？”
这妇人年纪稍大，长得不算顶漂亮，却十分有大家之气。
妇人摇头：“我没有，我与那些妹妹不同，是我愚蠢，轻信男人的诺言。”
琉南静猛然间反应过来。
“你是……他的妻子？”
这话问出，琉南静看见王夫人脸颊抽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极力忍着什么。
下一瞬，她眼中清泪落下：“他娶我时，明明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后来，一个又一个新人抬进府。”王夫人露出一个苍凉的笑，“直到不知哪一天起，他再也没有踏足过我的院子。”
琉南静蹙眉，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她将那不适压下，淡淡安慰：“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世间之事本就是如此，看开些。”
王夫人哭了又笑，忽而问道：“他会死是吗？”
琉南静没有半分迟疑：“他犯的条条都是死罪，不牵连家族已是万幸。”
王夫人沉默半晌，又问：“那我能否为他收尸？”
琉南静叹息一声：“可以。”
王夫人双手合十行礼：“多段国师。”
众人走出廷尉府，一个三十余岁，轮廓冷硬的将领迎上来：“国师，鹤城已被我们全部控制，廷尉府余孽也尽数抓住。”
琉南静颔首：“林将军辛苦！”
这人便是此次黑云城来的大军领将，林昭。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琉南静自是不会真糊涂到亲自带兵。
她又道：“将那些人审了，按律判罚吧！”
“墨影，派人快马加鞭回京城，问陛下准备好的人什么时候可到任？”
早在她来之前，皇帝便隐晦提过：“总感觉这北境不在朕手中了啊，朕这心里愁的，食不知味。”
琉南静闻弦歌知雅意，不然如何这般干脆利落杀了一个又一个。
怕是皇帝也没料到她会做的如此彻底。
此刻，京城弹劾她的奏折估计已经堆满了陛下案头。
……
待段步禹赶到鹤城时，想象中血流成河的场景并未出现。
这里不仅一片祥和，甚至有些歌舞升平的意味。
他惊疑道：“鹤城廷尉弃城逃了？”
琉南静意味深长道：“牢里待着呢，段将军若是与他有旧，可前去看看。”
段步禹脸色微变，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秋壹，你这是何意？”
“怎么了？”琉南静反问。
段步禹压了下思绪，轻轻摇头：“我与他并不熟悉，只有北境征战时有过数面之缘。”
“是吗？”琉南静笑意灿烂，“当初你与柳如涵便是于鹤城廷尉府相识，当真不去段段王廷尉送你一段姻缘，让你段家有后？”
第31章
段步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可笑愚蠢。
明明每一次的谎言都被戳穿，却还妄图瞒住琉南静。
琉南静再如何看淡世情，也是个女子。
想起恶心的事，总是忍不住阴阳怪气，刻薄一些的。
观赏够了段步禹变了又变的脸色，她满意地离开。
经过这么一遭，按段步禹的性子，又能再消停几天了。
刚走出几步，林昭便神色凝重地走过来，他手上拿着几分书信。
“国师，这些东西怕是需要你看一看，再亲自定夺。”
看他如此严肃，琉南静也不自觉神情一凛。
她拿过那些信一封封看下去，待看完，她再望向段步禹的目光就复杂起来。
段步禹一怔，心口升起不安。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听琉南静对林昭下令。
“林昭接令，段步禹涉嫌通敌叛国，即刻接管他的兵马。”
“再给他准备个房间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跟任何人接触。”
段步禹呆住，久久没反应过来。
直到林昭走到他的面前，沉声说：“段将军，请吧！”
他才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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