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驿馆。
“若苓!”
流千殇惊叫一声,满头薄汗地从沉睡中惊醒。
一旁传来惊喜声音:“齐将军,您醒了?”
流千殇转头看去,却只看见蓝影。
心口处仍在抽痛着,他缓了缓,声音嘶哑地问道:“予……国师呢?她没受伤吧?”
“您放心,国师毫发无伤。”
“她在哪里?”流千殇又问。
醒来没看见长若苓,他心中被巨大的失落席卷。
蓝影顿了顿,小心翼翼道:“黑云城的军队来了,国师前去迎接,说要大干一场。”
流千殇眼皮子狠狠一跳。
蓝影欲言又止道:“国师走之前嘱咐过,齐将军你若是醒来就好好休养,其他事情无需操心。”
流千殇哪里还能好好休养,忍着痛道:“带我去找她。”
蓝影阻拦不得,只好为他穿衣。
来到军营,流千殇一眼便看见正往外走的长若苓。
她身旁还寸步不离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漂亮少年,正是萧无心。
自那日后,萧无心再不敢离开她半步。
长若苓正跟他说话,萧无心偶尔开金口搭理两句。
直到快走到近前,长若苓才看见流千殇。
“你醒了?”
她语气平淡至极,随意得好像在问“吃了吗?”
神色没有半分惊喜。
甚至连蓝影刚看见他醒来时,神情都比她高兴。
流千殇攥紧手,眼眸里墨色晕开。
“我只想确定你平安,你没事就好。”
长若苓神色自若点点头:“确认了便回去休息吧!”
她淡漠的语气撞得重伤未愈的流千殇神思涣散。
连想问黑云城军队的事都忘了。
他失魂落魄想要转身,长若苓又道:“等等。”
流千殇心脏一跳ꌗꅏꁴ꒒,眼眸中又燃起一丝希冀。
“这次的事多齐你了,你放心,我已查出幕后主使,一定帮你报仇。”
长若苓嘴角含笑:“待回京城,我为你向陛下请功,朝堂上你必能再进一步。”
没有半分感动温情,她这样云淡风轻将利益摆出,好像这样两人便能两清。
流千殇心中升起巨大不甘。
他毫无血色的唇轻颤:“若苓,你知道,我并不是为了这个。”
长若苓笑意不改:“我当然知道,我们是同僚,就像在战场上为战友挡刀一样,齐将军必是不求回报。”
“但这个恩情我得记啊。”
她这样将他高高架起,将流千殇所有的话都堵在喉中。
不等他回神,长若苓又对蓝影道:“齐将军伤势未愈,脸上十分难看,快将人扶回去好好将养。”
说完,长若苓便带着萧无心离开。
直到消失在流千殇视线中,从始至终,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流千殇心脏被重重撕裂开,痛得无法遏制。
他弯下腰,有些站立不稳。
蓝影着急:“齐将军,您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崩开了。”
流千殇露出一个惨然无比的笑:“蓝影,你说这世上究竟是求而不得痛苦,还是得而复失痛苦?”
他当初逼长若苓换命时,她是不是也这样痛?
第29章
这一痛极攻心,流千殇病情再次加重,缠绵病榻。
长若苓抽空来看了一次,说些什么看开点,好好保重自己,身体才是本钱云云。
尽是些虚情假意的客套话。
但流千殇能看见她便已是心满意足,可惜只一次之后,长若苓再未来过。
便是连蓝影也被带走了。
流千殇许久没见到长若苓等人,忍不住问自己的副将:“国师去哪里了?”
副将神色一言难尽:“鹤城廷尉叛乱,国师,国师她亲自领兵平叛去了。”
流千殇蓦地捂嘴,剧烈咳嗽起来:“胡闹。”
副将苦着脸:“国师不让我告诉您。”
流千殇摊开手,掌心中落下几滴鲜红的血。
他若无其事握紧:“她带了多少人?”
“将黑云城兵马全部带去了。”
流千殇太阳穴跳了跳:“集结我们的兵马,去鹤城。”
此刻的鹤城。
长若苓坐在金碧辉煌的廷尉府,啧啧出声。
“廷尉大人可真是会享受,看这亭台楼阁,怕是比皇宫也不差几分。”
被五花大绑的鹤城廷尉王世吉痛哭流涕:“下官知道错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求国师饶我一命,下官愿将全部身家捐给太清宫。”
“这个提议还真是有几分诱惑力。”长若苓摸着下巴沉思。
王世吉见有希望,眼睛一亮,越发卖力:“除此之外,这北境谁家有什么宝物,我都能为国师搜刮来。”
长若苓好奇:“是吗?那以前你怎么没搞到手?”
“那些人都有几分势力,若是联合起来,我也抵挡不住。”王世吉神色愤愤,看来不是没有过这个想法。
下一刻,他想起场合不对,又开始巴巴献媚:“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国师您想要,他们还不得乖乖献上。”
长若苓瞬时沉下脸:“我是那般世俗贪婪,夺人所好的人吗?”
王世吉吓得连忙求饶:“是下官说错话了,国师心怀天下,自是看不上这些金银俗物,据下官所知,边境蓝月城的蓝家有一宝物用之使人青春永驻。”
长若苓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那见惯美人的廷尉一愣,慌忙低下头去,又马上抬起来,眼里透着讨好求饶。
长若苓手指轻敲桌子,许久没说话。
不远处的角落里,一排环肥燕瘦的美人在瑟瑟发抖。
见长若苓瞥了一眼,王世吉接话:“那些都是我的妻妾,也随国师处置。”
长若苓终于忍不住,转头对身旁的萧无心和墨影等人道:“怎么现在国师这名号让我当得透着那么股无恶不作,欺男霸女的意味呢?”
墨影等人不敢接话,唯独萧小爷快人快语:“师姐让我看的书里不是说了吗?修道修到最后便是随心而行。”
“随心?”长若苓琢磨了一下,觉得不对劲,“你的意思,我天生是这种人?”
萧无心偏头,神色认真:“这种人不好吗?我觉得很好,太清宫其他人不是这样吗?”
意识到小师弟要被自己带偏,长若苓终于不敢再胡闹,摆正了神色。
她一脸大义凛然:“莫要胡说,我太清宫贵为大晁国庙,道门表率,个个都品行高洁。”
第30章
看着众人露出崇敬神色,她暗道好险,差点就带累太清宫名声了。
她严肃地看向那些女子:“你们都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通通说出来,我给你们做主。”
这话一出,还真有几个女人泪如雨下。
一秀美女子恨恨看了廷尉一眼,泣声道:“国师,我本已有意中人,却在成婚前三天被这贼人强抢入府。”
有人出头,剩下的人也不再惧,七嘴八舌控诉起来。
“我父亲不愿让我做妾,他便逼死了我的父亲。”
长若苓道:“不要急,一个一个来,我都会主持公道。”
说完她对墨影吩咐:“安排人手,一一问清情况,看能否妥善安置,都是苦命人。”
然而这其中,却有一妇人神色麻木,眼眸里没有一丝神采。
那些女子都随影卫出去,她却不动。
长若苓忍不住走过去,轻声问道:“你可有什么冤情?”
这妇人年纪稍大,长得不算顶漂亮,却十分有大家之气。
妇人摇头:“我没有,我与那些妹妹不同,是我愚蠢,轻信男人的诺言。”
长若苓猛然间反应过来。
“你是……他的妻子?”
这话问出,长若苓看见王夫人脸颊抽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极力忍着什么。
下一瞬,她眼中清泪落下:“他娶我时,明明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后来,一个又一个新人抬进府。”王夫人露出一个苍凉的笑,“直到不知哪一天起,他再也没有踏足过我的院子。”
长若苓蹙眉,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她将那不适压下,淡淡安慰:“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世间之事本就是如此,看开些。”
王夫人哭了又笑,忽而问道:“他会死是吗?”
长若苓没有半分迟疑:“他犯的条条都是死罪,不牵连家族已是万幸。”
王夫人沉默半晌,又问:“那我能否为他收尸?”
长若苓叹息一声:“可以。”
王夫人双手合十行礼:“多齐国师。”
众人走出廷尉府,一个三十余岁,轮廓冷硬的将领迎上来:“国师,鹤城已被我们全部控制,廷尉府余孽也尽数抓住。”
长若苓颔首:“林将军辛苦!”
这人便是此次黑云城来的大军领将,林昭。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长若苓自是不会真糊涂到亲自带兵。
她又道:“将那些人审了,按律判罚吧!”
“墨影,派人快马加鞭回京城,问陛下准备好的人什么时候可到任?”
早在她来之前,皇帝便隐晦提过:“总感觉这北境不在朕手中了啊,朕这心里愁的,食不知味。”
长若苓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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