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寺佛殿内。
我跪坐在蒲团上,浑身湿透,瑟瑟发抖。
主持僧递给我一杯热茶:“施主,一念执着,放下,万般自在。”
我双手接过茶水,似虔诚似喃喃:“放不下怎么办?不放不行吗?要修到怎么样才能不执着,像我哥那样根本不在意?”
僧人双手合十,拜了拜面前的佛像:“施主,莫向外求但从心觅,我佛慈悲。”
我看向那尊金光闪闪矗立在莲花座上的佛像,慈眉善目。
慈悲的佛啊,你可以帮帮我吗?我愿意放弃所有,只要程西元的注目。
僧人离开后,我一个人礼佛了很久,无论怎么念也无法静心。
我刚要起身,余光却瞥见佛像下面压着一张已经泛黄的纸条。
我走上前拿起,定睛一看上面赫然是程西元的字迹,写着——
“今遇一女名乔念,貌似故人,思妹甚笃,至贪念过重业障横生,弟子愿抄经三千,赎清罪孽。”
第5章
罪孽?
所以这么多年在程西元的眼里,我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是罪孽。
怪不得发现我对他的异样感情之后,他宁破戒也要把我推开!
只因为,他一直把我当成亲妹妹看!
我的心蓦然一沉,手里的那张纸条梗像是锋利的刀片,在割破皮肉,镶进骨髓。
亲妹妹……
江安安……
我猛然一怔,回想起那晚在明瑞酒店时,程西元梦呓中喊的从来都不是囡囡。
而是——安安。
我抬眼看着那尊神色悲悯的佛像,佛祖啊,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
雨下了一整夜,被洗刷过的辰光公馆更加明亮。
我推开门进去,就见程西元坐在沙发上。
听到动静,他睁开眼向我投来目光,眉心微蹙:“撒谎跑出去,就为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低着头,没有回答。
淋了一夜的雨,我能猜到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我的沉默,让寂静的室内漫上一层压抑。
程西元平静的声音沉了几分:“囡囡,你从前很听话。”
本就委屈的我一听这话,所有的情绪全都一涌而上。
他红着眼看向程西元:“是我很听话,还是江安安很听话?”
闻言,程西元盯着我的眼中直接掠过寒意,甚至没有丝毫掩饰。
我红着眼,嘲讽地将手中那一张泛黄的纸张摊开。
“哥哥,不,程西元!你告诉我……”
“你每次看我的时候,心里想的到底是谁?”
空气凝滞了一瞬,随即程西元寒冰刺骨的声音响起:“乔念。”
是警告,和不耐烦。
还有,他叫我乔念……
六年了,我被带回江家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叫过我“乔念”这个全名。
因为程西元曾说:“摒弃旧名,才有新的开始。”
他是给我新生的人,是给我许过未来的人。
从前的我或许会害怕程西元把这些话都收回,可事情到这种地步,我已经不怕了。
“我要见她,江安安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陪你,你是她哥,她才是你的乖囡!”
话音刚落,端茶上来的管家吓得手抖了瞬。
程西元的脸色越发阴沉。
管家连忙上前在我耳边小声劝阻:“小姐,您别说了,安安小姐已经往生了……”
往生,死了!?
屋内寒气四溢,我僵在原地,心脏都快要从胸口处跳出来。
整个客厅里,只有程西元面沉如水地在捻动手中佛珠的哒哒声。
“就做我的妹妹不好吗?”
像是问我,也像他在喃喃自语。
尽管我内心忐忑,却是毫不犹豫地开口回答:“不好。”
我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一切,怎么会就甘于做他的妹妹?
不是妹妹,是不是他们之间的可能性就不止于兄妹关系了?
程西元冷眼缓缓向我:“去静室等着。”
静室。
我被罚跪在佛堂前,程西元把佛珠戴在了腕处。
檀香的青烟绕着他,初升的阳光倒映出他修长的身影。
他的手里还拿着七寸长的戒尺。
从前只要我做错了事,犯了戒,程西元都会用戒尺罚我。
很疼……
“是我太纵容你了,囡囡,才导致你的言行举止如此大逆不道。”
“手伸出来。”
我垂着头,咬牙把手伸了出去,可心中郁气难消:“程西元,我不是你妹妹,我不是谁的影子。”
回应我的是程西元在我手心打的重重一下!
“啪!”
打在我手上,痛在我心里。
一下,两下,三下……
我的手心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而程西元的神色始终毫无波澜。
直到手已经彻底麻木,感知不到痛意。
第二十下戒尺结束,程西元沉声问:“囡囡,你可知错?”
错?
我只是不想只做他的妹妹,有错吗?
我爱他,难道有错吗?
我抬起通红的眸子,直视着程西元那双清冷的眼:“我没错!”
程西元放下戒尺,把手腕间的佛珠拿在手上,背对着我:“你既不愿做我的妹妹,我也不勉强。”
“从今日起,你我再无关系。”
第6章
再无关系……
我的泪水顺势而下,喉咙哽了好久才能发出声音:“好……我也不愿意再做你的什么妹妹。”
在外面等候已久的管家走了进来,躬身做出请离开的姿态。
我最后看了一眼程西元修长无情的背影,跟着管家走了出去。
辰光公馆门口。
我站在智能门锁前,看着管家打开指纹授权管理界面。
只要按下去,我就真的不再是程西元的囡囡了。
我缓缓抬起那只红肿脱皮正在往外溢血的手,毅然在指纹器上按下。
机械声音应声响起:“指纹已清除!”
管家站在门内,语气凝重:“云小姐,保重。”
我费力扯动嘴角,却成了苦笑。
想开口道个别,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只能看着冰冷的铁门缓缓隔开,然后重重关上。
大雨洗过的天空湛蓝,阳光穿透云层斜斜洒下。
我看着紧闭的铁门,心痛难忍。
那么就这么,再见了,哥。
……
那一夜淋的雨还有二十下戒尺,让我大病了一场。
三天后,兰亭公寓。
我从昏睡中醒来,睁开眼就见唐落正用润湿的棉签擦拭干涸的唇。
我正要撑起身子坐起来,右手一阵刺痛让我收回了手。
“诶,小心手!”
唐落的一身惊呼,拿着我缠着纱布的手左看右看,心疼漫上眼底。
“你哥也真是的,不知道你这双值一千万的手有好几个知名代言吗,居然还打这么重!你也一声不吭让他打?”
我鼻尖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他不是我哥了。”
我的话显然惊到了唐落,她好一会都没有回神。
似乎是没等到反转,她才真真切切地相信了这话的真实性,却是一扫阴霾,高兴安慰道。
“不是就不是了,反正你钱也捞够了,跟我一起退休,咱们一起出去旅旅游,散散心。”
“不。”我破碎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常坚定:“我要接通告,我要继续工作。”
唐落很不解,把我的手摆在我眼前试图唤醒我:“为什么?你都被他雪藏了,你还能接到什么通告?”
“你是嫌钱还没捞够吗?”
我堪堪收回手,一字一句认真道:“我要站得高一点,让他看见。”
让他看见我,我只是乔念。
到那个时候,我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程西元的身边,告诉他:我喜欢你。
……
我再一次站在公众面前已经是一个月后。
在这期间我多次联系麦姐,但是没人敢用我。
毕竟没有人敢挑战程西元在京圈、商圈的地位。
我也是碰了几乎一个月的壁,撞到头破血流了,才抱着搏一把的心态把自己那部出名大火的电影拿去参选国际电影节的评优。
好在天遂人愿,我的电影入围了。
我特意穿了一身白色抹胸的鱼尾裙,盛装出席,期待能与国际电影公司制片人看中。
这样才有机会站在高处,让程西元看到。
可谁知来的着急,邀请函忘记拿了。
安保不讲道理,无情地把我拦在门口:“很抱歉女士,没有邀请函不许入内。”
我进此刻两头犯难,红毯外面有我很多真爱粉等着,其中包括我刚出道就在的大粉头子。
我正思索着让唐落帮忙把我的邀请函送过来,却听身后传来一阵阵愤恨的质问声。
“江先生,薇薇什么都没做错,你为什么要雪藏她!?”
程西元?
我猛地回头,就见卓浅浅正搭着程西元的手从车上下来。
“她可是你叫了六年的囡囡,你真就打算不管她的死活了吗?”
“你不是圈里公认的佛子吗!你的慈悲心呢?”
粉丝的尖锐质问到让我有几分发愣,我捏皱了白色礼服的裙边,一错不错地地望着他。
半响,程西元那双铮亮的皮鞋踩上红毯。
他越走越近,离我也越来越近……
可最终他却只掠来一阵风,径自与和我擦肩而过。
第7章
望着程西元带着卓浅浅高调离开的背影,我咽下难言的苦涩,我到底还在期待什么?
安保看我还着不走,粗鲁动手推我:“小姐,您没有邀请函,还请你尽快离开。”
我穿着高跟鞋,又是鱼尾裙,根本站不稳,整个人收不住地往后倒。
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揽住了我的腰,扶住了我。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薇薇是我的女伴。”
他身上有和程西元那股檀香差不多的香味。
苏弈尘嘴角挂着笑,绅士谦逊。
安保一眼认出他,毕恭毕敬地站回原位,显得局促
相关Tags:喜欢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