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灼热的火灾和父母撕心裂肺的嘶吼,仿佛近在咫尺。
◇ 第二十六章
温清仪下意识觉得梦中的情形是她丢失记忆的一部分,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些片段拼凑在一起,更毋论拼凑出她前二十多年的人生。
她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直到白祁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清仪,早餐做好了。”
温清仪钻出被窝,简单洗漱后趿拉着鞋子来到逼仄的客厅。
这种廉租房没有餐厅,客厅便是餐厅。
裹着餐布的小方桌上摆着香气四溢的粥和小菜。
成为霍靳臣助理的这些年,白祁安太多次照顾宿醉或是生病的霍靳臣,连带着他的厨艺也节节攀升。
白祁安解下身上那条有些滑稽的嫩黄色围裙,替温清仪盛了一碗粥。
“有点烫,慢慢吃。”
温清仪的心思全然没在早餐上,她吞下两口粥:“白哥哥,你今天也放假吗?”
白祁安点点头,抬起温柔的眼眸看着她。
“今天你想去动物园吗?”
白祁安想起从前温清仪最喜欢去动物园。
可温清仪听到他的提议,一反常态的沉默起来。
白祁安忽然懊恼起来,他怎么忘了,霍靳臣和温清仪最后的告别便是在动物园里。
那时温清仪无忧无虑,所有人都以为与霍靳臣的别离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
“你想去哪儿呢?”
白祁安又问,他的声音更加小心翼翼。
“我想去墓园陪妈妈。”
温清仪抬起脸来,她脸上的哀伤让她看起来像易碎的水晶。
白祁安几乎瞬间就答应了她,他补充道:“不知道伯母喜不喜欢吃薄饼,我烙一些薄饼给她老人家带去吧。”
昨日的危机历历在目,白祁安相当谨慎的让温清仪换了身衣服戴上了帽子。
他们绕了另一条路,去往墓园。
今天的阳光依然很好,本意用来遮掩容貌的帽子倒替温清仪挡下烈日。
白祁安像个老妈子一样拎着暖水壶、饭盒等等一系列他认为用得上的东西。
温清仪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她走在前面,帽子能盖住她的头顶,却盖不住她绸缎般黑亮的长发。
霍靳臣本来没打算来墓园。
他昨夜在酒吧门口站了一整夜,白天本该是他休息的时间。
可他鬼使神差般带着一瓶廉价的酒,来到温母的墓前。
这片墓地是他当时亲自挑选的,阳光充沛环境极好。
他席地而坐,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被捏扁的塑料杯。
他把软塌塌的劣质塑料杯恢复成可以装酒的样子,粗鲁的咬下酒瓶盖,往酒杯里灌上透明的酒液。
劣酒刺激的味道满溢,酒杯里的酒太满甚至洒下几滴。
霍靳臣将其中一杯放在温母的墓前,自己拿起另一杯。
他呷了一口口感粗劣的酒,英气逼人的双眉仅仅皱起。
“温阿姨,一杯酒我敬您!”
他说着,将那劣质的酒一口气灌进肚中。
热辣的酒精顺着他的食管滑下,像是燃起了一路的烈火,灼得他五脏六腑生疼。
太阳渐渐高升,温暖的阳光照射在醉醺醺的霍靳臣身上,他一点不拘束的倚在某个陌生人冰凉的墓碑上,沉沉睡去。
◇ 第二十七章
白祁安已经大汗淋漓,他未雨绸缪带的东西实在太多,而来墓园的路又实在太远。
直到不知何时身前的温清仪停住脚步。
白祁安擦了下脸上的汗:“到了吗?”
他环顾四周,却发现身前的温清仪诡异般的静默。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往前踏了一步。
一排排的墓碑中间,一个男人正躺在哪儿呼呼大睡。
迎着刺目的阳光,白祁安看清楚了他的相貌。
他惊叫着往后退了一步,随即脸色苍白的说:“这该不会是霍少爷吧?”
“如假包换。”
他听见温清仪轻柔的声音。
白祁安抬起手遮住耀眼的阳光,眯起眼努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仍无法相信那个狼狈邋遢不修边幅的人是霍靳臣。
他在霍靳臣手下做事有十年之久,从未见过这样的霍靳臣。
霍靳臣这样的人,哪怕喝的烂醉也该是风度翩翩的,而不是如今这样像个流浪多时的乞丐。
霍靳臣穿着磨得灰黑的牛仔裤,一件廉价的薄T恤,脚下蹬着双满是泥点的运动鞋。
他疑虑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眼睛发酸,也无法确认倚在墓碑上呼呼大睡的人是霍靳臣,那个霍氏唯一的继承人,霍家的贵公子。
然而此时温清仪已经走上前去了。
她走到沉睡的霍靳臣跟前,细细端详着他疲惫的面容。
白祁安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他这才发觉霍靳臣此刻比他想的要狼狈百倍。
霍靳臣的双眼底下是浓重的青黑,这种青黑不同于宿醉那种润泽的疲惫,而是干涩沉重的疲累,被生活压垮的累。
他看着霍靳臣下巴上三三两两没怎么打理过的胡茬,不知多久没有好好修剪过的蓬草一样的头发,心中百感交集。
温清仪伸出手,轻轻的把手放在霍靳臣的侧脸。
霍靳臣实在是太累太累了,而那些劣质酒精无疑加剧了他的困意,因此即便如此,他还是睡得昏沉。
白祁安站在一旁,忽然觉得这个场景自己显得好多余。
他转过身,却不慎踢倒了一瓶拆封的白酒。
酒瓶倒地,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酒液淌了一地,劣酒的气温因由烈日的照射而愈发浓烈。
这个动静才终于把睡梦中的霍靳臣吵醒。
他懒洋洋的睁开眼,努力眨了眨眼睛,直到重新适应炫目的阳光,看清楚眼前的人。
霍靳臣以为自己尚在梦中,他狠狠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这才恍然大悟般站直了身子。
他局促的扯了扯身上脏兮兮皱巴巴的T恤,极力想要藏住那双泥泞的鞋,然后他用力把头发往后捋了捋,使它们看起来不那么糟糕。
但温清仪什么都没说,她不在意霍靳臣的局促,她张开双臂狠狠的拥抱住霍靳臣。
她的动作的大,甚至连帽子也从头上落了下来,那些潜藏在帽子里的长发滑了下来。
白祁安盯着那坠落的帽子,而后蹲下身,默不作声的捡起帽子,把帽子上沾染的灰尘一点点拍去。
霍靳臣的手石膏般悬在温清仪的背后。
这是他不曾预想过的再见。
◇ 第二十八章
霍靳臣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鼻尖是少女温软香甜的气息,可他如今却如此的狼狈。
在他的设想中,他应当再成为“霍少爷”后,才配得上温清仪。
“清仪……”
他刚来得及吐出两个字,便被猛地一个巴掌掀在半边脸上。
温清仪颤抖着手,双眼里蓄满泪珠,她极力控制自己,但还是哽咽道:“你是不是娶了别人?”
霍靳臣摇摇头,他坚定的眼睛看向温清仪:“我只娶你一个人。”
这样的承诺似乎安抚了温清仪,她渐渐平静下来。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你让我等了这么久。”
温清仪的语气里有些温柔的嗔怪。
白祁安听出来她并不怪霍靳臣,她只是太高兴了,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
霍靳臣看着她的眼睛,此刻他仍旧没摆脱那种局促,他心里总以为温清仪这样的女孩儿,一定要意气风发的“霍少”才配得上,酒吧保安霍靳臣是配不上的。
“发生了很多事,我以为,我们还是不要在墓园谈论这些离奇的事为好。”
霍靳臣说着,牵起温清仪的手。
二人一如从前,携手向前走去。
白祁安默不作声的收拾好东西,跟在二人后头。
明明从前当隐形人是最习惯的,可如今他却有些不自在。
他有些幼稚的故意把保温杯撞得哐当响,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一路上,温清仪沉浸在和霍靳臣重逢的喜悦里,彻底把他抛在了脑后。
白祁安心中泛起些许酸涩。
霍靳臣带着温清仪来到一家环境清雅的咖啡厅。
就在他们要进去时,店员有些鄙夷的拦住他们:“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的低消是1000。”
霍靳臣微微眯起眼,这时,那个懒洋洋的店员才抬起头。
当她看清楚霍靳臣的神情时,她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霍靳臣没有理会这个店员,牵着温清仪的手径直走向靠窗的咖啡桌。
白祁安气喘吁吁的跟上去,放下那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接过店员手里的菜单,按霍靳臣的喜好点好咖啡。
紧接着,他又问:“清仪,你想喝什么?”
温清仪撇了一眼菜单上昂贵的甜点饮料,有些踌躇。
霍靳臣代替温清仪对白祁安道:“清仪喝橙汁,配一块拿破仑蛋糕。”
店员记下后,转头问白祁安:“先生,您要点什么?”
白祁安一怔,当助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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