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奇怪地看了卫鹤栖一眼：“那个人不就是你吗？”
她有些生气地将琵琶放置在一边：“我在你面前弹这一曲不是自取其辱么。”
卫鹤栖却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一双总是带着冷淡的眼睛此刻也无法聚焦。
坐得背部有些僵硬了，他才开口：“能跟我，多说说青玉以前的事情吗？”
他突然意识到，宿青玉嫁给他，可能也是一个误会。
卫鹤栖每次来找她谈及的基本都是宿青玉，所以玉生烟并没有觉得奇怪。
她拖着腮想了想：“师姐比我早进入梨园，关于她以前的事情，我也是听说。”
“听师兄们说，师姐是被师父捡回来的。”
“刚捡回来的时候，师tຊ姐带着很严重的伤，整个人神志不清。”
“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反倒是能弹得一手好琵琶，师父这才将师姐留下。”
“几年之后，我就来了，师姐对我很好，偶尔也会跟我说一些她的事情。”
“师姐记忆有些缺失，但我知道，她在找一个人。”
卫鹤栖骤然握紧拳头：“找人？”
一个想法逐渐在他心里成型。
可他并不愿意相信。
玉生烟点头：“没错，师姐说，那个人很重要。”
“可是奇怪的是，师姐渐渐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情，但是那个人，却一直都想不起来。”
玉生烟说着，脸上也带上了苦恼。
她看了卫鹤栖一眼，嫌弃道：“要是能找到那个人，你还能有什么机会？”
她这一句话，犹如一道天雷，直接劈醒了尚处于浑噩中的卫鹤栖。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玉生烟刚才所说过的话，一遍遍响在脑海。
挥之不去。
第19章
卫鹤栖苍白着脸：“你说得没错。”
他声音低下来：“若是能找到那个人，我还能有什么机会。”
宿青玉是因为错误的将他认成了那个人，所以才会嫁给他！
他不愿意相信，可事实如此。
心口传来的疼那么真切。
卫鹤栖原本以为，在见到宿青玉的尸体时他便已经痛彻心扉。
可现在他才知道，还能更痛。
痛到他每一次呼吸，肺里好像都在灼烧。
玉生烟这个时候才发觉卫鹤栖状态有点不对。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卫鹤栖眼睛里终于有了焦点，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无事。”
可是怎么会无事呢？
他一直以为宿青玉是爱他的，可是他现在才知道。
宿青玉的爱，其实是给另外一个人的。
这叫他如何能接受！
他置于大腿上的手紧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还想要继续问，一小厮从外面跑进来：“大人，药无熙已经进城。”
刚得知真相的卫鹤栖眼神一冷，立马随着小厮往外走去。
玉生烟看着他离开，无趣地努嘴。
天色已暗，家家户户亮起了烛火。
卫鹤栖冷着脸将药无熙接到了驿站。
这次联系药无熙来盛京，是因为朝中有重臣患了急病，宫中御医皆无计可施。
如若不然，卫鹤栖一点也不想看见药无熙这张脸。
特别是在他刚得知了一切事情真相的时候。
在卫鹤栖带着恨意的目光下，药无熙依旧泰然自若。
跟两年前相比，药无熙虽然还是一身月白的衣袍，但眉眼中风姿更甚。
卫鹤栖不免又想起曾经宿青玉就最喜欢他穿月白的衣服。
不是喜欢他穿，而是药无熙最喜欢这个颜色。
卫鹤栖心中郁结更深。
药无熙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他难看的脸色：“丞相有心事？”
他不问还好，一问，卫鹤栖便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怒意。
“你假扮傅言司接近我，为什么？”
“你既然那么喜欢宿青玉，却待在我身边看着我们你侬我侬，为什么？”
药无熙的眼神始终淡然。
后面的话，卫鹤栖再也问不出口。
药无熙，怎么能在他提起这些往事的时候，这么不在意？
药无熙径自坐下，斟茶，并示意卫鹤栖落座。
卫鹤栖一点都不想这么平和地跟他坐在一桌饮茶。
但是，他很想知道，药无熙究竟要干什么。
最后，他还是依照药无熙的意思坐下。
药无熙凝着他眼底的不甘心，无悲无喜：“如果花花能跟你一直美满地生活下去，我永远不会插手你们的事情。”
“你以为我会信？”
卫鹤栖嗤笑：“不是你在挑拨我跟她之间的关系，还极力促成我跟若安？”
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药无熙笑起来。
他依旧静静看着卫鹤栖：“如果你对花花的爱那么坚固，我的挑拨又有什么用？”
卫鹤栖感觉好像有人在他的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他垂眸看着茶杯中漂浮的茶叶，不说话了。
他不回答，药无熙也就等着。
烛火跃动，发出噼啪的声音。
卫鹤栖不明白为什么药无熙此刻能这么安然地坐在这里。
难道宿青玉的死对于药无熙来说什么都不是吗？
卫鹤栖好像瞬间抓住了一个可以反击药无熙的点。
他抬头狠狠看着药无熙：“那你呢？看着她嫁给我，看着她死去，这些事情你都不阻止，你对她的爱又比我多多少？”
第20章
卫鹤栖果然在药无熙眼里发现了不易察觉的黯然。
说起来，药无熙跟他不过五十步笑百步，药无熙凭什么用是外人的眼神看他？
药无熙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抿了一口茶，复道：“这是她自愿的。”
不管是嫁给卫鹤栖，还是为苏若安换血，都是宿青玉自己的选择。
他知道，所以他不阻止。
尽管他看到那些场景，心中难受，也不会干涉。
房间里瞬间又变得无比沉默。
卫鹤栖说不清如今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
他一口饮尽茶水，又伸手给自己倒上一杯。
再次饮尽。
反复几次，才终于停下动作。
心情平复下来，卫鹤栖才开口询问：“青玉为什么会离开天山？”
如果宿青玉一直待在天山，恐怕也不会遇到他，最后落得身消玉陨的下场。
药无熙眸光跃动，似是陷入了回忆。
当年，天山不知得罪了哪一方势力，一夜之间，天山人尽数被屠。
他费劲心思，才将已经昏迷的宿青玉背着离开。
但是追兵咬得很紧，他又年幼。
体力耗尽，他和宿青玉一起跌落了山崖。
醒来之后，宿青玉已经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改头换面，寻找宿青玉的下落。
最后，在盛京找到了她。
他不知道她是摔下山崖失了忆还是他带着面具她没认出来。
因为仇家一直在追杀他，他没有接近宿青玉。
知道宿青玉失忆，是在她与卫鹤栖成婚之后。
他试探地问过，对于药无熙这个名字，她并无反应。
“所以你决定不跟她相认？”
卫鹤栖忍不住开口。
药无熙抿了抿唇角，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她偏偏忘了我。”
他苦笑：“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跟我在一起的回忆她不想要，才选择忘记。”
他很不甘心，一次又一次的试探。
但都无疾而终。
后来见宿青玉跟卫鹤栖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很开心，他才想着，只要她开心，忘了他也挺好的。
还有一个理由。
他跟着卫鹤栖，不止因为宿青玉，也因为他需要借助卫鹤栖的势力查找当年的仇家。
这些年，他一边用傅言司的身份查真相，一边用药无熙的身份活跃在各地将仇家引出来。
他所做的事情极度危险，更不想让宿青玉参与进来。
可后来，仇家基本都被他手刃，他终于能恢复药无熙的身份，卫鹤栖却变了心。
说到这里，卫鹤栖脸色有些难看。
他嘴唇翕动，却只能苍白地反驳：“我没有变心。”
药无熙已经恢复了那幅淡然的样子：“这已经不重要了。”
他说了这么多，想着那个人这个时候也该玩了个尽兴要来找他了，便开口逐客：“时间已晚，丞相是不是应该离开了？”
蹬蹬蹬。
楼梯那边传来声音。
不知为何，卫鹤栖突然觉得自己一颗心脏突然狂跳了起来。
他不自觉看向门口。
没过一会儿，声音就由远及近：“这什么地方嘛让我一阵好找。”
熟悉的声音更是让卫鹤栖心头一震，眼睛都亮了几分。
反观药无熙，依旧面不改色地坐在原处。
只是捏着茶杯地发白指尖，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宿青玉明眸皓齿，脸上的笑容比春日阳光还要明媚。
“阿熙，我找到你了！”
第21章
卫鹤栖瞬间站起身来，看着宿青玉的眼神亮得吓人。
青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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