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流年不利
“我不该不问缘由便出手，若要处置，还请只责罚我一人。”
话音落地，宋如晦的笑淡了几分。她探究地看向黎风，试着从黎风眼中看到一丝侥幸或是投机取巧的精光。
可是什么也没有。
……搞什么，这人居然是认真的。
宋如晦和黎风对视了一会儿，整个人都无语至极。
真是流年不利，短短一天居然能给她见到三个脑子不正常的人。
好半天过去，裴望膝盖都压麻了，宋如晦才“啧”了一声，将手里的王一天丢出去。
被丢出去的王一天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勉强稳住身形。她呲牙咧嘴地坐起来，嘴里一边“嘶嘶”地喘气一边运功疗伤。
被掰折的胳膊和手指正随着灵力流通而慢慢复位，想完全恢复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王一天心里苦。自己只是看这个美女姐姐气度不凡不像一般人就上前搭讪了几句，结果黎风不知怎么的就和美女姐姐带的人打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就打成了一团，演变成了群架，劝架未遂的自己也被打了个骨折。
“嘶——”王一天一边面色狰狞地给自己正骨一边思考该怎么带黎风逃走。她总不能真的把黎风留在这里让美女姐姐处置。
惨哦，早知道就不乱搭讪了。
“那个谁，你是来做什么的？破了我们的结界，还打伤了这么多人。如果没有能说服我的理由，即使你那个师父会寻仇，我今天也要把你摁死在这儿。”宋如晦将王一天丢出去之后就没再看过那边的两人，转而看向裴望。
裴望的跪在地上的那个膝盖都陷进了土里，她被巨大的威压压制得动弹不得，勉强开口，断断续续地说道：“受……人……所托，来…此地……调查。”
“不知…这里…有您坐镇，贸然前来……多有……冒犯……对不起。”
裴望腰间的玉佩也飘出半个虚影，出现在几人面前。半透明的童妄言朝宋如晦拱手，道：
“是我让她来的，不想冒犯冲撞了道友，若要怪，还请道友怪在我头上，放这孩子一条生路。”
“你让她来做什么？”宋如晦问道。
“……调查，临仙宗。”童妄言只得实话实说。他现在只是一道神识，也没有可以操纵使用的身体，无法与面前这个疑似游尸的女子抗衡。
“哦？”宋如晦来了点兴趣，问道：“就是地底下埋着的那个？正巧，我也想调查。”
想了想，她大手一挥，道：“那你们就都来给我当苦力吧！”
威压一撤，裴望身上一轻，绷紧的身体也软了下来，剑哐当坠落在地，裴望两只手扶着地面，不住地喘气。
黎风这才看清被剑挡得严严实实的裴望，惊讶地睁大了眼，但并未开口说什么。
“当苦力？”王一天重复了一遍。
“就是帮我们挖地啊，打伤我们的人，总得付出点代价吧？怎么，你不愿意？”宋如晦微笑。
“怎么会呢，我当然愿意啦！能为美女姐姐效劳，那我肯定是一百二十个愿意，是吧？”王一天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黎风身边，拿胳膊肘杵她。
“随您安排。”黎风没什么意见。
“我都行。”裴望也没什么所谓。
两人对视了一眼，裴望很快就将目光移开，黎风却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们认识？”王一天小声问道。
“嗯。是朋友。”黎风点头。
“介绍一下呗。”王一天又拿胳膊肘杵了杵黎风。
“你又来了。”黎风回头看了她一眼，走远了些。
宋如晦拿着本册子，照着上面重新布了个阵，然后便叫还能自由行动的凶尸们押着三人进了村。
“抱歉，前辈，是我鲁莽了。”
路上，裴望对玉佩里的童妄言说道。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有几分后悔。毕竟临仙宗的线索确实找到了，就是过程有点波折。
“你知道就好。”童妄言叹了口气，却也没责怪她。有这么个厉害角色坐镇，即使再小心，说不准什么时候也会被发现，现在这样还省了点时间。他应该劝这小孩耐心等到她师父过来再一起行动，那样还有几分胜算。
162 熟人局
裴望没再接话，她有些探究地看着宋如晦的背影。
宋如晦现在给她的感觉和第一次见面时不太一样了。
第一次见面时，宋如晦刚刚冲破封印，整个人都被完全的负面情感笼罩着，裴望光是走近一些，都仿佛会被那近乎漆黑的感情裹挟着同化。
现在的宋如晦，仍然有着阴暗暴戾、喜怒无常的一面，但却会为了保护他人而出手。她变得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裴望想，宋如晦和自己还是不一样的。宋如晦的痛苦是外部造成的。即使遇到再多污糟的人和事，只要不被限制，宋如晦都能凭着自己的努力去做一个幸福的人。
但自己的痛苦来自于内部。因为裴望对幸福的感知已经被摧毁了，她不能分辨什么是幸福什么是不幸，所以一切她不能适应的事物都会让她焦虑不安，外界的一切都是无意义的噪音，她的世界就此封闭，不会再改变。一个不相信自己能得到幸福的人，自然没有追求幸福的资格。
裴望想，一定是自己不够坚强。如果自己是像宋如晦一样坚韧强大的人，也许就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一边想着，裴望这些天本已平静下来的思绪又起了波澜。
就算吃药也没有意义，反正根本就不可能变好。只是一时的安慰和欺骗罢了。
自己这种运气差到极点的人，就算得到了一时的幸福，肯定也会在不知什么时候全盘崩塌。人不能太自以为是，不能把拥有的东西当作理所当然，否则失去的时候，那种失望和痛苦就会愈发地令人难以忍受。
所以不如一开始就不去当真，这样失去的时候，心里还会好过一些。
说到底，只是怕受到伤害罢了。这样懦弱的想法，与卑劣软弱的自己真是十分相符。
裴望阴着脸闷头走路，谁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装的是这些东西。
这时，王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刻意放慢脚步，磨蹭到了她身边。
“嗨，小妹妹，我对你一见如故，可以认识一下嘛？我的名字叫…王小锤。你呢？”
裴望呆呆地抬起了头。
面前的女人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鼻梁高挺，眼眶也有些深邃，但整体仍是中原人的长相。至于发型，裴望看惯了长发如云的古代男女，再看这人，只觉得发型乱糟糟的，有如狗啃。
这人的着装即使放在魔族里也能称得上奇装异服。上身一件无袖圆领袍，外袍则挂在腰带上，皱巴巴的耷拉着，两条有着清晰精瘦的肌肉轮廓的臂膀上有着各种猛兽纹身，蔓延到脖子上。
裙裤边缘破破烂烂的很规则，疑似故意做旧，脚上则十分猖狂地穿了双齿木屐，走路时每一步都会发出明显的噪音，“哒哒哒哒”的，听得人好不心烦。
“……”裴望看了眼前这个自称“王小锤”的人一会儿，决定扭过头不看她，加快了脚步。
“诶，小妹妹，你不要跑啊，交个朋友呗——”
“哒哒哒”的脚步声并未追上来，裴望稍微松了口气，放慢了步伐。
好奇怪的人，还是不要理会比较好。
“裴道友。”
黎风回头叫她。
裴望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黎风身后不远的位置。
面对半生不熟的人时最严重的社交恐惧症立刻发作，裴望顿时尬住了，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慌忙移开了视线。
“裴道友，好巧，竟在这里遇见了。”黎风并未在意，自顾自说道，“伤口疼吗？”
“……还，还好。”裴望尴尬地捏着手指。
“之前我不是故意不辞而别的。本来是想等到裴道友办完事，和你道了别再离开，但是……”黎风继续说道。
“……没事，不、不用和我解释的，我没关系，真的……”裴望真心实意地说道，说完后才感觉自己这话像是生气了，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找补，一时尴尬得想钻进地里。
“嗯，裴道友总是很温柔。”黎风双眼晶亮，微微露出笑容。
“……”
不，并没有！
裴望彻底沉默了，她怎么就忘了这人脑回路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合着你们都认识啊？”
前面带路的宋如晦大大的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来打量这脑子不正常得各有千秋的三人。
要不是对其中一人的秉性有点认知，她都要以为这三人是串通好了，故意兵分两路，一路调虎离山，一路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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