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谢延都开始面露难色,扭头看看马车,又看看身缠火药的老刀,手中举着的刀都比之前垂下了几分。
老刀的眼力不错,一眼就看出谢延在这伙人里应该是身手最好的。
他也不是不想多炸死几个差役,但是以他此时的位置,一旦引燃火药,威力虽然能够波及到马车和周围的差役,但是有车厢做保护,沈仲磊很有可能捡回一条命。
跟几个差役比起来,自然还是拉着一个朝廷命官共赴黄泉更为划算。
所以他继续循循善诱道:“小伙子,我知道你们也都是听命行事,我跟你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没必要也让你们搭上性命,你说是不是?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这跟你说的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了。
“为了这狗官的命让自己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值么?”
不知究竟那句话触动了谢延,他终于也露出怯色,缓缓挪动了脚步。
见他都心生退意,其他人登时跑得更快了。
谢延开始还面对着老刀步步后退,待拉开距离之后,也转身快步跑了开去。
“哈哈哈哈!”老刀见状仰天大笑,冲着马车内道,“沈大人,看来您混得也不怎么样么!一听说要死,平时围在你身边的这些走狗就都有多远跑多远了!
“你看我,好歹还有几个兄弟,肯陪我一起走那黄泉路。”
他说着抬脚踩上车辕,一把拉开车门。
待看到车厢内十分宽敞,居然还有纱幔遮挡,纱幔后面隐约能看到沈仲磊的身形。
老刀忍不住嘬了嘬牙花子道:“啧,还是你们当官儿的会享受。
“不过你也是最后一次享受了,你不是冤枉我杀你妻儿么,正好咱俩一起上路,到那阴曹地府找到他们问一问,看凶手究竟是谁!”
老刀自说自话,车里的人却丝毫没有反应,想来应该已经被吓傻了。
他不免觉得有些意兴阑珊,突然一矮身钻进车厢内,抬手去掀纱幔。
死前怎么也得看一看沈仲磊惊慌失措的表情才够本儿。
但就在他指尖刚碰到纱幔的时候,背后不知被谁狠狠踹了一脚。
老刀抓着纱幔扑倒在车内,还不等他爬起来,车门就在身后砰地关闭,外面传来落锁声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老刀手里抓着被自己扯下来的纱幔,此时才觉出不对劲儿来。
他猛地抬头一看,刚才在纱幔后的人影哪里是什么沈仲磊,竟是个穿着衣裳的假人!
这叫什么事儿,他用人假冒自己去见沈仲磊,如今沈仲磊也给他来了个狸猫换太子。
这就是一报还一报?
老刀从靴子里抽出匕首,打算破开窗户逃跑。
此时他才发现,这辆马车居然是特制的,车厢壁和窗棂竟根本不是木头,而是铁制的。
他伸手摸索车厢壁想要找个出路的时候,更警觉四壁已经被涂满了透明的油脂。
老刀瞬间冒了一身冷汗,此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以为天衣无缝、一环套一环的计划,原来早都被人家看得一清二楚。
非但没能把沈仲磊拖下水,如今自己还落得个身陷囹圄、无法脱身的下场。
就在老刀深陷绝望之际,外面突然传来破空之声。
一支火箭穿过窗棂,射入车厢。
老刀脸色骤变,但是涂了油脂的内壁已经瞬间烧成了火海。
还不等他想到任何补救方法,身上的火药就被引燃。
“嘭!”
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马车瞬间被烟尘淹没。
半晌过后,尘归尘、土归土,一众衙役这才围拢上来。
马车炸到变形,两匹马被炸得血肉横飞。
老刀更是直接化作一滩碎骨和血肉,如假包换的死无全尸,拼都拼不起来。
第496章 要把人活活熬死么?(2更)
早就绕路回到府衙的沈仲磊,得到老刀及其同伙已经全部毙命的消息之后,忍不住泪洒当场。
“玉柔,云瑶,麟儿,爹终于杀了恶人,给你们报仇了——”
众人忙围上前来七嘴八舌地劝慰。
“还请大人节哀,您最近为了追查凶手,熬得都不成样子了,夫人和姑娘少爷在九泉之下若是知道您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肯定会心疼的!”
“是啊,大人日夜不休,只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将恶匪老刀及其手下一网打尽,足见您为夫人和两个孩子报仇心切,如今贼人已死,大人心里应该觉得安慰才是。”
“如今大仇得报,大人终于可以告慰逝者了。”
“我只希望她们都还好端端地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沈仲磊说着,身子晃动了几下,差点儿站立不稳。
谢延本还心下暗道沈仲磊不但官做得不错,演技也是了得。
紧接着沈仲磊就整个儿人靠在他身上晕过去了。
谢延一把扶住身子往下出溜的沈仲磊,大喊:“来人啊,快去请大夫!”
沈仲磊这次还真不是装出来的了,他最近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在追捕老刀等人,如今终于全部死无对证了,心里一直提着的那口气骤然一松,之前积累压抑的疲劳瞬间如雪崩般爆发出来,让他早已是强弩之末的身子再也无力承担。
众人见状也是连连惊呼,赶紧抬起沈仲磊,将人送回后宅。
待沈仲磊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外头天都已经黑透了,屋里也一片昏暗,只有他床头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很快,几支蜡烛被相继点燃,屋里立刻亮堂多了。
沈仲磊这才发现,沈老太太、沈天舒、沈云蕙、平娘、含巧……全家人都守在他的床边。
沈云蕙趴在床沿儿旁,再三确定他真的醒了之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爹,吓死我了,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呜——”
平娘和含巧也站在一旁抹眼泪。
沈老太太眼底的心疼和后怕浓重得化都化不开,半晌才开口训斥道:“老二,今天的事情也太危险了,都动用到火药了,听说城里好几条街都被炸得面目全非。
“你说说这多危险,万一那些人在城隍庙也放了火药可如何是好?你这是要把娘吓死么?”
被家人围着嘘寒问暖的感觉很好,将沈仲磊心里的烦闷驱散了不少,但又总像是少了点儿什么。
他抬头环顾四周,发现沈天舒站得离床稍远,正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非但没有凑上前来,连句关心的话也没有,甚至仔细一看就发现,她居然在走神儿。
沈仲磊沉着脸唤道:“舒儿,想什么呢?”
沈天舒正想得出神,突然被叫到名字,怔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道:“爹,我刚刚在想一件事,不知不觉竟有些走神了。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大夫还在外间候着没走,我叫大夫来给您再诊诊脉吧?”
沈仲磊心底的不悦更甚,摆摆手道:“不着急,只是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事,能让你想得这样认真。”
“爹刚刚转醒,不该拿这些琐事来扰您休息的……”
沈天舒微微有些犹豫,似乎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里又没有外人,有什么不当讲的。”沈仲磊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您刚刚昏倒这期间,许家来人回信,说已经接到报丧,许老爷已经出发前来奔丧。”
“许炳荣要来奔丧?”沈仲磊闻言一愣,“许家不是已经说跟许玉柔断绝关系了么?还来奔什么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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